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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马芳铃偏了下头,热闹的大街上人来车往,没有一丝特别,刚刚被强烈目光凝视的异样仿佛是她的错觉。

        跟踪她的人本事不差,明明可以隐藏得更久一点,却偏偏要“不小心”露出破绽让她发现,这种行为让她很不快。

        马芳铃把她的不虞和焦虑直白地写在了脸上,小摊的摊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补救:“姑娘,如果你不喜欢玛瑙我这还有……”

        “我要这个。”马芳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有些粗暴地从摊主那抓了五六条坠子上的手指上取走了一条,随意扔了一块银锭子在摊子上,转身就走。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摊主的脸上堆满了喜气,急忙恭送马芳铃,马芳铃头也不回地把她高声的“姑娘慢走……”抛在了身后,声音很快就消匿在嘈杂的街上。

        夜,无星,小弯月。

        玄危蹲在屋檐上,他一边盯着虚空的黑暗,一边对着黯淡的月光发出郁闷的质问,这个无聊的任务还需要多久?

        追踪一向是朱雀堂的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落到了玄武堂头上,最后又被派到了他身上。更奇怪的是,任务下达的时候,老大说的话。

        老大就说,跟着马芳铃,不能让她发现,也不能被她逮住。

        没有任务目标,没有结束时间,就这么含糊的三句话,一点都不像办事雷厉风行从不废话的星门的风格。

        但星门还有一条铁则,就是执行上级下达的一切命令。玄危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跟了马芳铃整整三天。

        三天过后,玄危就弄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做草木皆兵里面的草木,期望能勾得马芳铃慌不择路,最好是走上星门为她选择的那条路。

        玄危那“半吊子”的跟踪水平,很快就让马芳铃识破了。一如所想,马芳铃立刻火冒三丈,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找出来,好在玄危巧妙地躲开了,不然星门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找不到人,马芳铃就想甩开玄危,但甩了整整三天,也没弄掉这根小尾巴,让她更加恼火。

        气,就撒在旁人身上。

        玄危心下叹息,眼见为实,江湖传言这位大小姐是个绣花枕头可能不作数,但坏脾气绝对是过之而无不及。

        在玄危又一次从马芳铃的反追踪下逃脱之后,马大小姐漂亮的脸蛋乌云密布,美眸一眯,连在暗处的他都为之一悸。

        不知道哪个门派的两名弟子不幸成为了玄危的替死鬼,一个被打断了手,一个被打瘸了腿,两个人痛哭流涕互相搀扶着回家告状去了,玄危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这个任务还要多久?

        这个问题这几天玄危问过自己无数次,今天,才给这个问题添加了答案。

        玄危窝在冷风中一动不动,心中暗道,快了吧。

        他已经从马芳铃的举动中,嗅到了爆发的气息。

        右边的瓦片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动静,被玄危捕捉到了。

        马芳铃今夜下榻的房间,在他的左手边。

        玄危耳朵一抖,眼睛都未眨一下,身子跟着窜入了左边的夜色之中。

        还未落地,巷子尽头的只剩下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借着迷蒙的月光,在玄危眼前一闪而过。

        你逃我追的戏码和前两天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才飞奔了两条街,玄危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马芳铃的轻功完全不可与昨日同语,动作快得仿佛在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被马芳铃给摆脱了。

        他心下一惊,用力提气,加速追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却越来越远,震惊和无力感在心里交织盘旋而上,越过一个拐角之后,玄危还是彻底失去了马芳铃的踪迹。

        这是一条长长的路,尽头又分出来两条路,清冷的风,黯淡的月光,随风摇摆的树叶和尘土,全是死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告诉他马芳铃的去向。

        玄危没猜错,马芳铃确实失去了耐心,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而是陪他继续玩下去的耐心。这三天,马芳铃一直在耍着他玩而已。

        马芳铃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做出来的假象都是给他看看的。

        被人轻视的感觉很不爽,但更让玄危懊恼的是,跟丢了马芳铃,意味着任务失败,惩罚是其次,砸了星门的招牌,才是无法弥补的大错。

        他不甘地咬着嘴唇,极速狂奔,月色下,前面右边的树丛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远远地,他就认出来了,那是马芳铃白日在摊子上买的水晶吊坠。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只思考了一瞬,脚步没有停下,也没有管那闪光的小玩意,冲向了左边的分岔口。

        晨曦渐明。

        一座偏僻宁静的山谷,幽雅安宁,沉睡在清爽的晨色之中。只有一条狭长的小路与外界相连,夜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还很湿润,小路两旁茂密的树叶上透着一层莹润的光。

        突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从小路深处传来,骑手一袭白衣,延伸到路中间的枝丫受了惊,落下的露水将他的头发、肩膀都打湿了,他毫不在意,向外直奔。

        前面的道路是笔直的,一眼就可以看到远远站在路中间的男人,小路很窄,这个男人往路中间一站,就堵死了所有去路。

        白马的速度丝毫未减,站着的人也纹丝未动。

        就在人和马即将相撞之时,骑手猛一拉缰绳,白马扬起马蹄,堪堪停在了那人身前一拳之处。

        路小佳灰色的眼眸睨了那人一眼,开口问道:“有消息了?”

        来人掏出一样东西,木头做成的一条长形小牌子,上宽下窄,窄的那端被染黑了一段,似乎是被墨汁侵染过,男人答非所问:“有一笔生意。”

        路小佳只看了那牌子一眼,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不接。”

        通常听到拒绝的话语,刘教就会识趣地离开,这次他没有。

        路小佳有点意外。

        刘教是个守规矩的人,所以路小佳才愿意和他打交道。

        比如路小佳不喜人靠近梨花谷,刘教就会像今天这样,静静地在边界处恭候,绝不越界。

        又比如路小佳只对杀人感兴趣,刘教介绍给他的,就全都是杀人的生意。

        反过来,路小佳委托他的事情,他一向也办得妥妥当当的,让路小佳十分满意。

        前几天,路小佳请他帮个忙,照理来说,他应该带来的,是路小佳想要的消息。未曾想刘教一开口,居然还反过来给路小佳介绍起生意了,还是路小佳最不想做的那种。

        红色签牌取人性命,黑色的,反之。

        刘教没有退缩,手还是举着,路小佳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移回到了签牌上,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个他从来不感兴趣的东西。

        上面除了黑色的印迹,什么都没有,路小佳大发慈悲,决定给刘教一个机会,语气懒洋洋,随口一问:“什么牌子?”

        红色的要人命,黑色的要求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了,悬赏的金额自然也灵活得多。

        刘教道:“要一个人的命,暂时要活的。”

        换言之,只要不弄死把人带到面前就行。

        路小佳被逗笑了:“要人活着可比要人死难多了,这个人准备出多少银子?”

        刘教道:“五十万两。”

        路小佳道:“真是一个慷慨的数字,要谁的命?”

        刘教道:“马芳铃。”

        他的话一向言简意赅,挑重点说,挑有用的说。

        此时此刻,他坚信,马芳铃的名字就是有用的。

        路小佳脑后的长发被晨风轻轻拂过,扫过他的鼻尖,长长的眼睫也跟着眨了一下,路小佳没有再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谁下的牌子?”

        “龙七。”

        这又是一个让路小佳意外的名字,他挑了下眉,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

        路小佳遗憾地想,难道他在不经意间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大戏?

        刘教说道:“雍和盟死了三个人,有人在现场看到了马芳铃。”

        路小佳嗤笑一声:“只是看到而已,龙七就认为马芳铃是凶手?”

        刘教回道:“那三个人死于生死经。”

        生死经。

        一个快被江湖埋葬的名字。

        成功让路小佳一向淡漠无谓的表情也有了动容。

        它绝迹于江湖二十年,最后一个习得这门功夫的人,是斑衣教教主花清澜,被马空群剿灭的魔教教主花清澜。

        当年花清澜修习生死经,最后却走火入魔,不分敌我,大开杀戒,斑衣教这才被称为魔教。生死经使得江湖中人心惶惶,引起群愤,武林正道群起而攻之,这才导致了斑衣教的灭亡。

        冲宵塔一役后,魔教覆灭,生死经也随着花清澜的死下落不明,引得江湖传言四起,众说纷纭,但这些猜测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了。

        没想到,生死经又出现了,还杀死了三个人。

        谁会是凶手?

        怀疑的目光好像无法不投注在马芳铃身上。

        她是马空群的女儿。

        马空群,就是当年剿灭魔教的人。

        如此巧合,差点让路小佳都要相信了。

        只是差点而已。

        惊讶只是一瞬间,路小佳摩挲着缰绳,马上就变回了见惯了的玩味,笑道:“看起来很像栽赃嫁祸。”

        马芳铃和暮云霜真不愧是师出同门,被当作唯一的嫌疑人这种待遇都如出一辙。

        暮云霜的消息还是路小佳委托刘教打探到的,这里面的渊源他也一清二楚,对此,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龙七准备先找马芳铃澄清。”

        “怎么,她们两个谈崩了?”

        这也没什么难猜的,要是马芳铃和龙七两个人聊得投机,龙七也不至于撒出去五十万两。不过她手上应该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马芳铃就是凶手,否则这钱买的应该就是马芳铃的命了。

        如果是以前的马芳铃,遇到这种指控,一定当场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先抽人几鞭子。

        换成现在的马芳铃,可能会听你说上几句话,然后再抽你几鞭子。

        路小佳在心中愉悦地回味,每次马芳铃被他挑衅,十分想用鞭子抽他的时候,那表情生动又美味。

        不过就算马芳铃真的抽了龙七几鞭子,也不至于让龙七恨得牙痒痒的,眼都不眨地开出五十万两的价格。

        这其中的曲折肯定不止这两道。

        路小佳用眼神向刘教发出询问。

        刘教明白路小佳的话外之音,说道:“三天前,马芳铃在青州出现,龙七派人去请她。”

        路小佳道:“结果如何?”

        “无功而返,她的人刚到青州,马芳铃就消失了。”

        “她自己消失的?”

        不战而逃,可不是马芳铃的性格。

        “不知道。”

        “不知道?”

        刘教平静地叙述:“甚至连那个出现在青州的人是不是马芳铃,都有待商榷。”

        路小佳疑惑道:“哦?”

        刘教道:“因为从马芳铃离开丁家庄的那一天起,就再没人见过她和马空群,突然出现,实属蹊跷。”

        在丁家庄发生的事情,路小佳虽没有亲身经历,但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对话,都一清二楚。

        丁灵琳有些别扭又带着欣喜地来见他这个刚认回来的三哥,彼时他重伤未愈,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听完了这个他一直关心的故事。

        在听到马芳铃的“复仇理论”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丁灵琳翻了个大白眼。

        马芳铃和马空群完好无损地走出了丁家庄,再之后的事情,他没有追问。

        现在一看,确实没有问的必要,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路小佳道:“除了三个杀人现场?”

        刘教纠正他:“四个。”

        路小佳道:“四个?”

        刘教道:“马芳铃消失的当夜,青州广安堂的安堂主突然狂性大发,丧失心智,大开杀戒,杀光了广安堂上下二十三口人,之后经脉俱断,七窍流血而亡。”

        路小佳道:“的确很符合传说中中了生死经的人的症状,外表毫无异样,却会突然变身杀人狂魔,不死不休。”

        刘教道:“安堂主倒下之后,还有一口气,他的女儿虽然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也还没死,就在那个时候,她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路小佳道:“一个和马芳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刘教道:“没错,她看到那人一脚死死地踩在她爹的脸上,低下头说了几句话,宛如频死之人的安堂主目眦欲裂,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抖了两下,彻底咽气了。”

        路小佳道:“这个人一定对安古阳有着极深的怨恨,不仅让他用这么痛苦的法子死去,还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

        刘教道:“只是人选不太对,马芳铃从未跟广安堂结下半点梁子。”

        路小佳道:“没办法,谁让马芳铃是当今世上最有可能得到生死经的人呢。”

        这个最有可能的“马芳铃”残忍地杀害了雍和盟的三名成员,雍和盟本来就不会轻易放过她。而龙七作为雍和盟的盟首,自然要找马芳铃好好谈一谈,不管真假。

        广安堂是雍和盟的七个门派之一,安古阳偏偏在马芳铃大张旗鼓出现的时候,偏偏在龙七想找马芳铃的时候,成为了生死经下的亡魂。

        这是挑衅,对龙七来说是,对马芳铃亦是。

        龙七应对挑衅,首先使出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先把人找出来再说。那句“暂且要活的”,表明她不怎么在乎过程。

        那马芳铃呢?

        她去哪里了?

        她有不能现身的理由,亦或者,有人让她不能出现。

        路小佳轻叹了口气:“五十万两,好像没人能不心动。”

        路小佳的语气虽然是惋惜,但刘教明显听出了一丝愉悦。

        他抬眼望着马身上端坐的路小佳,想要寻找这份快意的出处,到底是五十万两,还是生死经这个又可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导火索,还是……

        路小佳灰色的眸子扫了过来,刘教收敛了探究的目光,路小佳并没有介意,呢喃:“听起来,马芳铃的处境似乎很不妙……”

        这算不算是一个还债的好时机?

        路小佳面上的笑意渐浓,嘴角微微翘起。

        刘教没有打断路小佳兴致高涨的琢磨,安静地在等待。

        他没有等很久。

        路小佳一直微抿的唇放松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十分和颜悦色,手腕一转,抽出腰中别着的无鞘剑轻轻一挑,刘教手里的签牌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声调抬高,嗓音清亮极了。

        “这笔生意,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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