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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孟婆合皂


植物的生命力向来是很强的。

        世界上寿命最长的动物到底是什么,其实没有人敢于下定论,全是猜测。

        人类的寿命不足以观察生命超过自己的野生动物。动物如果被饲养的话,大多数寿命会比在自然界中生存要短,这是已经证实的。但是人类又没有尝试过几代人观察同一只野生动物,所以最长寿的动物到底能活多久,人类只能靠推测,而且这种推测的根据还不太可信。

        植物就不同了。人类很早就发现了年轮的秘密,可以比较准确地推断出树木的年龄。而且树木也不会移动,所以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记载同一棵树木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虽然人类还没有去定义一岁一枯荣的草到底算不算是长生,但是年龄超过千年的树木在现实世界也不算少见。

        古代有人类猜测过植物的寿命长是因为没有思维,所以还有过入定可以增强寿命的说法。

        所谓入定,就是人放空思维,什么都不思考的状态。

        潼浊曾经尝试过,但是发现至少对于他来说,入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一个每天睡觉都会做梦的人,什么都思考放空思维,简直比登天还难。睡觉都阻止不了潼浊大脑思考,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了。

        潼浊有记忆以来,他的脑袋就没有停止过想东想西,发呆对于有些人来说很容易做到,至少潼浊就知道自己的表妹经常会发呆,但是他从来都没试过。

        好羡慕。

        讲课的时候看着学生们逐渐双眼聚焦,潼浊居然有些不忍心叫醒这些进入入定状态的孩子们。

        多么难得的状态啊,至少潼浊是求而不得。他也不为了什么长寿,他就是想试试,那种一回神白驹过隙是什么感觉。

        作为神的摩拉尼亚被消灭了。

        但是摩拉尼亚和那些肉身神有一些不同,他是意识成神,却把自己的躯壳留下了。迪亚树,也就是现在的树精遗迹,就是摩拉尼亚的躯壳。

        如果摩拉尼亚成神之后,迪亚树还能结出果子孕育出树精这个种族来的话,那么迪亚树应该还活着!

        人类在百年战争获胜之后,并没有对迪亚树做过什么斩草除根的事情。

        那么按照植物生命悠长的理论来推断,迪亚树很有可能一直都活着!

        那么以前那些冒险者留下的尸体、武器、装备,是被迪亚树当成养分吸收了?所以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装备堆积如山的场景。

        那为什么还有枯骨留存呢?

        说不定迪亚树挑食?

        为什么空间装备留下来了?

        迪亚树没有办法分解“宇宙”宝石做成的装备?它没有办法应对时间与空间混合的法则?

        枷一开始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如果迪亚树还活着,那么自己不就是在往迪亚树的身体深处前进嘛?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自己又没有孙悟空那么神通广大,不会被迪亚树给吃掉了吧?

        好一会儿枷才缓过神来,嘲笑自己想太多,自己吓唬自己。迪亚树就算是活着,也只是一棵没有思维的大树,只会凭本能行事。而且一路走来,自己也并没有受到陷阱之外的攻击,看来迪亚树要么只会给陷阱提供能量,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只会吸收被陷阱杀死的生物做养分。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被困在了树精的陷阱之中,只能向前,无法向后。

        反正从皮克给出的神谕来看,自己应该没有危险。“天堂是唯一的庇护”,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为“在天堂的庇护之下”。既然皮克说了天堂鸟的护甲可以庇护自己,那就意味着树精遗迹对自己并没有威胁。

        就算迪亚巨树还活着,应该也没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枷心绪大定,继续自己抗着枪林弹雨前进的步伐。

        在经过的第373个房间,枷又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感兴趣的陷阱。

        别的陷阱都是箭支、弹丸、巨石、回旋镖什么的,枷除了疑惑一下树精怎么做到让这些陷阱有无穷无尽的弹药,坚持了这么多的年头之外,并没有旁的疑惑。这些陷阱的秘密,应该在最后都会被揭开,现在着急研究也没有什么用。

        这个让枷感兴趣的陷阱,射出来的是一些绒毛针。

        顶着陷阱前进的枷,看到魔力护盾隔绝在外的漫天绒毛细针,突然想到了一句“春雨如丝”,继而又想到了古龙先生笔下的一种暗器:暴雨梨花针。

        虽然古龙先生在《楚留香传奇》中,明确地描述过“暴雨梨花针”这种暗器。“扁平如匣”,射出的是二十七枚银钉,“急中之急”,但是对于潼浊这种看书的时候也会瞎想的人来说,他情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构设暗器的形态。想必古龙先生也不会介意读者在脑中瞎改自己的作品。

        潼浊脑中的“暴雨梨花针”,会射出如暴雨般急速密集,但是却细若牛毛蚕丝的坚韧毒针。怎么会这么瞎想,或许是因为潼浊看的武侠小说太过于多,而且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些。当一些情节反复看了很多遍之后,细节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是会有很深的变异印象留在脑中。

        潼浊脑中的“暴雨梨花针”,是一个大杂烩,融合了机括暗器,以及他最喜爱、最崇拜的武侠小说巨匠金庸先生笔下的“玉蜂针”。提到玉蜂针的时候,潼浊还会直接想到玉蜂针的姐妹暗器“冰魄银针”,以及因为金庸先生而名传天下的一句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元好问估计是想不到的,一直只在文人墨客中大受赞扬的《摸鱼儿·雁丘词》,会因为一本武侠小说名传天下。他估计更想不到的是,后人给了他三个国籍,金、宋、元。

        自《神雕侠侣》面世之后,《雁丘词》最佳名句,从”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变成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但是枷因这个陷阱想到的更多的是另一首不太出名的古词,宋朝蒋捷的一首《解佩令·春》。

        ”春雨如丝“一词,便出于此词。

        这个陷阱,枷居然有兴趣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绣红袅”,或者叫做“孟婆合皂”。这两个名字同样出自《解佩令·春》,便是“春雨如丝”的下一联。“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皂”。

        “红袅”是红色的花在雨中朦朦胧胧的样子,而“孟婆合皂”的意思并不是奈何桥边的孟婆婆做肥皂,这里所说的孟婆是风神,“孟婆合皂”的意思其实是“风神点兵”。词中“孟婆合皂”,说是风神点兵把花都吹飞了。

        在神话传说中,孟婆是尧帝的女儿,是一名风神。封她神位的南朝陈人陆士秀,北齐的李騊駼不知是出使还是逃亡到南陈时,问及“孟婆何神”,被陆士秀糊弄了,《山海经》里面没有孟婆,是陆士秀编的。不过孟婆后来被民间传说派到了奈何桥边去卖茶汤,喝了孟婆汤就会忘掉前世。

        枷看不懂原故事里面“骋陈”代表的含义,不知是出使还是逃亡,这得回明朝去问写故事的杨慎。史书里面没有关于陆士秀的记载,枷觉得可能是杨慎笔误了,这个人应该叫陆士季。按照故事的背景,晃点李騊駼的应该是个名人。李騊駼可是个大官。南陈有个叫陆士季的官,刚好是江南人,后来在隋朝做了大官,还活到了唐朝,继续做大官。

        顶着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前行,枷觉得自己居然在树精的杀招里感觉到了诗意。

        好奇妙。

        枷觉得自己有必要考虑一下以后把这个陷阱,还原到树精遗迹外面去,也不一定要做陷阱,做成一个喷射水线的机关,也许会别有一番味道。以后买了房子就拿这个来装修,比喷水池强。

        枷发现这些牛毛细针似乎不是金属制作的,好像也是一种植物。

        可惜这个陷阱在房间的中央,在此之后还有一个陷阱,也没有细针被魔力护盾弹到出口附近的位置。枷没办法捡一根来观察。

        或许这个陷阱并不是机械陷阱,而是一个天然的植物陷阱。枷想了半天,发现这也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想,他知道的游戏里面的植物中,没有相似的植物。

        枷对于树精的传承更加地好奇,也更加地渴望。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些新奇的植物。

        “树精啊树精,我的好朋友。你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下子全归我咯。”枷想到得意的地方,还即兴哼了一句狗屁不通的歌。这是被儿子传染的,小孩子经常篡改自己听不清的歌词,换成一些狗屁不通的话。

        但是蓦地想到“伟大的技术必须归属于财富之神”,枷就高兴不起来了。

        但愿皮克看不上稀有品种的植物。

        否则的话,枷到时候交出去的,可能会是人体附魔技术、植物附魔技术、稀有植物培植技术等等。枷觉得人体附魔技术既然存在,可能就会存在兽体附魔技术。人体和兽体差别并不算是太大的,即便没有兽体附魔技术,从人体附魔技术中开发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那自己交出去的估计就真的是全套的生物附魔技术了。

        想想都肉疼。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字数不多,却写了很久。而且写的时候有点兴奋,还有点烦躁。

        本来想把《摸鱼儿·雁丘词》和《解佩令·春》全写在正文里的,后来想想,怕被编辑说我水字数嘻嘻。

        但是好想写一写啊,免得我的读者朋友懒得去百度看这两首词。我总觉得,看书的时候,有些东西可能会比作者写下来的话更有意思,比如说作者写这一章时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我就在想这两首词。

        我以前教过学生如何装逼,反正在我看来,穿一双贵到飞起的aj装逼的效果,真不如偶尔吟两句诗词名句。所以我跟学生说的是多读书,自然可以随时装逼。

        不喜此言论,也请勿喷。谢谢各位宽宏大量。

        《摸鱼儿·雁秋词》

        金·元好问

        问世间

        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

        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

        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

        未信与

        莺儿燕子

        俱黄土

        千秋万古

        为留待

        骚人狂歌痛饮

        来访雁丘处

        这词之中,有许多名词流传后世,比如千山暮雪、老翅等等。

        (顺便说一句,我百度查回这首词全内容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个帖子写着元问好,结果我以为我把老乡名字记错了,查了半天。还有金庸先生把词改了一下,李莫愁死前吟诵的是“直教以身相许”,或者李莫愁的性格变化,并非那么简单,陆展元也不一定有那么好,“以身相许”……)

        《解佩令·春》

        宋·蒋捷

        春晴也好

        春阴也好

        著些儿

        春雨越好

        春雨如丝

        绣出花枝红袅

        怎禁他

        孟婆合皂

        梅花风小

        杏花风小

        海棠风

        蓦地寒峭

        岁岁春光

        被二十四风吹老

        楝花风

        尔且慢到

        俗套地说一句,谢谢大家投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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