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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虚晃一枪


顾西砚是被冻醒的。

        大半夜在湖中泡了个澡,又穿着湿淋淋的衣服躺在光秃秃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上,只要不是死人,都会被刺骨的寒意从昏迷中激醒。

        “好冷……”

        他冷到打了个哆嗦,抬起沉重的眼皮,慢慢扩大的视线里依旧是漆黑一片。

        顾西砚微微晃动沉重的脑袋,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这是哪……发生……”

        意识在话语中突然回笼,顾西砚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马芳铃!”他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今晚让他咬牙切齿的名字。

        “已经半夜了,麻烦你安静点。”

        一簇火苗在黑暗中窜起,马芳铃稳稳地把它移到了一根蜡烛上面,右手高高扬起,扔了一块干净的白布蒙头罩在了他脸上。

        顾西砚气冲冲地把白布从头上扒拉下来,没心思收拾自己,只想先找始作俑者算账。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马芳铃手中的那根蜡烛,无法分辨白天还是黑夜。

        顾西砚只能推测出距离他落水应该没过去多久,马芳铃虽然换了衣服,但头发还有点湿,发梢的水渍爬过她的衣领留下一道深邃的印迹。纵使光线模糊,他依然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马芳铃的笑脸,勾起的嘴角使他联想到画舫上发生的失败的围剿。

        生气、愤怒、疑惑、不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了他喉咙里。

        寒气袭来,赐给他的身体一个无法控制的冷颤,上涌的情绪抖动了一下,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他扭曲的五官慢慢也回复原位,嘴唇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思绪在脑海里一番激烈的博弈之后,变成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

        马芳铃的微笑改变了一下弧度,眉眼弯了弯,增添了一些客气和纯真,相较她在画舫上假惺惺的敷衍客套,显得真诚多了。

        顾西砚十分理解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他和别人做生意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在对方身上有利可图之时。

        所以马芳铃的这份真诚没能打动顾西砚,他的不悦油然而生。

        他觉得自己今晚很容易生气,以前一直乐在其中的虚与委蛇,唯独今天,不想用在马芳铃身上。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反倒更能坦诚交流。

        顾西砚的纠结完全被他写在脸上,马芳铃也看得真切,不过并不想照顾他的小情绪,说话也没有拐弯抹角。

        “想跟你做笔交易。”

        顾西砚被逗笑了:“交易?我记得我们好像刚刚才谈判破裂?”

        “这是另外的生意,但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谈。”

        “在这里?”

        顾西砚嫌弃地看着这个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地方。

        “这里很隐蔽,一时半会没有人来打扰,只能暂时委屈顾少堂主了。”

        她在“顾少堂主”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顾西砚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说说看。”

        正如马芳铃刚见面说的那样,雷火堂和万马堂并没有什么来往,他们现在的交点,只有暮云霜。

        没想到马芳铃先关切地看了看他湿漉漉的衣服,十分贴心的提醒:“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

        穿湿衣服过夜这点伤害对顾西砚来说不值一提,他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好心当作驴肝肺,马芳铃也没有强求:“姜南殊要杀你,你似乎不觉得意外?”

        “我以为有万马堂的前车之鉴,你不会问出这种蠢问题。”顾西砚嘲弄般撇撇嘴,“椅子只有一把,想坐的人却有两个。”

        “你们相安无事了七年,我还以为你们堂堂正正、公平竞争。”

        “赢了的人就代表公平,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斩草除根,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就毫无疑问的是赢家,当然,也是众所周知的凶手。”

        “那为何不动手?”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那这场比试本该如此,和你们万马堂一样。”

        “不该如此的地方……是指你们雷火堂还有一位德高望重武力高强的盛军师吗?”

        顾西砚道:“没错,只要有盛姨在,没有雷令珠,任何人都休想碰那张椅子一下,不管姜南殊死了还是我死了,都无济于事。”

        和平,是需要武力来维持的。

        姜南殊和顾西砚之间的和平,就是这位盛姨来维持的。

        顾西砚口中的盛姨名为盛斐,雷火堂就是她和雷蒙一起创立的,她也是雷蒙的义妹。

        二十年前,江南雷火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火器作坊。

        二十年后,雷火堂是江南三大门派之一,武林最强大的火器制造者。

        盛斐,是最大的功臣,江湖人尊称一声盛军师,马芳铃听说过她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真容。

        很多人都以为,雷蒙之后会是她继任堂主之位。

        但这位盛军师为人闲散,不太喜欢身上有太多束缚,对这个人人羡慕的位置更没有丝毫兴趣,继任者才决定从雷蒙的两位义弟顾东流和姜殊南中选择。

        他二人同时加入雷火堂,能力不相伯仲,都曾为雷火堂立下过汗马功劳,进而得到雷蒙的赏识,成了雷蒙的兄弟,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想当堂主的心。

        为求公正,雷蒙将雷魄琉璃珠和雷火令作为信物,谁能赢得雷令珠,谁就是雷火堂的新堂主,同时也立下了规矩,只有掌握雷令珠的人,才有资格做雷火堂的掌权者。

        比试的内容没有人知道,见证者只有雷蒙和盛斐。

        结果,是顾东流胜出。

        顾东流继任后,盛斐就退居幕后,甚少插手堂中事物。但她的威望和盛名仍在,雷火堂没有任何人敢违抗,这些年来,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宁愿雷火堂没有掌门人,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雷蒙立下的规矩。

        顾西砚和姜南殊的堂主选拔测试,她就是考官。

        考卷的答案,就是雷令珠。

        “无可挑剔的制衡。”马芳铃赞叹道,“那顾少堂主认为是什么必要让姜南殊决心打破这种平衡,今夜一定要除掉你呢?”

        顾西砚暗自思忖,这也是他迷惑的地方。

        他们之间会有一场争斗,但还未到时候。

        他们二人谁都无法单独抗衡盛斐,只能接受这个规则。

        要打破这项规则,除非他们两人联手——这也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人目前的心照不宣就是先齐心协力寻找雷令珠,那之后才是他们的战场。

        顾西砚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马芳铃就着烛光打量他,一点也不像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或许她已经知道答案。

        顾西砚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转动脖颈,视线再次移到了马芳铃的手边,他的剑落在了画舫上,而马芳铃的朝露剑,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出手的时候,用的是剑,而你,用的也是剑。”

        马芳铃对他的赞赏加深了几分:“你还不算太笨。”

        她的语气有一丝高高在上,今天晚上她的语气一直如此。

        没想到这句话突然让顾西砚炸了锅。

        “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他低声怒吼着,声音不算太大,但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被冰冷的石壁无限放大,震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声音出自他的口中。

        他霎时间呆住了。

        顾西砚脾气称不上好,但不代表他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他知道今天自己太失常了。

        悲哀的是,他完全了解结症所在,马芳铃的态度从两人相识以来,从未改变。

        只是在不久之前,他和马芳铃还站在同一个台阶上。

        马芳铃无论用多高傲的语气,声音都和他的位置平行。

        马芳铃现在还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她站的位置变了,他只能抬头仰望,接收她自上而下的话语。

        这份落差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填补得了的。

        在船上和马芳铃对峙的时候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他的心中实实在在藏有一丝名为不甘的危险成分。

        累计到极限之后,被马芳铃的一句早该习以为常的讥诮点爆了。

        回过神来,他第一时间选择去看马芳铃的脸。

        马芳铃会怎样嘲弄他的失态。

        他内心有一点慌乱。

        马芳铃很正常,没有挑衅的嘴角,没有戏谑的眼神,没有嘲讽的神情,正常到不正常的程度,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凝望着他。

        这份冷感很轻微,但很突然。

        让顾西砚一下子回想起儿时被同伴捉弄,用冰块冷不丁地贴上脸的触感,出其不意,提神醒脑。

        他不能这样,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不该在这时候被嫉妒冲昏头。

        他要爬上去。

        他抬起手,轻抚自己脸上的伤口,马芳铃救了他的证据。

        伤口没有处理,在他触碰之时,发出了恰到好处的刺痛。

        马芳铃安静地等着,如果顾西砚这都做不到,证明他没有资格和她合作。

        他的调节没有费多长时间,再睁开眼,他恢复正常了。

        不是和马芳铃相看两厌的模样,是面对其他人之时,他本来就该有的雷火堂少堂主的模样。

        好像之前的失态完全没有发生过。

        “姜南殊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就算成功嫁祸给了你,找不到雷令珠整个局面依然是死结,更何况还有路小佳在场……”

        他住了口,脸色有一丝不悦:“莫非路小佳……”

        他的质问说完之前,有个人先一步帮他补全了。

        “姜南殊出大价钱买我闭嘴,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马芳铃和顾西砚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石屋,头顶、地面、四面墙都是由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石头砌成。

        看上去是个密室,但顾西砚早就发现,在烛光难以照到的昏暗之处,那隐秘的方形轮廓。

        他的问题,就是这个轮廓背后发出的声音回答的。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未见其人,就能知道来者何人。

        暗门被推开,带起原先被隔绝的冷风,毫无防备的顾西砚抖了一下,他脸上的震惊在看到石门背后出现的脸的时候展现了完整形态。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马芳铃,马芳铃原本从容不迫的表情此时也变得和他一样直白又形于色,眼里透露着不耐烦,脸上刻着快滚蛋。

        “你们果然是一……”

        马芳铃和路小佳马上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异口同声打断了他。

        “不是!”

        “没有。”

        两人的默契非但没有打消顾西砚的疑虑,望着马芳铃和路小佳的眼神都变得古古怪怪。

        马芳铃无奈地叹气,先一步开口,免得话题跑偏:“你和我是他的目标,目击证人又早被他收买,他当然能毫无顾忌的下手。”

        马芳铃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无视路小佳,路小佳没有生气,他的脸皮厚度可以支撑他在没有任何人欢迎的情况下,悠然自在地旁观。

        他看了看马芳铃,又看了看顾西砚,做了一个“你们继续”的手势。

        顾西砚做不到像马芳那样忽视路小佳的存在感,但这件事上路小佳无关紧要,他需要分清主次。

        “……还有……”他本来想说还有包大雷,但想起包大雷连自己弟弟的生死都不在乎,又怎么会管他顾西砚的死活,及时闭上了嘴。

        马芳铃接着说道:“还有,我不是他的首要目标,姜南殊今天只想要你的命。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我会很荣幸的成为此案的凶手。”

        “如果你实力不济被他杀了,也是因为他要为我报仇。”顾西砚不是笨蛋,他马上明白了姜南殊的目的,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

        “你还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杀你?就算有我顶罪,他也无法完全摆脱嫌疑,置身事外,继而名正言顺地接收堂主之位。”

        顾西砚没有说话,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因为你马上会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姜南殊勾结叛徒盗走雷火令和雷魄琉璃珠,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秘密。”

        顾西砚没有感到惊讶,他曾经也有此番推测,只是他最后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是在为暮云霜开脱,如果雷令珠早就在姜南殊手上,他大可以假装杀了暮云霜后夺回雷令珠,告诉天下人,我没有能力当继承人。他再有耐心,也不可能等上七年的。”

        顾西砚还年轻,他等得起,不代表姜南殊等得起。

        姜南殊比顾东流还大上几岁,年近花甲,时间对任何人都很公平的。

        马芳铃叹气:“雷令珠虽然是叛徒在他的指使下偷走的,但不代表东西会在他手上。”

        顾西砚说道:“姜南殊的目标是雷令珠,没有从叛徒嘴里撬出令珠的藏匿之地他怎么可能杀人灭口。”

        马芳铃说道:“姜南殊也许问了,也许没问,那叛徒也许交代了,也有可能没交代,反正姜南殊是一定要他死的。”

        顾西砚道:“如此说来,姜南殊真是蠢,费尽心思盗走了雷令珠,自己却没得到任何好处。”

        马芳铃说道:“他原先的计划当然不是这样,只是在执行过程中出了两个小意外。”

        顾西砚问道:“什么意外?”

        马芳铃说道:“你们发现得太早了,导致叛徒无法到达他们约定的地点,就不得不先行逃命,雷火堂那么多精英同时出动都抓不住一个叛徒,自然是因为姜南殊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顾西砚道:“另一个意外呢?”

        马芳铃说道:“就是暮云霜。叛徒不小心被暮云霜误伤,丧失行动能力,再也无法逃脱,被你们生擒是迟早的事情,而他活着,只会增加姜南殊暴露的风险。姜南殊恐怕早就准备过河拆桥了,这两个意外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动手。”

        顾西砚说道:“我要是那个叛徒,就更加不会说出雷令珠的下落,就算说了,也一定是假的。”

        马芳铃说道:“说或不说,真话或者假话,对姜南殊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你们所有人的行踪都在姜南殊的掌控之中,如果叛徒中途把东西藏了起来,不管再怎么小心,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除掉了后顾之忧,姜南殊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找。”

        马芳铃含着笑,似乎在感慨,似乎在叹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给他开了两个大玩笑。他既没有找到雷令珠,也没有找到暮云霜。”

        顾西砚皱着眉:“……我不相信这个叛徒可以在短短一天之内把藏匿雷令珠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让姜南殊花费七年的时间都搜寻不到。”

        马芳铃笑道:“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事实胜于雄辩,你不也搜了七年毫无头绪。”

        顾西砚也笑了:“你说的头头是道煞有其事,我差点就要相信了。”

        马芳铃说道:“差点?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顾西砚点点头:“差点证据!”

        马芳铃显然是早就料到顾西砚会有这么一问,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只要……”

        “她没有证据,不然她早就把证据摊开给你们看,何必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引你们上钩。”

        没有人可以试图忽略路小佳,他会静静蛰伏,向妄想这么做的人伸出獠牙。

        说实话,他这次的拆台对马芳铃没有一点杀伤力,但他一打岔,好比一气呵成的字画里,写歪了最后一笔,没释放出来的那口气堵在嗓子里,让马芳铃的表情有点狰狞。

        “阁下不开口会死吗?”

        路小佳的回答很诚恳:“不会,但我会不开心。”

        顾西砚却很开心,一整晚的抑郁之情在路小佳的一句话里扫清了大半:“马芳铃,没有证据,你用臆想猜测来和我做交易?”

        马芳铃长舒一口气:“我要做的交易,是你去找这份证据。”

        顾西砚瞪大了眼睛:“我帮你找证据,凭什么?”

        马芳铃道:“凭你想要堂主之位,和我救了你的一命。”

        顾西砚哑口无言。

        马芳铃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不情愿也欠了她一份情。

        马芳铃的语气变得柔和,轻声细语,像教导调皮的孩子一般,谆谆善诱:“这是你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你不能当今夜无事发生过,姜南殊更不能。走出了这道门,你和他只有你死我活一种结局,看,你的必要来了。”

        “最好还能让他亲口说出污蔑暮云霜的事实……”顾西砚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比凶手的自白更有力的证据,你说是不是?”

        马芳铃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

        “哼!我已失先机,姜南殊肯定早布好了局在等我,正面抗衡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顾西砚突然坐了下来,一直紧绷的身姿舒展开来,是一种放松而享受的姿态,一下子成了三个人中最惬意的那个。

        马芳铃点点头:“所以你需要外援——不是我,盛斐对姜南殊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一无所知,但她一直隔岸观火,说明你在她心里没有价值,现在,你要去向她证明,你有这个价值了,顾少堂主。”

        “这里是观雪楼的地下密室,离雷火堂不是很远,如果你死在了这段路上,我就要换个人谈判了。”

        这个石室并不是很大,顾西砚和马芳铃几乎占据了两端,她漆黑的眼眸突然被光线晕染得模模糊糊,顾西砚却能从她语调中读出来,这句话是她今晚上说的最真实的一句。

        顾西砚能和姜南殊周旋到今天,靠的当然不只是不是姜南殊的手下留情。

        这个局,作为当事人,他心里已经有了解法,现在,他想知道的是作为局外人,马芳铃的想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帮暮云霜。

        他的这句话,代表交易成立。

        马芳铃弯了嘴角,愉悦的心情展露无疑,她用了惯用的反问句,来让顾西砚一同分享这份喜庆。

        “你觉得呢?”

        顾西砚没有被她的开心感染,他觉得这辈子他都会和马芳铃背道而驰,包括情绪。

        马芳铃的快乐是他的苦闷,苦闷会让思维打结,让大脑冻结,一句话未经理智加工的话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同病相怜?”

        “哈哈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笑声出自被这份愚蠢取悦的路小佳,他的笑肆无忌惮,声音越大马芳铃的脸越黑。

        “你是白痴吗?”马芳铃的微笑和顾西砚的大脑一样被冻结了,犯蠢的是顾西砚,但路小佳无差别扫射的狂笑连带马芳铃也被看扁了。

        她鄙夷的眼神,嫌弃的语气让顾西砚涨红了脸,话才出口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完蛋”两个字,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他难堪地转过头,掩饰自己的羞愧。

        待尴尬的气氛散去,他才轻咳一声,说出被头脑的一时发热挤掉的答案:“你要为暮云霜正名,雷火堂的指控自然是由雷火堂撤销最有说服力。”

        他稍微顿了顿,说道:“我觉得,只要拿出雷令珠,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你真的不知道雷令珠被藏在什么地方?”

        顾西砚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马芳铃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谁知道呢,可能被埋在哪片土里,也有可能被鸟叼走了,还有可能被路过的野狗吞了,嗯,叛徒不是死在码头上吗,说不定是挂在了哪条鱼的脖子上在大海里游泳。”

        顾西砚反唇相讥:“鱼没有脖子。”

        马芳铃道:“哦,是吗?我对鱼类没有研究,如果你今天活下来了,我再来向博闻广识的顾堂主请教请教!”

        顾西砚还是问出了他很在意的那个问题:“暮云霜和你到底是……”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没有得到解答,马芳铃打断了他:

        “天快亮了,顾少堂主,你该走了,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

        谜,终有解开的一天。

        留不住命,可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顾西砚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一直搭在他身上的白布软绵绵的滑落在椅子上。

        他迈开步伐,走向了那道门。

        与马芳铃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道:“我会让你再喊一次那个称呼的。”

        马芳铃用拭目以待的目光给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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