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听我说谢谢你
隔天，冲虚从自己的戒子库中扒拉了一会，找出一本《练体入门》。
常岁兴冲冲地双手从师傅手中接过那本蓝色的册子。
“徒儿，这本《练体入门》是为师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好好看，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师兄，你师兄性子纯真，你平时多照看着他些。”
安排好一切后，冲虚在清微宗附近布下结界，将整个清微宗都笼罩进去，除非真仙出手，否则就连渡劫期修为的大能都破不开他这一手结界。
冲虚这两天隐隐感觉到自己将要突破，需得提前打好基础好迎接接下来的雷劫，所以不得不闭关修养一阵子。
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相当真相，常岁很悲催的发现，册子上的每个字自己都能看懂，但奈何不懂如何修炼。
比如说开头这句【意注丹田一阳动，左右回收对两穴。】
丹田在哪？两穴又是哪呢？
常岁第一次体会到学渣抓耳挠腮的感觉，可师傅又正在闭关，自己又不好打扰。
“小师妹，你是不是不会啊？”
列衡一身金色锦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笑得灿烂，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这是师傅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师兄，小师兄的性子如孩童，修真无岁月，列衡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但已经三百岁有余，因为筑基的早，所以模样还停留在少年。
“小师兄早啊！师傅留给我的练体册子我有许多地方看不明白，可否请教小师兄？”
“这有何难？你哪里不会？”
出乎常岁的意料，一旦谈到修炼，小师兄仿佛换了个人，他细致的讲解让常岁醍醐灌顶，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下来，常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见列衡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常岁只好出言打断。
“小师兄，你可食晚饭？”
第一次扮演师长的角色，列衡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他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晚饭？”
辟谷许久，列衡几乎已经忘记了人间烟火是何滋味，孩童心性的他被常岁一提醒倒被勾起了兴致。
“想吃饭，小师妹会做吗？”
当然会了！她这七年的人间富贵日子可不是白过的，跟着家中的厨娘也学了两道拿手的菜肴。
糖醋鲤鱼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因着前生今世都算是南方人，所以口味偏甜了些。
“小师兄，这附近有没有小溪或者河流，咱们去抓鲤鱼，我给你烧糖醋鲤鱼吃。”
“我知道，我知道，山下有一个水潭，里面肯定有鱼。”
说完，列衡就拽着常岁的手腕风风火火地朝山下奔去。
正在赶路的两人却没有意识到，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宛若穹顶将整个清微宗牢牢罩在下方。
“哎呦，我去。”
常岁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狠狠摔在地上，一时间，仿佛全身内脏都移了位置。
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金黄色身影从天而降砸落在常岁身上。
“噗。”
常岁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
昏过去前，常岁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前世很火的一首网络歌曲：小师兄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命将归西。
列衡手忙脚乱地从常岁身上爬起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师妹口吐鲜血，探了脉息后发现她只是昏死过去，列衡才松了口气。
等常岁醒来时，已经是星空漫天，四周草丛中虫儿的鸣叫声不绝于耳。
列衡已经眼也不眨地守了常岁半天，眼下见她醒来，便拍着手开心不已。
“小师妹，你终于醒了？”
常岁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你一直守在这里？”
“对啊！我怕你醒来看不见我，着急。”
“那你怎么…。”
那你怎么不背我回去睡觉，睡在草丛很不舒服，她后背又痒又麻，肯定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但看见小师兄睁着懵懂的双眼，一脸无辜的表情，常岁又生不起气来。
经此一遭，常岁再也不敢下山，每天只能老老实实地修炼，饿了就吃一颗辟谷丹。
别的不说，列衡真的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好师兄，在他的指导下常岁进步神速，短短三月，一本《练体入门》便学了个透彻。
捏了捏自己线条流畅的小臂，常岁很满意，她现在一掌可以劈断一根竹子了，后山的竹子被她祸祸了一半。
“小师兄，师傅什么时候能出关啊？”
常岁无聊地和列衡蹲在地上数蚂蚁。
“我也不知道，以前师傅曾闭关了100多年。”
不会吧！师傅你靠点谱行吗？100年后你出关时只能看见徒儿的一堆骨头了。
就算只闭关个几十年，那她也人老珠黄了，想想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穿着飘飘欲仙的服饰，执剑走天涯的场景，常岁就一阵心塞。
正发呆之际，常岁后背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列衡一口小白牙笑得灿烂，丝毫不知道这一掌下去，常岁险些被拍出内伤。
“小师兄和你商量个事呗！你下次打招呼时可不可以换个方式，比如说轻轻的拍我一下。”
列衡一脸歉疚，“我已经用了很轻的力道了，小师妹你疼吗？”
常岁缓了两口气息，也不好意思责怪列衡，“还好还好，就是难受了些，一会就好。”
“对了，师兄找我可有事？”
列衡被常岁提醒方才想起，自己是有秘密要和常岁分享的。
“我从师傅枕头下翻到一个好玩的东西，这块青玉子辰佩竟然是一处小秘境，我还没去过，想和小师妹一起去看看。”
秘境？难道是小说中那种可以捡到奇珍异宝的秘境。
“可是师兄，就咱们两人去可以吗？”
列衡拍着胸脯和自家小师妹保证，“放心吧！师兄会保护好你的。”
金色的锦衣在阳光下光芒万丈，那一刻，常岁真的相信小师兄会保护好自己的，再怎么说小师兄也是元婴期修为，小说中一般宗门的长老基本上不都是元婴期修为？再高的就是那种除非宗门即将覆灭才会出手的化神、练墟等大能。
“小师妹你就相信我吧！准备好，咱们这就进去。”
“师兄等下，我带些……些。”些字的尾音还在空中打转，刹那间，常岁和列衡的身影就消失在青玉子辰佩中，房间里静悄悄的，只留下一块青玉子辰佩静静躺在桌上。
是夜，月光如霜，星河散落。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安全落地后，常岁扯了扯列衡的衣袖，“小师兄，原来秘境里都是草原啊！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列衡也是第一次进入师姐口中的秘境，他环顾四周，亦有些茫然，但为了不在小师妹面前露怯，便装出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看来师傅新得的秘境也没什么不同，咱们随意逛逛，没什么好玩的就回去。”
常岁点点头，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列衡的步伐，生怕被落下。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常岁既紧张又兴奋，她还是第一次踏足传闻中的秘境。
太阳东升西落，常岁抿了抿干裂的唇角，“小师兄，咱们走了一天也没走出草原，看来这个秘境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师傅出关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列衡也想出去，但他只知道进来的法术，不知道出去的法术，那天大师姐正教他怎么出去呢！结果听闻师傅从人间带了个小师妹回来，后来，后来师姐就下山历练去了。
“小师妹，你看前面就是山了，兴许山中有好玩的。”
前方，草原尽头，是连绵不尽，直耸入云的森林，似一条黑色苍龙横亘在大地上。
黑压压的，压的人心头不舒服，常岁下意识地扯着列衡的袖子，“小师兄，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师傅出关了，咱们再来也不迟。”
列衡心里也有些发怵，事到如今不得不向小师妹坦白，“小师妹，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什么？常岁有些不可置信，她以为小师兄只是性子纯真了些，没想到啊！
常岁一言难尽地看向列衡，“小师兄，你真是个老六！”
列衡疑惑地看着常岁，“小师妹，我在师兄妹中排行第三，你怎么说我是个老六呢！”
“师兄，这是夸你的，夸你聪明。”
列衡挠挠头，“我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师兄那是什么？”
天色昏暗，常岁看不清，列衡六识皆明，他本能地感到威胁，倏地向后方望去。
常岁只能看见，远方天空中，乌云密布。
列衡却清楚地看见这并不是乌云，而是密密麻麻地长着翅膀的猪头脸怪物，它们自高空俯冲而下，直向常岁他们这边飞来。
不用列衡提醒，常岁也看清了这群怪物的长相，这不是草原上的猪脸吸血大蝙蝠吗？她以前在科学杂志中见到过。
扭曲的脸，尖利的牙齿，再加上发达纤长的四肢，简直丑到爆。
“小师兄打它们！”
列衡颤抖着身体，面上惊恐不已。
“我，我不敢！”
列衡虽有着元婴期的修为，却是个战三废，他平时只和师姐切磋，从未下山历练过，更何论见过这种丑陋凶残的怪物。
列衡颤抖着双手，怎么都掐不出诀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列衡很想跑，但双腿却怎么都动不了。
面对死亡的威胁，常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她像扛沙包一样，扛起列衡就飞速往森林里跑，那里树林茂密，或许能找到遮蔽处。
三个多月的练体术不是白练的，常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扛着一个男子一起逃命，很累，但命更重要。
猪脸蝙蝠越逼越近，好几次差点咬到常岁，忽然，列衡惨叫一声，常岁无心关注他被咬到哪了，只能加速向前。
这群怪物就像水蛭般紧跟着人不放，常岁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到了，就快到了，她能听见流水的声音。
就在一只猪脸蝙蝠怪叫着将要咬上常岁的脸颊时，常岁扛着列衡及时跳进了水流中。
卜一入水，列衡就挣扎着向上浮，但此刻，水面上盘旋着数千只猪脸蝙蝠，一旦出去就会被吸成人干。
常岁一个没拽住，列衡就浮到了水面，下一刻，一只猪脸蝙蝠就张着血盆大口，两颗闪烁着寒光的尖牙咬在了列衡的脖子上，随后数千只猪脸蝙蝠朝列衡涌来。
身下一沉，列衡被常岁再次拖入水中。
列衡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在水中痛苦地蹬着双腿，双手乱抓，脑海中闪现许多幕被他封存的回忆。
数九寒天，一个衣着单薄的妇人，牵着一个同样衣着单薄的男童走在茫茫雪地中，男孩不过四五岁大，大大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双唇冻得乌黑发紫。
妇人眼神呆滞，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男孩则毫无反应。
行至湖边，妇人停了下来，此刻，天地苍茫一片，湖边枯萎的芦苇花随风摇荡。
“莫怪阿婆心狠，你一出生就克死了你阿娘，你阿公也被你克死了，我不能再让你克死你舅舅他们了，莫怪阿婆心狠啊！”
满头银发的妇人，用干枯如树皮的手一遍遍拂着男孩稀疏发黄的头发。
看着妇人离去的身影，男孩张了张嘴，小手微微颤抖，“阿，…，阿婆！”
男孩说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句话，可惜，那妇人下了狠心，一步也没有回过头。
男孩眼中罕见燃起的一丝光芒慢慢湮灭，片刻，男孩迈着迟钝的步伐，向湖边一步步走去。
冰冷的湖水浸没身体，男孩渐渐失去了意识。
列衡的身体缓缓向下坠，常岁犹豫了一瞬，便朝下游去。
她是被列衡带进来的，万一列衡死在秘境，她估计也活不成。
望着常岁游过来的身影，列衡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列衡觉得自己的小臂处传来一阵巨痛，他艰难睁开双眼。
列衡：“…”小师妹你掐我干啥？
两人对视一眼，常岁不再犹豫，下一秒，列衡睁大了双眼，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呼吸瞬间顺畅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在即将憋死的前一刻，常岁带着列衡浮出了水面。
水面平静祥和，天上一轮弯月，看来那群猪脸蝙蝠已经离去。
常岁拽着列衡吃力地望岸边游去，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常岁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肺已经力竭。
“小师妹，刚刚你，你是不是亲我了？”
列衡羞涩的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敢抬眼看常岁。
“大师兄经常对师姐这么做，大师兄说只有丈夫才能亲自己的妻子。”
列衡盯着常岁的面容，小声道：“你亲了我，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常岁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有一瞬间，常岁觉得小师兄是故意的，但看着他那双纯真懵懂的眼睛，常岁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师兄就是师兄，常岁并不想和小师兄再有什么别的关系，心思转了两转，常岁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
“小师兄，你怎么出现幻觉了，刚刚你在水下晕了过去，我只是把你拖上来而已”。
常岁震惊的模样不像作假，列衡有些糊涂了。
“可是，小师妹的嘴很软，我……。”
列衡的话还没说完，常岁就赶紧打断了他，“小师兄，你脖子上被蝙蝠咬伤了，我给你看看吧！”
列衡还想说什么，常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刺啦”一声，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
“小师兄，你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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