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晚上六点半，chronic的客人只有寥寥几桌。
吧台里面，调酒师echo一面漫不经心地擦着酒杯，一面往门口的方向看。
当所有的玻璃杯都被她擦了一遍之后，酒吧木门被推开，门上的黄铜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阮轻凛的身影终于出现。
echo看了眼挂钟，距离她发消息给阮轻凛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
阮轻凛刚坐到吧台的凳子上，就听到echo压低了声音问她：“我说大小姐，你也太慢了吧？就不怕你家傅老师走了？”
如同吴沁和傅应雪一样，阮轻凛和echo也是发小，不过两人同学到高中就分开了，阮轻凛十七岁考上伦敦b大跟着父母一起去英国之后，关于傅应雪的一切除了从小姨吴沁那里打听一些，就是让echo帮她收集。
小姨虽然跟傅应雪是好友，但小姨是个大忙人，跟傅应雪一周也未必能见到一次。
阮轻凛也怕自己问得太频繁被小姨发现端倪，因此关于傅应雪大部分的讯息都是靠着echo帮她传递。
包括圣诞夜那晚，也是因为echo的帮忙才能得以如此顺利。
echo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心底秘密的那个人。
知道她这些年里，是如何默默在远方遥视着傅应雪。
如何默默将有关傅应雪的只言片语细细珍藏着。
又如何在时机终于成熟的时候，振开双翅飞蛾扑火一般想要奔向傅应雪的。
“不会的。”
阮轻凛朝着echo眨眨眼，她今天跳舞的时候故意“不小心”露出腰间的纹身，等她唱完《美丽心灵》过来跟傅应雪打招呼的时候，傅应雪盯着她看了半天。
当时阮轻凛就知道，傅应雪看到了纹身，也认出了她就是圣诞夜那晚的“九烟”。
如她所料的那样，傅应雪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冷淡又迅速地结束了面试。
阮轻凛知道，傅应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冷静，来想清楚要如何处理自己无意间与好友的外甥女、曾经的学生发生了关系这件事。
先前跟傅应雪学习的那半年里，阮轻凛知道傅应雪的一个习惯，就是她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到熟悉的酒吧喝点儿酒，而且要喝烈酒才能入眠。
无论是跟最好的发小的外甥女上了床，还是跟自己的学生有染，这两条任何一条，都足以在傅应雪的心里产生滔天巨浪。
所以，今晚傅应雪会来chronic阮轻凛不意外，而且她料定了傅应雪不会很快离开。
接到echo的信息后，阮轻凛特地回家换了身衣服，仔仔细细泡了个澡又做了全面的护肤，保证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尖看起来没有任何瑕疵才过来。
把裹得严实的羽绒服脱下来后，露出红丝绒材质的细带吊带裙，阮轻凛精致的肩头被吧台的射灯的灯光一照，漂亮的弧线一览无遗，皮肤更是白到耀眼的地步。
泡完澡后她特地用了带了点细闪的润肤乳，肌肤除了白，还有似绸缎一般的细腻光泽，像是精美的瓷器般，让人想要触手把玩。
echo挑挑眉：“哇哦，宝贝儿，你家傅老师有没有被迷死不好说，我快被你迷死了。”
做足了准备的阮轻凛还是不太自信，问echo：“真的吗？”
即便已经跟傅应雪发生过关系，可那是在“九烟”的身份掩盖下，当傅应雪知道她就是那晚的“九烟”，也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外甥女时，会做出什么态度来，阮轻凛猜不到。
整个青春期的贪念，有朝一日竟变得触手可及时，她没有办法不忐忑。
阮轻凛知道，从出道开始，傅应雪的身边从来没有过恋爱对象，就连绯闻对象也几乎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觉得，傅老师只热爱音乐剧，对凡世间的男欢女爱并不感兴趣。
没人觉得，这世上有哪个男人配站在傅应雪的身边。
而文艺圈辈出的同性恋情，在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傅应雪的身上也看不到半点儿可能。
因此，所有人都默认，傅老师这辈子应该就贡献给音乐剧了。
只有阮轻凛知道，傅应雪当年经历过什么。
这些年，傅应雪犹如雪夜独行的旅人，孤独且寂寞。
可傅应雪的心里仍旧藏着一团火，炙热温暖，只有耐心且细心才能发现，也只有不畏寒冷和险阻地靠近，才能将她从漫漫长夜带出来。
这么多年，阮轻凛一直都是这么坚定着向傅应雪靠近。
可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明明她已经站在傅应雪面前了，可还是会犹豫着不知道自己伸出去的手，能不能温暖那个寂寞的人。
看到好姐妹满脸的不确定和不自信，echo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然是真的啊！你没看到你羽绒服一脱，就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了吗？！”
这身红裙配上阮轻凛漂亮的脸蛋和魅惑的身材，一瞬间成为吧台最为吸引目光的存在。
echo上半身前倾，脸上表情认真又严肃：“宝贝儿，你等了这么多年，也努力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走到了傅老师身边了，难道你还要怀疑自己的魅力吗？”她指了指身后的金属镜面，“你好好看看，这就是那个能让傅老师这位高山之神下凡来共舞华尔兹的女人。”
阮轻凛看着金属镜面的倒影中傅应雪的脸庞，仍旧是从容不迫的一张脸，冷白细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眼睫轻抬似乎是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尽管知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傅应雪不会发现她在偷瞄，但阮轻凛仍仿佛是触电一般，将视线收了回来，心跳也砰砰地快了不少。
刚刚她推门进到酒吧的第一眼就看到傅应雪又坐在角落。
跟上次的位置一样，阮轻凛忍不住轻笑，果然是傅老师，似乎很多习惯万年都不会改变。
傅应雪在这家酒吧的固定座位正好就在吧台的对面，想不看到她都很难。
echo的话让阮轻凛多了几分信心，无论如何，最难的一步已经迈了出去，难道还惧怕后面的九十九步吗？
她故意将身体微侧，对着傅应雪的方向露出大半个后背，吊带裙的露背设计让她撩动头发的时候，能看到长发下面，若隐若现大片光洁细腻的皮肤。
这条裙子是阮轻凛今天下午刚刚选中的战衣，也是她最为性感的装备。
跟白天面试时候的乖巧文静截然不同，此刻的阮轻凛一身红色露背长裙让她显得热辣、性感、风情无限。可一张纯素颜，又让她五官看起来玉润冰清仿佛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
这样的五官和气质，将现下流行的纯欲风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阮轻凛一样，傅应雪在阮轻凛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原本贴上红唇的酒杯缓了片刻，最后一口没喝，酒杯又被放回了桌上。
与此同时，卡座里其他的两个人也发现了阮轻凛的存在。
“好漂亮的妹妹，看起来满二十岁了吗？好鲜嫩。”说话的是坐在傅应雪右手边的费南卿，语调带着她一贯的轻浮。
坐在她对面的盛思颖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一秒发现费南卿口中的漂亮妹妹，确实惹眼得很。
看了费南卿一眼，盛思颖忍不住挑眉：“想什么呢？老牛吃嫩草吗？”
“漂亮妹妹看着养眼，心情也会变得愉悦，心情愉悦皮肤就好，四舍五入漂亮妹妹可以养颜。青草鲜嫩，未必非要吃到嘴巴里。再说……”说着费南卿看向傅应雪，“连咱们傅老师也注意到了漂亮妹妹，不是吗？”
经费南卿一提，盛思颖也发现了傅应雪的视线竟如此直接地落在对面的漂亮女孩身上，这可太不傅老师了。
不过转念一想，圣诞夜那晚的傅老师就很出人意料。
她跟费南卿和安韫认识傅老师也有小二十年了，什么时候见过不食人间烟火的傅老师去跟人搭讪？
更别说还跟人跳舞，跳的还是多年没跳过的华尔兹！
回想起那晚，盛司颖就有点儿头疼。
万年清心寡欲的傅老师跟人跳舞不说，还一起离开了酒吧……这可真是大年初一翻黄历了！
好在那晚是个化装舞会，也就她们几个人知道傅应雪的身份。
不然，这会儿传言得满天飞！
当时傅应雪跟“九烟”走的时候，盛思颖看到小安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小安喜欢傅应雪这不是什么秘密，可傅应雪这人……她们相识这么多年了，就没觉得她会对什么人动心，更别说对什么人动情了。
私底下她也劝过小安，让她放弃傅应雪，这种没盼头的事儿还是早点儿回头才是解脱。
但当时小安说得明明白白。
“应雪她这人就是这样，心里只有音乐剧，我就算这么一直陪着她，我也甘愿。”
下午傅应雪发消息来问她们喝不喝酒的时候，从来都是第一个回复的小安到现在没在群里回话，可见是真伤心了。
到底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了，盛思颖觉得自己今天既然来了，有些事就得问个明白。费南卿是个没心没肺的，就只有她这个劳碌命忍不住操心。
“应雪，你那晚跟那个九烟后来……”盛思颖刚说了半句，傅应雪神色突然一沉，起身往吧台的方向过去。
盛思颖：“……”
她看到傅应雪真的朝着那个漂亮妹妹过去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费南卿：“什么情况啊？傅老师真要下凡了？！”
费南卿笑得放荡：“怎么了？咱们傅老师素了这么多年，还不兴吃点儿荤的啊？”
盛思颖皱眉：“你明明知道……”
费南卿笑意淡了几分，晃着杯子里的酒：“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别惦记。”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酒吧，从来不会缺少搭讪漂亮女人的对象。
当阮轻凛第三次撩动头发的时候，有个人端了一杯酒过来跟她搭讪。
阮轻凛本能地想要直接开口婉拒对方，但是她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傅应雪过来，看着眼前笑容目的性强烈的人，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回去了。
或许……她能小小地借用一下这个人。
阮轻凛装作感兴趣的模样，借着与那搭讪的人对话的动作，轻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的角度，偷瞄了一眼傅应雪的方向。
结果却没看到傅应雪的身影……
难道……傅老师走了？！
阮轻凛心下一急，随即生出几分失望。
“这杯酒当我请你。”
对方将酒杯放到阮轻凛面前。
有点儿灰心的阮轻凛正想要客气婉拒，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将摆在阮轻凛面前的那杯酒拿走了。
阮轻凛和对方同时抬头，看到之前在卡座的傅应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吧台这里。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带了些不好惹的冰冷疏离。
傅应雪看着跟阮轻凛搭讪的人，语气中似乎带着冰碴：“她不喝酒。”
对方认出了傅应雪，想起她似乎有些不太好惹，不想惹麻烦，笑着抬抬手表示自己没什么恶意，然后端着酒离开了。
阮轻凛心下又震惊又雀跃，她刚刚还以为傅老师离开了，结果一转眼，傅老师居然出现在她身边！
可即便此刻心里再激动，阮轻凛也记得保持自己乖乖女的人设，脸上露出乖小孩偷偷出来玩结果被长辈抓包个正着的表情，带着点儿忐忑和意外看着傅应雪，低低地说了一句：“傅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傅应雪的脸上依旧带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愠色：“你小姨难道没跟你说，不要随便喝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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