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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雨夜


——所以,我们和好怎么样?

        回到酒店的时候,顾晁然望了一眼简依的房门,最终还是没有敲响。

        半夜,电闪雷鸣,顾晁然被雷声惊醒,突然想起了什么,跳下床,来不及穿鞋就打开了门。

        用力的敲打简依的门,一点声响都没有,他返回去慌张地拨打她的电话,关机。拨通房间的电话,却始终也没有接。

        他太清楚此时简依的情形,见过一次就足以令他恐惧。

        找来服务员,解释半天才打开了门。打开灯,房间里果然没人,耳边雷声滚滚,房间里忽明忽暗,摄人的情景让他的心更加的焦急。稍一冷静,转身,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果然,角落里,瘦弱的身影,头埋在膝盖里瑟缩着发抖,满眼的迷离与恐惧。

        顾晁然两步跨到她的面前,“简依,别怕,我在。”

        简依抬起头,苍白着脸,看到顾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顾晁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她,“别怕,乖,有我在,别怕。”

        心里是难过的,也是庆幸的。庆幸,今晚,有他。

        那年高考后,顾晁然因为心情不好,风雨交加的晚上去找了简依。半夜的时候,他睡在客房,窗外的电闪雷鸣,加上心情烦躁,他辗转难免,起身到客厅里喝水,却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然后是哗啦啦的声响。带着疑惑,他敲了敲简依的门。没有人开,心里便开始担心起来,再敲,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果断地拧开了把手。

        屋里黑黑的,没有开灯,只有闪电偶尔带进来的光,他却清楚的看见床铺是空的。伸手打开了灯,屋里没人。年轻的男孩子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恐惧,他一边叫着简依的名字,一边缓慢的移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在不大的房间里张望,看见了半掩着的衣橱,里面有沉重的呼吸声。他几步跨过去,打开,简依蜷在里面,满脸的惊恐,眼睛无助的望着他,却不说话,只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吓坏了,被简依的表情吓坏了。

        “简依,你,你怎么了?”

        简依没有回答他,抱着胳膊的双手又抓紧了一些。

        顾晁然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的伸出手,“简依,你听得见我说话吧,我是晁然啊,你看看我。”

        简依缓缓抬起头,对焦上他的脸,点了点头。顾晁然轻轻抓住她的手,正巧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简依又快速的缩回手,大声尖叫起来。

        顾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慌,又很心疼,看到简依的样子无助而又无措。

        雷声继续传来,简依满脸的泪,身体的颤抖更强烈起来。顾晁然不再犹豫,一把将她拽出来紧紧抱住。简依也伸出了胳膊,紧紧地抱住了他。没有任何的暧昧与不自在,两个年轻人坐在地上,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直到雷声渐渐的褪去,简依的身体渐渐的放松,呼吸平稳。

        “简依,你好了没有?”顾晁然的身体和胳膊都僵硬了,他轻声地问简依。

        没有声音,只有平缓的呼吸声。简依,睡着了。

        顾晁然小心翼翼的松开她,咬着牙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身体,看见她安静的睡脸,却不好意思再叫醒她。拖着麻木了的腿轻轻将她抱起,一步一步挪向床,再小心翼翼的放下,嘴里小声的嘀咕着,“叶简依,你好重啊。”拭了拭鼻尖的汗,顾晁然蹲在床边,看着简依微皱的眉头,在他放开她的时候,她轻轻的痛苦的哼了一声,像是在哭泣。

        顾晁然站起身,想为她盖好被子,简依却动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妈,别走。”

        顾晁然低头,简依睁开了眼。她奇怪的瞪着顾晁然,却又像想起了什么,放开手,埋下了头,眼光暗淡。“谢谢你,晁然。”

        “简依,你,没事了吧。”顾晁然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在深夜里独处,再加上本来心里就有的悸动,有点局促不安。

        “晁然,你陪我聊会天好不好。”简依没有抬头,低低的说。

        “好。”

        简依起身坐起,顾晁然也坐在了床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见简依的情绪稳定了,顾晁然还是忍不住问,“叶简依,你刚才是怎么了?”

        简依看了看他,勉强一笑,“吓着你了吧?我怕打雷。”

        “你怎么这么怕打雷?难道被雷击过?”顾晁然故意调节着气氛,“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简依神情一滞,转头望着床头上跟妈妈的合影,“中考完的那个下午。”

        顾晁然故作轻松地嘴角凝住。中考完的那个下午,也是雷雨的天气,那天,他不在她的身边,当时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天都塌了。

        “简依”顾晁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一阵酸涩的痛。

        “没事,都过去了。害怕而已,又不会死。”简依淡淡的笑,却是在安慰顾晁然。

        那天晚上,年轻的男孩有一个小小的却又坚定的信念,不再让这个女孩子在雷雨的天气里害怕,孤单。

        如今想来,信念这个东西,你可以坚持,却不一定可以坚守。

        造化弄人。

        很熟悉的感觉,在自己无助压抑的时刻,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紧紧地抱住自己,不会再向那些空荡荡的日子,躲在封闭的角落努力让自己回想那些温暖而充实的夜,却是越清晰越寂寞。

        简依将头埋在顾晁然的怀里,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她是有多么的怀念。所有压抑的情愫在某一刻都会如开闸之水任性的涌出。那么,这一刻,就任性一会吧。

        “简依,这里太潮了,我们到外面,你不要怕,我抱着你。”顾晁然一边细语安慰,一边将她打横抱起。

        他将简依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下去,紧紧地抱住她。雷电像跟人们较劲一般,嘶声裂肺的哀嚎着,怒喝着,张扬着,冷眼看着人间的笑怒悲欢。

        屋内柔和的光用它仅有的一点温存与外面的冷冽对抗着,尽管微不足道,却给了床上依然颤抖的女人莫大的欣慰。

        “简依,会不会好一点。”顾晁然将简依的头埋进自己的颈下,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

        感觉到她微微的点头,知道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告诉我,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

        顾晁然以为她没有听明白,又说,“这几年,我不在,打雷的时候,你怎么过的?”

        他在美国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关注中国的天气预报,望着一列列的城市信息,却不知道要看哪一个,因为,他不确定,她在哪里。

        上了大学他就有专门的研究过这方面的课题,也看过过类似的病例分析,人一遇到打雷的天气就会有莫名的恐惧,他的导师告诉过他,这很有可能是或者旁边的人自己被雷电击过,也可能是在雷雨天气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像条件反射一样,需要进行心理疏导与调节。

        他还记得老师给他找的是精神科方面的书籍,他一看书名心理就有莫名的排斥。但是他也明白,这个必须要在心理上帮助简依去克服,而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在这样的天气。

        所以,大一一入夏,顾晁然就退了宿,将教工公寓的房子简单的装修了一下,搬了回去,然后每天关注天气预报。

        第一个雷雨的天气的预报,顾晁然借口想要吃简依做的饭,硬是要留下她。

        那天,简依做好了饭,看着顾晁然不紧不慢的吃饭,收拾好碗筷,要离开。顾晁然堵在门口,“简依,难得我今天有空,你能不能多陪我呆一会。”

        简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晁然,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说的话比吃的饭多吧。这不像你啊。”

        “叶简依,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我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不说话也行。”顾晁然委屈地看着简依。

        简依抬头看了看表,“太晚了,一会儿宿舍关门我就进不去了。”

        “进不去才好啊,你正好可以住下来。”顾晁然一着急,说出了心里的话。这,很不多见。

        简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晁然,你”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顾晁然也觉出了言语里的暧昧,慌忙解释,“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晚上有雷阵雨,我怕你害怕。”

        简依仍旧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

        顾晁然无奈,拿出手机,打开短信,“你看,我定制了天气预报,真的,你看”

        简依没有看,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晁然,谢谢你。”

        顾晁然先是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呆,随即,露出了明快的笑,低头抱住她,“简依,我是真的担心你。”

        “嗯,我知道。”

        那一晚,下雨了,却是几声闷闷的雷。顾晁然与简依看着窗外慵懒的动静,庆幸,却又觉得好笑。他们想起了小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要地震的消息,全民紧张,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在户外打起了地铺,甚至白天在学校的时候,老师都增加了户外的课程,反复演练地震的时候如何排队,如何避免被建筑砸中。忙乎了几天,最后政府下发文件,证实此消息是当时很猖狂的某某非法组织散步的谣言。

        那时候,人们就是这种感觉,理智告诉大家,不地震真是万幸,但是心里却总是有那么一点别扭劲,做足了准备,行动上的,心理上的,要跟大自然对抗了,结果被大自然放了鸽子。不爽。

        那天晚上,没有打雷,夜晚很平静。两个人的内心却涌动了。

        很简单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孤男寡女共处只有一张床的一室。虽然顾晁然以前想过打完雷以后,他真抱着她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那很有可能是不由自主或者情到深处。现在,俩人,干巴巴地对望着,该感叹的感叹了,该回忆的回忆了,然后,相对无言时,简依不自然地说,“太晚了,睡觉吧。”

        顾晁然很配合的不自然地回了一句,“好。”

        然后俩人还是干巴巴地坐着对望。望着望着,五秒了,然后科学实验的结论就实现了

        研究表明,男女互相对望五秒钟就可以结婚了。

        当心里的燥动引燃了身体的燥热,对于相爱的男女来说,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这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那个意外的夜晚,他们从男孩女孩一起成长为了男人女人。所有的羞涩,生疏,慌乱都集合成了一种信念,你终于完完全全是我的,你将永永远远是我的

        就在顾晁然以为简依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芃芃。”

        顾晁然的心有一点点的放松,又有一点点的纠结。放松的是,这么多年,她总算有个支撑,孩子是她的陪伴。纠结的是,那些数不清的日子,想象着她无助的眼神,他却无法陪伴。

        “芃芃的爸爸没有找过她么?”顾晁然与她聊天,尽量分散她的恐惧。

        谁知,怀里的身体一滞,随即是更加明显的颤抖。

        “简依,你怎么了。”

        “没有,他不知道芃芃的存在。”简依缓缓地抬起头,她不敢盯着顾晁然的眸子,只能看着他的下巴,削减的下巴上略微长出了胡茬。

        “哦,这孩子,很可爱,被你教育的很好。”顾晁然看到简依有些为难,转移话题。

        “我对不起她,没能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你已经很用心了,孩子会越长越好。”

        “嗯,希望有一天,她爸爸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怪我。”

        “这怎么能够怪你?要怪也要乖那个男人,是他不负责任。”

        简依又没有了声音,顾晁然只当是她还在恐惧里,懒得说话。简依却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心底的寒凉与惆怅。

        但愿,不会怪我。

        “晁然,你不是有话跟我说?”简依紧张的神经莫名的缓解。

        “等你清醒的时候。”顾晁然望着窗外的忽明忽暗。

        “我也有话跟你说。”简依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晁然,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放开了你,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每次想你我都会后悔。因为,我过的不好,特别不好。开始的时候,乔麦动不动就想不开,我每天心惊胆战的,却没有办法放弃她。芃芃那时候太小了,我又没有带过孩子,那么软软的一团,我抱都不敢抱,可是,她老是哭,她一哭,乔麦也哭。于是,我也跟着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呢?我顾不上给自己擦眼泪就得起来泡奶粉,起来安慰乔麦,哄她,骗她说,再哭芃芃就送人了。这招特别的管用。”

        泪水不知不觉得洒了一脸,顾晁然抬手轻轻的为她擦干。

        “那时候,我想,你在我身边多好啊,最起码可以帮我洗洗尿布,泡泡奶粉吧。”简依轻轻的笑了一下,“呵呵,其实,你真在,我也不会让你干这些的,你那么骄傲,怎么肯换尿布呢?呵呵,想到那个画面我就会忍不住笑。”

        笑完之后,回过神,心底便是抽丝一般的难受。

        “我们做医生的,什么情况没有碰到过,不要说小孩子的尿布,身体器官都换过。”顾晁然努力控制心底的疼痛蔓延。手里的力度又加大了一点。“如果知道你过的是这样一种生活,我无论如何不会在美国呆着。”

        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地承受这么多的寂寞。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很幸福,嫁给乔垒这个富二代,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简依自嘲的笑。

        “是,所以我不断地努力,想让自己变得足够的富有,足够的强大,然后,”

        “然后怎样?回来气我?”

        顾晁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之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拿事业在麻痹自己。也许是心里的挫败感让他只能在事业上找到仅存的一点自信心。

        简依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你现在是不是很解气?我过着这么糟糕的生活,单身,带着大小两个拖油瓶,没有固定工作,到处打着零工。呵呵,晁然,你想都想不到我都干过什么,我端过盘子,扫过大街,做过保洁,在街上卖过袜子,我还给别人刮过痧,呵呵,这点跟你的专业还挺沾边的,那时候我也穿着白大褂。最体面的是做家教,后来家长们意识都提高了,都会要文凭了,我没有。后来,我撑不住了,就回来了,找安静,找我哥。找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借钱,因为,芃芃要上幼儿园了,我跟我舅舅要回的卖房子的钱都花光了,最主要的是,我要给乔麦治病了。安静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真的,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他们对我那么好,我说走就走了。你对我那么好,我说不要就不要了。所以”

        “不要说了。”顾晁然声音颤抖,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攥着,一种窒息的痛。这个他发誓要照顾一生的女人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承受了他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在八年后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她说地轻描淡写,他听地心如刀割。

        “所以,晁然,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你,特别爱特别爱,但是,也只能是在心里。”

        只能是在心里,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你说完了?好,听我说。”顾晁然吸了吸鼻子,声音暗哑。“简依,你听我说,我想告诉你,收回你那些胡思乱想,不管我们各自在这八年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努力将他们忘记。我们重新开始,我跟你一起照顾乔麦还有芃芃。八年前,你可能觉得我没有能力,可是现在,我有了。无论是钱,还是人脉,我有啊。我们有钱养大芃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乔麦治病,我不会再让你出去吃苦,你可以在家里,干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重新回去读书,英语,文学,什么都可以”

        “晁然,抛去这八年的时光,你真的觉得你我没有变么?你敢保证你现在清楚的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么?”

        “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想不顾一切的再跟我在一起。”

        “简依,你不是么?”

        “我不是,我很清楚,你要结婚了,有一个美好的未婚妻,你是大医院的院长,你身上有你未来岳父的重托,你”

        “我跟你tina解除婚约了。”顾晁然看着简依,眼里没有迟疑,“我告诉你,我不爱她,我们在一起是在彼此的利用。”

        简依正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利用,她的顾晁然什么时候变成了利用女人上位的男人。

        顾晁然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上的欠缺,忙解释,“听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利用她去当什么医院的院长。那个,我根本就不稀罕。总之,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所以,你不要在意,她永远成为不了我们之间的障碍。”

        简依的惊诧一点没有得到缓解,她想到那天tina在医院里有意的表现出来的对顾晁然的亲昵,她不敢相信,顾晁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ok,我告诉你,”顾晁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tina有喜欢的人,只是她的家里不同意。她跟我在一起只是障眼法。明白了?”

        顾晁然望着简依疑惑的神情,极力的解释。

        简依想了想,问,“那你,利用他什么?”

        顾晁然欲言又止,最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利用她,让家里人不再逼我相亲。”

        简依的目光瞬间柔和,又染上细微的痛。

        利用她,让家里人不再逼我相亲。

        相亲。

        她也相过亲。在最艰难的时候,想着,随便找一个可以接受的了芃芃和乔麦的男人,嫁了。无论高矮胖瘦,无论年龄大小,只要有能力可以养活芃芃和乔麦。

        所以,谁给她介绍对象,这都是唯一的条件。

        可是就是这么样的唯一的条件,都可以将对方吓跑。

        后来安静的男朋友,不是现在的唐大伟。是她最后一个男朋友,他有一个公司的合作伙伴,他跟简依说,这个合作伙伴离过婚,有一个孩子已经上了高中,而且跟着前妻。他不介意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只要年轻,还算漂亮。

        于是,简依去见了。安静跟她一起。

        见了以后,安静就跟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那个男人,不,那个老男人,说是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岁的。他见了简依,满脸的皱纹都缠在了一起,两只眯缝眼,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简依的身体。色眯眯的说,“只要在床上给他伺候好了,养个别人的孩子也无所谓。”当时安静就火了,她端起眼前的果汁就泼到了老头的脸上,“滚ni妈的蛋,我姐妹没人要了咋的,非得找你这个老色狼!”

        然后牵起简依的手气冲冲的走了。

        那一刻,简依想到了顾晁然,她也想到了张爱玲的一句话,低到了尘埃里。现在,她也低到了尘埃里,却是没有开出花来,只是被人无情的践踏着,那一刻,她在安静的肩头大声的哭着,耳边是安静打着电话对她男友的咒骂,心里是,晁然,你看我,遭报应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安静竟因为这个跟她男朋友分手了,那个她说爱到骨髓里的男的,因为她,安静就那么决绝跟他分手了,分手后,安静找来乔垒和傻哥,大家喝的晕晕乎乎的,只有简依还保持着清醒。安静大声的唱着分手快乐,然后她伏在简依的肩膀说,叶子,你别找了,再也不找了,再也不找人渣了。

        乔垒那天听完安静的描述除了跟傻哥一样对着啤酒瓶子骂,还在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刻说,叶子,咱不找了,我娶你,反正我们也得照顾乔麦跟芃芃。

        简依对着趴窝在酒桌上的朋友们哭,嘴里却在喃喃着,“晁然,我后悔了,现在都没有人要我了。”

        那以后,安静不张罗着让简依去相亲了。乔垒也不让,他说,那天我可能喝醉了,但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乔麦也许一辈子都这样了,要不咱俩结婚得了。简依只当他是开玩笑,笑着说,那怎么行,朋友之妻不可欺,怎么能够跟姐妹的男朋友结婚呢?乔垒无奈的笑,男朋友?乔麦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乔垒却时不时出现在简依的身边,他笑言,我可以给你当掩护,省着别人老是问你是不是单身。

        然而,她不在相亲是因为没有合适的,那么顾晁然呢?

        “你为什么不相亲?难道你也没人要?还是太多了挑花了眼?”简依就这么问了出来,问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听出了自己口气里的醋味。

        顾晁然因为急于解释,所以没有在意。却抓住了简依话里的关键字。“什么叫做也没人要?谁没人要?你么?”

        “是啊,我相过亲,但是,没人要。”简依的语气带着一点故意的委屈。

        “你跟什么人相过亲?”顾晁然的嘴角绷紧。

        “肯定没有好的,要不然现在早就嫁了。唉,这也都怪乔垒,就是他老在我身边晃悠,要不然,我年轻那会,说不定也会遇到一些青年才俊,被我的气质吸引,然后不顾我单身妈妈的身份,娶了我。也说不定,我现在”

        简依感觉到顾晁然的注视,抬头,果然是阴郁的表情。所以,很识趣的闭嘴,心里却有小小的雀跃。她不知道是怎么由刚才的失落转换到有心思拿顾晁然寻开心了。

        “你跟乔垒是什么关系?”顾晁然的语气足够给闷热的天气降温。

        “朋友啊。或者,他是我未来的妹夫。”

        顾晁然紧蹙的眉稍稍舒展,“好,回到我们的问题上。tina不会成为阻碍,所以,”他停顿住,看着简依。简依正微微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们和好怎么样?”

        简依的心轻轻一抖,他说的是,我们和好怎么样。而不是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我们回到从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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