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谈

秦阳也打量着眼前这个能得母皇和玉深师激赏的状元郎。

        去年起母皇便要求他看内阁的要事折子及批复，也时常询问他的看法，自然知晓北疆之事有多么棘手，连母皇都无甚把握，他自见到那篇时务策起，便想与这位大不了他几岁的作者当面请教。

        他三岁习字，四岁能诗，七岁时习朝廷诸制，四夷内政，同龄人中从无匹敌，却想不到竟能遇到如此令他心服口服俊彦之才！

        秦钰安安稳稳坐在上手，饶有兴致地欣赏两位少年天才的历史性会面。

        她一向怕自己这面瘫儿子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平素没少敲打，如今出了个墨星河，也叫他知道天外有天。

        墨星河饱了眼福，笑着作揖道：“殿下可否与臣手谈一局？”

        秦阳即命人摆上，两人对坐，起手，你来我往间，墨星河落子如飞，暗暗观察着秦阳神色，见他依旧认真思索每一步，颇有大局观，取舍果断，并不因为她出招古怪而焦躁，也不因落入下风而放弃，于是老气横秋地想：“孺子可教。”便缓了节奏，棋路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边太子殿下松了口气，落子愈发精妙起来，虽知棋局完全被眼前这妖孽把控着，好歹也不能输的太惨。

        墨星河却幽幽开了口：“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担得起天下否？”

        九岁的小太子还没从棋里缓过来，懵了一瞬。可周围的内侍都吓跪了，小爷爷，这话儿能说么，皇帝还在呢。

        墨星河浑然不觉，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换个委婉些的问法，殿下觉得什么时候能不仰赖陛下，接下这片江山？三年？五年？十年？”

        。。。。。。您这叫委婉？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在撺掇太子殿下夺权呢！

        秦钰老神在在。

        秦阳低头沉默了许久，努力抑制着泪水，他如何不知她话中之意！

        每逢阴雨，母皇便要强忍身上暗疾，强装无事处理政务，在他这个儿子面前也不肯流露分毫，若非一次辅导他政务时，母皇竟疼至昏厥，他拔剑逼问侍从太医，才知他从来如泰山般的母皇竟是一日日生不如死，苦苦熬着！

        与其说墨星河是问他何时能接下这片江山，不如说她是问他何时能叫母皇放下这重担，不必在人前煎熬。

        他起身，深深作揖，对墨星河一字一句道：“请先生教我。”

        墨星河亦起身：“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殿下既有孝心，求仁可期也！”

        郑重俯身顿首跪拜：“殿下坚毅谦稳，聪敏仁孝，当可就不世出之明主，以养天下百姓，以慰陛下苦心，既躬逢圣明，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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