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读书

不过想到能见着那位女帝，墨星河心中也是有些期待。

        在这样的时代，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南征北战，定鼎江山，叫四夷宾服，八方来朝，令从来瞧不上女子的士大夫们折腰的女帝，该是怎样的盖世之风。

        次日入了武英殿，随着宫人的指点，她位列帝座左下手，为诸士子之首。她本不欲张扬，奈何素衣白袍掩不住灼灼风华，莫说相继进殿的士子们闻其名无不好奇打量这粉雕玉琢的小小少年，连宫人们也纷纷偷偷瞧着，明里暗里都是叹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心里头无奈叹息，面上却不显，倒是主动与身边的几个士子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打过招呼，干脆坦坦荡荡任人打量去。

        殿里头秦钰默默瞧着，暗暗点头。

        十二岁的少年郎，面对着众人溢美，能如此风轻云淡，自始至终无一丝一毫骄矜之色。

        虽年龄尚轻，却给人一种洗尽铅华始见金的感觉。

        少年人聪明老成不难得，难得的是坚守本心，不惧不疑。

        人贵有自知之明，失意时自信其心，得志时不迷于物，方可大用。

        若她时间足够，她绝不会点墨星河的状元，怕会毁了一位奇才，但眼下情形，容不得墨星河步步为营成长，她也只能冒险揠苗助长，墨星河的表现叫她满意。

        “圣驾到——”

        墨星河随众人跪拜而下，山呼万岁，墨星河不动声色抬眼，瞧着御座上霸气天成的女帝，一身玄色金边龙袍衬着毫不显老的明艳容颜，带着揽得良才的欣然浅笑，却威重不减。

        墨星河心中自有波涛汹涌，却压下满腔崇敬。麒麟择主，终须再三思量。从前耳听不足信，总要亲眼看看，方不负这一身经济学问。

        接下来是传胪唱名，墨星河毫无悬念点了状元，却不曾照旧例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天子道是另有安排。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天子赐恩荣宴，墨星河等一甲三名与内阁诸重臣列座御前，几个老头子毫无顾忌地盯着墨星河恨不能看出花来，墨星河头皮发麻，决定一一看回去

        这时“鬼才”苻大爷居然提议在皇宫大内行酒令，墨星河可不怕，这个世界诗词格式并不严格，她诗词底子本就好，何况大不了做文抄公嘛。

        苻大爷笑眯眯瞧向皇帝，秦钰波澜不惊道：“难得阿冉有兴致，只是事先未准备，便随意些，朕叫人写些字，摸三个字，诗里带上便可。朕瞧着这莘莘学子甚欢喜，爱卿们便以‘读书’为题，如何？”

        大伙应了，苻冉和几个内阁重臣又笑眯眯瞧她，她便也不再谦，行礼告罪上前摸着“云”“水”“情”字，可不送上门来？略略沉吟，即开口吟道：

        “方塘如鉴，云影难藏，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书卷多情，忧乐相亲，眼前直下三千言，荡净天地不平尘。”

        一时宴上无声，都是细细品味，才情绝艳，大气磅礴，念头通达，寄性高远，有点书生意气，却又不让人觉着好高骛远，片刻成诗，却已有传世之资。墨星河有些尴尬，好像有点过分了，朱子加上于少保，有点欺负人。。。。。。

        还是苻冉先开口，故意气道：“不来了不来了，欺负老头子没读过书。”

        气氛一下子轻松活络起来，墨星河道声不敢，连连作揖，架不住这老家伙眼睛亮晶晶看什么宝贝似的瞧她不放，墨星河再如何的淡定，这会儿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陈珉上前解围，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状元郎好文采！”

        墨星河忙一作揖：“老大人过奖，比不得老大人们运筹策决胜千里。”

        对于内阁里当年随着女帝征战天下的班底，墨星河早闻威名。

        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帝师陈珉人品贵重，士林仰赖；

        中书令鬼才苻冉奇谋无双，料事如神；

        枢密使昊勉百战不败，威震四边；

        刑部尚书冷面莫无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奈何宝刀老矣，陈玉深、昊勉他们都已年过六十，昊无敌也早已无当年纵横沙场的勃发英姿了。

        酒令又正正经经接下去，苻大爷算盘打的响亮，人道是文品见人品，虽不尽然亦颇有道理。

        墨星河也借此打量着将来的同僚，谁本分老实，行酒令写的规规矩矩干干净净；谁放荡不羁，文采飞扬却没个正形；谁木讷不善言辞，谁随俗无甚见地

        酒令结束，皇上就命散了宴，独独留下了墨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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