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空气中，尴尬的因子在猛烈剧增，男人对她的客套不屑一顾，甚至一点反应都不给。
铁啾讪讪地收回手，佯装淡然地扯了扯嘴角，面上看上去娴静美好不露一丝窘色。
谢天说：“抱歉，久等了。”
铁啾端杯，小幅度摇头：“没关系。”
谢天侧身看了旁边一眼，介绍说：“铁小姐，上回没来得及介绍，今天刚好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弟，谢旸，日字旁的旸，你们之前见过。”
铁啾颔首点头，视线重新锁向他，男人坐在她对面，她只需轻轻抬眼就能捕捉到他那张天寒地冻的脸。
她目光短暂而快速地从男人脸上扫过，无论是照片还是现实中见，他模样无疑是出众的，但同样出众的还有他那一副不好相与的气场，阴沉着脸时极具攻击性。
被迫社交，铁啾看出来了他的不情愿和眉眼中透露着的不耐烦。
她想起了江欣妍的话，说谢旸不知气走了多少医生和佣人。
这可能对她来说，也同样会是个挑战。
铁啾很快从思绪里调整过来，她正要介绍下自己，却被人抢先了一步说话。
“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谢旸意外开口，目光看着铁啾，这话是对她说的，也是对在场谢天和江欣妍说的。
谢天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一同点头，把空间留给他们。临走前，他拍了拍谢旸的肩膀，似提醒似劝告。
人都走开后，空气也随之安静下来，尴尬回升，铁啾故作轻咳了一声，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勺子。
“那个……”她先搭话，“我要不也先自我介绍下？”
她停下手中无意义的动作，犹如小学生面对老师，她双手握膝，端正地坐好。
平时学校活动或者上台表演，每次自我介绍都给她攒下了一定经验。
“我——”
“不用了——”
两人同时出声，彼此沉默了一秒，谢旸继续未说完的话：“我不感兴趣。”
铁啾：“……”
好吧，反正她怎么说也是个明星，对方就算不关注，应该家里人也给他发过照片和信息。
她没再说话，等着谢旸先说。
谢旸观察了一眼她的神色，女生面容姣好，精致的五官看不出有一丝生气的味道，他垂下眸，好奇问：“你不生气？”
铁啾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谢旸倒被问住了，他顿了一秒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也看到了，还是个残废。”
铁啾不自知地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是因为他毫不过滤地说出那两个字，带着些自轻的味道。
她帮忙纠正：“天总和太太说你还能恢复的，你别放弃。”
谢旸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你也抱着这个侥幸？”
铁啾：“那倒没有。”
谢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答应来？”
铁啾说：“因为我命硬。”
谢旸：“……”
铁啾问：“需要我出示八字证明吗？”
“……”
谢旸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谈话不再一个频道范围内，眼前这人看上去极为正常，但他还是怀疑她是不是有病。
铁啾自然不知道他脑海里此刻在想什么，她沉浸在自我的摸索探讨中，社交以往是她的长项，尽管眼前的人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她并不为此气馁。
各怀思绪的安静了一瞬，谢旸渐渐没了应付的心情，今天的这场会面他急需结束。
他直接问：“铁小姐，我妈给了你什么好处？”
铁啾没懂，慢半拍反问：“什么？”
“如果不是我家里人承诺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来？”
铁啾重申：“我是自愿的，你脑海里那些多余的想法大可不必。”
谢旸挑高眉头：“牺牲这么大，我这样的你图什么？”
他的话更直白又无礼，但这份情绪更多的是针对他自己。
铁啾还真觉得他颓丧到了极点，总爱自嘲，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她松齿启唇，下意识否认：“……没图什么。”
但她知道男人肯定不信。
果然，谢旸轻佻的表情证实了这点。
“随你便。”
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谢旸彻底没了耐心，他滑动轮轴往后撤离，单方面宣布结束交谈。
“哎，等等……”女生提高分贝的声音喊住他。
谢旸动作一僵，低头看着面前递过来一个手机。
铁啾说：“加个微信吧。”
谢旸：“……”
他没应，低垂着眉眼看着屏幕逐渐黯淡下去，但在息屏前，被一双洁净纤细的手轻敲了两下，界面瞬间重现光亮。
他当做没看到，冷漠无视地继续抽身撤离。
铁啾收回手机，起身换了句话说：“那中午一起吃饭吧。”
回应她的，依旧是谢旸无视的背影。
“……”
铁啾心想：脾气还真臭，难怪气走一堆人。
她悻悻地在椅子上坐下，单手撑颊，陷入苦恼状。
诚如铁啾对他的评价，谢旸同样觉得她也不可理喻。
他十分疑惑：这女人是没有脾气的吗？
中午，谢旸并没有下来吃饭，铁啾猜到了，谢天对她表示歉意后，三人愉快地开始用餐。
一顿饱腹过后，今天的这场会面就接近了尾声。
谢天派了司机送她回去，两人还一路送她到门口。
江欣妍说：“小啾，谢谢你能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铁啾颔首点点头，转而问：“太太，谢旸有微信吗？”
江欣妍回：“有的。”
铁啾哦了一声，说：“我说加他的时候，他没理我，我还以为他没有。”
江欣妍回头看了自家老公一眼，已经无法再帮谢旸说好话了。
谢天替她接过话说：“抱歉，回头让他加你可以吗？”
铁啾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虽然觉得这不太可能，但谢天说的话，又好像能信。
她点头说：“可以呀。”
谢天笑了一笑，垂眸和妻子互望了一眼，又说：“有机会欢迎常来做客。”
铁啾没客气：“好啊，我可能真的会常来。”
谢天：“天天来都没关系。”
送完铁啾离开，谢天回来直奔谢旸房间，他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厚重的窗帘将日光完美得隔绝在外，这里和外面犹如黑白两个世界。
看护他的佣人说谢旸睡了，谢天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他在谢旸床柜两边扫了一圈，最终找到了他的手机。
锁屏有密码，谢天不管他睡没睡着，拽起他的手，打算一个一个试。
“你干什么？”声线慵懒低沉的从背后传来，印证着谢旸并没有睡着。
谢天回头将手机扔给他，说：“解锁。”
谢旸没动，也没问他要干什么。
谢天拍了拍他的手臂，催了一声：“快点。”
谢旸有些恼怒地瞪他，很不配合。
谢天瞪了回去，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两人中间展开。
少许，谢旸不情愿地开了锁把手机扔给他，其实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谢天点开自己手机，一边操作一边对谢旸说：“人家女生主动找你要微信，你却半点礼貌都没有，谢旸，你就作死吧，把人都气跑，你打一辈子光棍你就舒服惬意了是吧？”
谢旸不接话，目光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谢天操作完将手机扔还给他。
“振作点，谢旸。”
他站起身，出门前又说：“明天新的医生会来。”
陆晴霞回来得知今天的消息结果时，高兴的不得了。
铁啾这边回到家时，也被赵芹追问结果。
铁啾摘掉墨镜和口罩，用一句“挺好的”敷衍过去了。
她余光往书房看了一眼，发现平时周语桐每天都会按部就班练琴今天却没动静。
但她也没好奇多问，回到房间，铁啾点开手机，发现好友栏里多了个验证申请。
她勾唇一笑，指尖快速点了通过。
头像是纯黑的，铁啾撇撇嘴，顺手点进了对方朋友圈。
和他的头像截然相反，朋友圈里洁白一片，一时间铁啾分不清是她被屏蔽了还是男人压根就没发过动态。
但她显然也不纠结在意，回到聊天界面，她斟酌了一下，给他发了第一条信息。
铁啾：【你好，正式认识下吧，我是铁啾，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发送完，她没有刻意等回复，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才突然想起来看一眼。
界面空荡荡的，除了那条申请，男人没有任何回复。
好吧，意料之中，她果然又被无视了。
第二天清早，铁啾在郑如月的电话轰炸声中惊醒。
她幸灾乐祸的在电话里说：“告诉你一个开年好消息，元宵晚会的节目骆瑶没法去了。”
铁啾睡意朦胧地嗯了一声，压根没怎么听。
郑如月啧了一声，发现了：“你有没有听，怎么不见你开心。”
“在听在听……”铁啾翻了个身，疑惑问，“你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了？”
郑如月说：“听喻超说的，骆瑶肠胃炎住院了，他俩不是要合唱吗，现在变成喻超独唱了，你没看他彩排发的朋友圈吗？”
铁啾哦了一声，并没有看，也不是没看，而是他把喻超屏蔽了。
郑如月换了个话题问：“我过两天有个秀，你什么时候进组？”
铁啾如实说：“最近没工作安排，那个戏我退出了。”
郑如月啊了一声，疑惑问：“为喻超接的那个剧？”
铁啾：“嗯。”
郑如月：“……”
她又说：“你是不打算演戏了吗？”
铁啾不解：“我就拒了一个戏而已，怎么说的那么严重。”
郑如月反驳她：“你只是拒了个戏吗，你是完全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状态。”
铁啾心虚哽了一下。
“我没有荒废自己，只是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铁啾笑了一下：“还是不说出来气你了。”
……
临近元宵，铁啾和谢旸的交流还止步于上次的微信聊天，男人像躺尸般存在于她的列表，且永远不会有诈尸的迹象。
铁啾调整心态，在去练习室的路上，她第二次给他发去消息。
铁啾：【明天我来找你，一起吃饭吧。】
她没有用疑问句，因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被动。
她也没有等男人拒绝或答应，因为她猜到结果不异于两种——
冷漠的不回复。
或者是直白无情的拒绝。
不过也有意外。
没多久，手机响了一声，界面里弹出那个铁啾自认为不会诈尸的头像。
她错愕地眨眼，两秒后点了进去。
谢旸说：【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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