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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李支书说:“没上战场时都害怕,说不怕那是吹牛,上了战场就啥也不怕了,怕顶什么用?。啥事都是逼的,万事开头难,这层窗户纸捅破就好了。”

        张铁军说:“现在也没战场啊?没人逼呀。”

        李支书说:“我给你找一个人,你天天跟他练,保证你成为神枪手。你是点长,还是民兵排长,连打枪都不会,怎么领导别人”。

        李支书说的人是齐桂香她爹,方圆百十里闻名的炮手。知青们都管他叫齐大叔,本屯好闹笑话的小伙子都管他叫老丈人。他美滋滋的答应。当然必须是他高兴的时候,发脾气的时候没人敢瞎扯。有看不出火候的,不管人多人少,不分什么场合的喊他老丈人。他当场就翻脸,臭骂你一顿,让你出不来进不去。老齐当过兵,到部队第二年体检发现得了肺结核,养了一年就回家了。虽然没训练几天,但枪法很准,李支书都打不过他。

        齐大叔说:“像你这样的我见过,别着急,几天就训练过来。”

        “能那么快?”张铁军有些不信。

        “我敢打保票,就怕你上了瘾收不回来。小伙子哪有不爱玩枪的?”

        “我也喜欢枪,就是一动真的就发毛”。

        齐大叔说:“你当时主要原因是看的人多。本来就害怕,再加上人多,两下加一起心里就突突。”

        张铁军觉得齐大叔说得很对,射击场上一大帮人都围着你看,心里就发慌,手心就出汗。

        齐大书问:“过年放炮怎么样?”

        张铁军说:“没问题,什么炮都敢放。”

        “你看桂香那帮姑娘,过年连个‘小鞭’、‘二踢脚’都不敢放,打枪却不怕,打得像爆豆似的。”

        张铁军说:“我们都佩服她们。”

        “你连手扶拖拉机都敢开,我就不敢摸。过去摸过,一加油门奔沟塘子就去了,摔得我再也不敢摸了。不是不能开,没有学不会的,就是自己吓虎自己。”

        张铁军说:“我怕枪坐回来碰到自己。”

        齐大叔说:“用肩顶住了,不可能坐回来,掌握了要领根本不能伤人”。

        齐大叔到大队拎了一支半自动步枪,一棵猎枪,领着铁军来到村外。齐大叔拿猎枪打了一枪,比半自动步枪要响得多。他现场自己装子弹让张铁军看,枪药减少一半。齐大叔打了一枪,不太响,没放炮响。齐大叔把枪递给张铁军,鼓励他打一枪。张铁军犹豫了半天,就是不敢扣扳机。

        齐大叔鼓励他:“你也看见了,药量减了一半,没什么可害怕的。”

        在齐大叔的鼓励下,他壮着胆子打了一枪。果然没什可怕的,张铁军心里兴奋极了。接着又打了几枪,感觉都不错。接着就打半自动,连着打了三枪。张铁军只是敢打了,但心里还是害怕,手有些发抖。过了几天下了一产场大雪,齐大叔领着张铁军进山打狍子,进行实战训练。

        那一天刚走了三里地,迎面就碰上两个大狍子。

        树棵子里呼隆一声,把张铁军吓了一大跳。齐大叔刚举起枪,两个狍子拐过山包不见了。张铁军拎着枪傻站着,根本没来得及产生射击的欲望。齐大叔说狍子蹿出来的太突然,出枪都来不及,不可能打住它。齐大叔领着张铁军顺着狍子蹄子印就撵,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围着屯子转了三圈,到了中午还没撵上。张铁军已是浑身大汗,小棉袄让汗都溻透了。

        张铁军问:“为什么撵不上?连打枪的机会都没有。”

        齐大叔说:“这是两个成年狍子,机灵的很,听到动静就跑,咱们很难靠前。”

        “咱们找一个小的撵吧?”铁军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咱累它也累,绝不能停下,接着往下撵。”

        张铁军说:“太饿了,吃几张煎饼吧。”

        他俩吃完煎饼,感觉不那么累了,接着往下撵。

        张铁军说:“把我们累成这样,见到它们非亲手打死它们不可。”

        齐大叔没说话,心里偷着乐:训练效果马上就要达到了。

        老百姓总好说“傻狍子,傻狍子”,其实狍子一点都不傻,机警地很。狍子和很多动物一样,随时都保持着警惕,随时都做着逃生的准备。打猎就是人脑袋和动物脑袋的比拼:动物逃跑了,就说明你的脑袋不如动物的脑袋;打住了,就说你的智商高于动物的智商。这两个狍子始终距离他们二三百米,时而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时而扬起团团白雪一阵飞奔,时而爬在雪窝里晒太阳,时而钻进闹瞎塘不见了踪影。它们的影子忽隐忽现,让你无法瞄准。张铁军很着急,但齐大叔不急,告诉张铁军咱们必须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跟着。他俩离狍子始终保持着三五里地的距离。你快追它快跑,你停下它也停下。撵了五六个钟头,齐大叔仔仔细细地观查它们留在雪地上的蹄印后判断,这两个狍子已经开始往回返了;前后蹄印距离越来越小,说明它们已经很累了。

        他告诉张铁军:“现在咱们抄近路,到了收拾它们的时候了,不能再跟着他们屁股追,那样太累;咱们在山岗上跑里圈,尽可能地让它们跑外圈;咱俩拉开七八十米的距离,边走边喊边往东撵”。

        撵了快一个小时,齐大叔藏在一个树后打手势,让他过去。他借着树丛的掩护来到齐大叔身边。

        他告诉张铁军:“看留下的踪,它们钻到下面沟里了。我在这面往沟口撵,你马上绕到前面沟口堵障,见到狍子就开枪,把子弹全部打光”。

        齐大叔计算的很准,张铁军刚到沟口找好支枪的地方,他就呼喊着往下撵。吆嗬——吆嗬——。山很深,很大,很寂静,齐大叔的喊声很悠扬,传得很远,很有震撼力。张铁军目不转睛地盯着沟口,仿佛带着阶级仇,民族恨。突然桦树甸子里哗啦啦响起来,噌地蹿出两头狍子。他们的鼻孔里不停地喷出白色的气体,张望了片刻便在林子间冲着张铁军拼命飞奔过来。它们显然没发现张铁军,转眼间就来到他跟前。张铁军来不及想什么,端起枪就啪啪地打,一口气把十发子弹都打没了,再想装子弹不赶趟了,最后一直目送两头狍子跑得无影无踪。齐大叔迈着步量了一下,张铁军距离它们最近的时候不足五十米,也就是说它们是在他眼皮底下逃走的。

        张铁军懊悔得直跺脚:“我瞄得很准哪,怎么就没打上?”

        齐大叔说:“你觉得瞄得很准,其实根本没瞄上。”

        张铁军很沮丧地说:“应该让大叔到沟口堵障”。

        齐大叔说:“我堵障你就打不上枪了,打不上枪上哪练胆去。”

        “我把它们全放了”。张铁军说。

        “你不仅把狍子放了,把子弹也全放了,啥也不怕了,这是最大的收获。”

        张铁军终于明白了齐大叔让他堵障的用意,心里充满了感激。正像齐桂香她爸说的,自从去了第一次,张铁军就整天掂着第二次,整天掂着那两头失之交臂的狍子。可齐大叔这几天总是有事,急得张铁军坐卧不安,晚上说梦话还喊“快——打,跑过去——了!”

        那天晚上齐桂香跑来告诉铁军:“我爸说了,你们青年点好长时间没看见荤腥了,我爸明天要领你上山,打点野味给你们改善伙食。

        张铁军兴奋的一宿都没睡着,把半自动步枪擦了一遍又一遍。天没亮就和桂香她爸出了村,刚走出十多里,齐大叔感到肚子疼。

        张铁军说:“咱们回去吧?”

        齐大叔说:“肚子疼不是病,就是巴巴没拉净。”

        齐大叔到林子里解了一个大手,感觉好多了。又走了几里,发现了狍子溜。齐大叔端着枪时而急行,时而慢走,时而蹲下来看着狍子溜琢磨。张铁军无比兴奋,一步不落地在后面跟着。他俩跟着狍子溜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来到一个南北走向的沟里,齐大叔又发现了新鲜的野猪的蹄溜子。

        考虑再三齐大叔说:“野猪肥,出肉多,咱先把狍子扔了,先收拾这头猪。”

        张铁军心里害怕,两腿发沉,迈不动步。他听人讲过,野猪很厉害,两颗獠牙能豁开黑熊的肚子,连老虎都躲着它。

        齐大叔知道他想的啥,就说:“拿着枪你怕啥?动物都怕人,见着人先跑,老虎也一样。张铁军问:“你打过老虎吗?”

        齐大叔说:“现在没老虎,要是有就敢打。五几年的时候老虎常吃牛犊子,被人打死过。”

        张铁军问:“打老虎很危险吧?”

        齐大叔说:“那能没危吗?但听说过打老虎的,没听谁叫老虎伤着。听老一辈人讲,日本鬼来之前,咱着老虎不少。中国人敢打的不多,老毛子时不时就打。他们这些人是修中东铁路时来中国的护路警察和铁路工人,还有就是苏联十月革命跑出来的地主、富农和旧军官。他们有钢枪,比咱们使的猎枪来得快。但他们打虎时常常不用不用枪,十多个人拿着木叉把虎围住,硬是把虎叉住,然后用绳子绑住,用爬犁拉着满镇子转。”

        张铁军问:“那不是抓老虎吗?能是真的吗?”

        齐大叔说:“老一辈子的人都亲眼看过老毛子拉着老虎满镇子转。”

        他俩边唠边跟着溜子来到一个石砬子后头,探头一看,百米开外一头黑乎乎的野猪正在灌木丛中爬着。

        齐大叔轻声告诉张铁军:“瞄准了,别着急。”

        张铁军把气喘匀了,瞄准了,叭叭叭一口气打了十发。那野猪嗷嗷叫,乱转圈,就是不跑。张铁军装上子弹又打了几枪,野猪一动不动了。张铁军到跟前一看,野猪脖子套着钢丝套。原来这套子是齐大叔刚落雪时下的,刚才齐大叔已看见野猪被套住了。让张铁军猛劲打,就是为了让他练胆量,练枪法。他俩把野猪拖到一棵大树下,这家伙能有四百多斤,累得他俩喘粗气。齐大叔说,明天告诉村里壮劳力套爬犁来拉。张铁军担心丢了,齐大叔说绝对不会。转过头来他俩又追那俩狍子,刚撵了百十米,齐大叔肚子疼得不行了,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张铁军说:“咱们回去吧?”。

        齐大叔感觉很不好,艰难地点了点头。张铁军把两颗枪都背在自己身上,搀扶着齐大叔往回走。齐大叔告诉他把子弹都退出来,小心忙乱中走火。走了几里地,齐大叔实在走不了,捂着肚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张铁军怕他受凉,要让他坐在一个直径有一米的松树墩子上。

        齐大叔艰难的说:“在山里谁也不能坐树……树墩子。”

        张铁军问:“为什么?”

        齐大叔告诉他:“咱山里人在山里出来进去的,全……全靠山神爷爷保佑平安。山上的动物,山上的树都……都归他管。树墩子是山神爷爷的饭桌子,如果坐了树……树墩子,就是对他老人家的不敬,就要惹祸上身。”

        张铁军顿时有些紧张,四处察看,看看山神爷爷在没在跟前。齐大叔忍住疼痛把雪攥成馒头状,一共攥了三个,小心翼翼地放在树墩子上。又把三棵蒿杆像烧香一样插在树墩子边上,口中念叨着:“山神爷爷,我叫齐成林,山东省济南府人,今天遇到难处了,还请你老人家保佑。”

        齐大叔还说了什么张铁军没听清。然后齐大叔跪在雪窝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来后示意张铁军也磕头。张铁军没加思索,扑通跪在地下也磕了仨头。开始张铁军对什么山神爷爷一笑了知,但看到齐大叔一脸的虔诚,禁不住也肃然起敬起来。后来张铁军注意到,村里的人再累,地上在湿,也没有坐树墩子的。还注意到齐大叔不信鬼神,但特别恭敬山神爷爷。齐大叔告诉张铁军,山神爷爷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山神奶奶。

        张铁军按齐大叔说的把枪藏在一块大石头下的雪窝里,身上顿时轻巧了不少。他背起齐大叔往前走,心里万分着急。走一阵歇一会,老半天也没走出去三里地。齐大叔很痛,坚强地咬着牙。张铁军想大喊呼救,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在这条沟里头就他们爷俩,雪地上没第二个人的脚印。张铁军艰难地背着齐大叔往回走,抬头看看还看不到沟头。再走,再抬头看看,还不见沟头。

        齐大叔说:“你把我放下,背着我走得太慢。你自己快点走,沟口那有一个砍柴的,你求他把马爬犁赶过来。”

        张铁军把棉袄脱下来给齐大叔披上,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奔沟口。那果然有一个砍柴的,是邻村的。他听张铁军一说,很乐意帮忙,赶着马爬犁飞奔着把齐大叔送到西沟。到了家仍然肚子疼,外加发烧、呕吐。没顾上吃晌饭就往县上去,县医院疹断是阑尾炎,已经穿孔了,马上就做了手术。本来以为没事了,谁知连续两天发高烧,腹痛难忍。县医院说是感染了,有生命危险,让他们转院到哈尔滨。齐家的人都没去过哈尔滨,听大夫说需要转院,全家不知如何是好。李支书说不要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安排张铁军带两个男青年护送,齐桂香抹着眼泪也跟着去了。到了哈尔滨又进行了一次手术,齐桂香她爸脱离了危险。

        家里面早把那头野猪炖到锅里,满院子飘香,吃得知青们满嘴流油。张铁军和桂香她爸有特殊的感情,他觉得齐大叔遭的罪全是为了知青们吃上野猪肉。张铁军像护理自己亲爹那样护理她爸,生怕出一点差错。张铁军父母是副食商店的营业员,走后门买来奶粉,给桂香她爹营养身体。还买来一只老母鸡,在家里做了鸡汤给她爸补养。

        齐大叔激动的说:“咱们不是亲戚,比亲戚还亲哪。”

        张铁军爸说:“孩子们在你们那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没少费心。”

        齐大叔说:“俺们农村人到这两眼陌生不够使,连道都找不到,亏了铁军他们。”

        张铁军爸说:“等你好了,上江边,兆麟公园溜达溜达,多来几趟就熟了。”

        齐大叔说:“你可到我们西沟去呀!凉水咱们烧成热水,那是咱们一片心哪。”

        从哈尔滨回来第二天齐桂香对她爹说:“和你们商量点事。”

        她爹问:“什么事?”

        齐桂香说:“以后不管你叫爹了。”

        听了姑娘的话把她爹妈吓了一大跳,觉得蹊跷。老齐没儿子,两口子就把俩姑娘当儿子养。老齐心想,姑娘都让自己宠坏了。

        她爹说:“上了一趟哈尔滨出息了,连爹都不认了?”

        齐桂香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人家张铁军、刘琴和那些知青都叫爸,听着顺耳。叫爹太落后了,人家知青背后都笑话我们。”

        他爹说:“没那事,唱歌都唱‘天大地大没有毛主席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叫爹怎么了?”

        齐桂香说:“反正我就想叫爸妈,你要不同意以后我啥也不管你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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