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贰捌
午后的教室静悄悄，学累了的学生趴在桌上午睡。张子轩不知从哪弄了张躺椅，大开教室后门，惬意地躺在九月的风口，享受最凉的风。
周唯也有些困，但还是耐不住好奇打开了学校的表白墙，一翻就没有尽头。
她打算下午物理课再睡了，教物理的是个老头，有点苏北的口音，讲课特好玩。但奈何周唯听不懂，所幸老师也不管睡觉的学生，周唯干脆放弃这门了。
而且……
反正有程山。
她美滋滋地打开表白墙。
表白墙里热闹非凡，自从程山进了学校之后，就开始有女生匿名在墙上捞他。很多一年前的照片都被po了出来。
【就是一年前这个男生，我有照片！】
【他长得好像最好的你们里面的刘浩然！可是刘浩然笑起来有虎牙，我从没见他笑过┭┮﹏┭┮】
【哪个姐妹知道他为什么一年前来这，今年又来啊？】
【呜呜呜，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落难了，要来我们学校对面这冲奶茶粉的奶茶店打工啊？】
可把周唯笑坏了，他真的是落魄的小少爷呀！
竟然有人把他当成奶茶店打工的了。不过他当时为什么待在奶茶店的？我怎么忘记了？
【小少爷，我要给你生猴子！缺钱吗，我资助你也行！】
周唯：yue了，什么年头了啊，怎么还有生猴子这种虎狼之词啊？
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路往上滑，滑到了最近的几条。
她忽然在众多照片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图片上是她和程山一起买饭、坐在一块吃饭的图片。
这照片一出让本就不怎么讨喜的周唯，更是雪上加霜，说加冰雹也没错。
这条说说下面简直平地起高楼，直接把去年程山来等周唯的那件事也扒了出来。校内本就和周唯不对付的女生简直群起而攻之。
【zw这么乱，能认识新来的帅哥也正常吧？】
【救命这么一个满脸书生气的帅哥，怎么会和zw认识啊？】
【zw是什么海女体质啊，无语】
【唉~帅哥要被教坏了。】
周唯无语凝噎：您们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打个zw，生怕我看不明白吗？
震惊之余，周唯在心里暗暗忖度：到底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她被大家讨厌了呢？
在表白墙上看到的这些，周唯像是藏起自己不及格的试卷一样，带着忧伤与羞耻感，也把这些属于自己的却不值得骄傲的东西藏了起来。
并且决定，再也不要点开表白墙。她的名声太坏了。
周唯知道程山一定也不会去刷学校的表白墙，甚至肯定他都没有加表白墙的账号。所以她笃定，程山不知道自己在学校这么火，当然他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张子轩一开学就触他眉头。
因为嫉妒程山。
而程山也一定不知道周唯在表白墙上被骂成狗屎。在学校臭名昭著。
真的不糟糕吗？程山。周唯暗暗想着。
周唯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班级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她的视线望向教室门口，走廊看不见的秋风，窗外微弱的蝉鸣，都在说着夏天的逝去。
低头沉默的少女，不会看到有一束清浅的目光追随着她。
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
高二开始了选课模式，高中生活里唯一一个称得上与高度自由管理式高中和大学能相提并论的一点，就是有选择机会的体育课。
周唯不想刻意融入女生群体，所以当女生们都奋力挤进羽毛球课和排球课的时候，周唯在选课表上毫不犹豫地填了篮球。
最令周唯惊讶的是，孙茉莉居然也选了篮球。
第一堂课体育课。
体育老师要求女生也穿球鞋球衣，一身黄球衣的周唯独自在篮球场旁边的树荫下坐着躲太阳，戴着有线耳机自在地听歌。
mp3张扬地放在身边。
“周唯！”
她转过头去，看见一脸明媚笑意的孙茉莉朝她走来。孙茉莉是典型的文静小女生，长长的头发束得中规中矩，不高不低，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但是眼睛很大，皮肤白皙，看上去就很好骗。
周唯是这么认为的，作为女生，孙茉莉都能激起周唯的保护欲。
“你在听什么？小心等会儿老师来把你mp3收了。”
周唯笑，“我还有很多个。”
“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你也选的篮球课？”周唯问她。
“对，看不出来吧？我会打篮球的喔”孙茉莉还撸起袖子跟周唯展示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我收回我对你的刻板印象，我以为你是个很文静很乖的女生。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的？”周唯笑说。
孙茉莉回忆道：“很早了吧，我跟我的邻居哥哥学的，他现在在临南大学读大一。之前他读高中，周末没事的时候就会叫我一起去小区里的小篮球场。”
“哦～邻居家的哥哥，懂了。”周唯笑着打趣孙茉莉，弄得孙茉莉一愣。
但旋即反应过来的孙茉莉对周唯展开“攻击”：“你别乱想啊，就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啦！”
“莫挨我莫挨我！我不听！”周唯笑着跑开，边学孙茉莉说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啦！哈哈～小茉莉，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周唯忙着回头看孙茉莉有没有追上来，却没看清身旁经过的人，在孙茉莉急转为焦急的呼唤中，跌入了一个有力的胸膛。
把周唯撞懵了。
她抬起头看见背着刺眼阳光的面孔，周围是熟悉的，属于程山的气息。
“走路不看路，长眼睛干嘛的？”程山无情道。
周唯立刻稳住重心，站好，不满道：“你看路了，怎么还是撞到我了？”
“强词夺理。”但程山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选了篮球？”
“就想选啊。”
“不知道你还会打篮球。”
“不会可以学啊，学个篮球还不是轻轻松松？你少替我操心了，你这瘦猴一样的，只会做风筝，期末能不能过还另说呢！”
程山挑眉看向周唯。
信口开河。
程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挂。周唯是没见过程山不穿衣服的样子，才一股脑说他像个瘦猴。
“下次走路不要嬉笑打闹，初中生都知道的条例，笨死了。”程山撂下这一句，便拿着篮球走开了。
篮球是体育器材室借的，不太顺手，程山随手投了几个篮练练手。
篮球一共四个班，因为整个高二年级十二个班，一大半男生都去了篮球，剩下的一半去了足球。当中还穿插着几个没抢到排球和羽毛球的女生，再剩下的就是像孙茉莉这样会打篮球的女生，以及周唯这样无脑瞎选的。
总之就是四个篮球班里的女生，凑不出十个。
而周唯和孙茉莉所在的篮球班，也就是程山在的班级，只有她们两个女生。
篮球课很轻松，对女生而言。因为大部分男生都已经会打了，所以老师只教了十几分种，其中还有近十分钟是在说期末考核项目和要求。
剩下的时间就是给男生们自己组队打，而周唯和孙茉莉两个女生如果不愿意加入男生的队伍，只能摆烂。
因为另外一个一起上课的篮球班本来还有几个女生，可以和周唯她们一起打，但是那个班这节课被数学老师占走了。
周唯和孙茉莉只好继续摆烂。
“想不想吃冰棍儿？”孙茉莉提议。
正靠在孙茉莉肩上闭目养神的周唯忽然来了精神，“好哇，正好今天热。”
“临南的天气真是烦人，都入秋了，还是这么热。”孙茉莉长叹一口气，“想看秋景，想看下雪。”
“安啦，几场雨之后就冷起来了，冬天很快就要来啦！”
两人晃悠着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棍儿。
周唯临到付钱时翻翻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她问孙茉莉有没有，可是孙茉莉只有五块，她已经用来买可爱多了，吃上了。
周唯望着手里的巧乐兹，内心一万个不舍。“呜呜～我今天是非吃到这个巧乐兹不可的。”
“那我陪你去教室里拿吧。”
周唯摇摇头，“教室还有好远，走回去再走回来都快下课了。”
教学楼距离篮球场太远。
正在周唯纠结的当口，她忽然想到，于是对孙茉莉说：“跟我来！我知道上哪有钱了。”
孙茉莉一脸茫然，就被周唯拉回篮球场了。
回到篮球场时，程山正在和班级内男生打篮球。那几个体育生看不上班级里的一些普高生，不爱跟他们玩，而是去找了隔壁班的体育生一起打篮球。
周唯在一堆校服外套里找到了程山的外套，他的校服还没发，所以只有程山的外套不是校服。
周唯得意：这也太容易找了！
她在程山的口袋里掏几下，嘿！还真的掏到了钱。她知道程山有钱，衣服里正常也会放些零钱。
正在打篮球的程山肯定能看到自己的衣服，所以从周唯刚去翻他衣服口袋的时候程山就看见了。
他和班长说了一声便从场上下来了，满身是汗。走到周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周唯：“小偷，偷我什么呢？”
“谁是小偷啊？啊？谁是？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周唯站起来，毫无愧意。
并且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借！小少爷，回教室就还你。”
程山看了看场外翘首以盼的一些女生，手上都拿着瓶水，蹙了蹙眉头。想起刚刚他到一旁休息时就有女生想来给他送水，可是那个女生是别的班的，他见都没见过。
于是他又从周唯手里拿过外套，摸出一张十元的纸币，“帮我买瓶水，钱就不用你还了。”
“这么多？！”周唯惊讶。
“别装了，十块钱在你周家算不上钱吧？”程山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跑回场上了。
周唯虽然不满程山这幅欠儿欠儿的嘴，但还是心满意足地拿着程山给的十五元钱去了小卖部。
回来的时候提了一桶矿泉水。
是的，一桶，1l的那种。
程山看到一副看二货的样子看周唯，“你喝水论桶装？”
“你给我十块钱，我就贪墨了六块，这桶水才四块，够你喝一天了！谢谢我吧。”
程山无奈笑道，看周唯提得累得气喘吁吁，他又气又笑：“脑子怎么长的？不知道省点力气。”
周唯满不在乎，“那群女生巴不得你喝完水，然后冲上来给你送水呢。我很仗义吧，一桶水帮你搞定一波人。”
“断人姻缘如sha人父母。”孙茉莉在一旁悄声对周唯说。
周唯诧异地看向孙茉莉，“那是断人财路，语文怎么学的？”
“这是我故意改的啦，周唯，你好无趣。”孙茉莉嘟囔，她虽然会打篮球，但本质不变，还是小口小口抿着吃甜筒。
周唯一口含住整个冰棍儿，作势要揍孙茉莉，孙茉莉逃也似的跑开了。周唯也随之追过去，两人嬉笑打闹着跑远了。
程山看着这一大桶水，思来想去还是去教室拿了自己的水杯，倒进水杯里喝。
可是这一幕却被打完球准备回教室的张子轩看见。
“讲究人儿，喝水还倒杯子里喝。”张子轩和他一干朋友嘲笑道，“刚刚看你打篮球挺能的，怎么样，一起来一局？”
程山不动声色地继续喝水，周唯没有拿冰水，喝着不那么解暑。但是却甘甜丝滑，带着熹微凉意入腹，很舒服。
就连张子轩，在程山看来都没那么欠了。他神色淡淡地放下水杯，“不来，回去上课了。”
程山弯腰拿起外套甩上肩头就要走，可张子轩和几个体育生却霸道地挡住了程山的去路。
程山忍不住蹙眉，“有什么问题么？”
张子轩挑衅，“瘦鸡一样，你拽什么拽？叫你打一局是看得起你，你别太嚣张。”
“怎么？长这么大没被拒绝过，我就拒绝了你一回就这么恼羞成怒？”程山不怒反笑，张子轩在他看来真是幼稚地够可以的。
“就像小学生抢着要老师给的小红花，结果被同学抢先了，放学带着小同党去赌人家，要把小红花要回来。是这样么？”程山继续说。
张子轩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挺能说的，就是不知道抗不抗揍。程山，你哪来的啊？这么狂？”
“我野路子，哪也不是。”
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张子轩，丝毫不惧。
“喂，程山，上课了。干嘛呢？”周坤自远处喊程山，周坤在校内是不杵这些体育生的，他和外面那群人走得近，体育生也不太敢惹他。
张子轩看见周坤来，这才让开一条路。
“老师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上课。”这节是班会课，班主任见一群男生迟迟未回，才让周坤出来叫的。
“谢了。”程山说。
刚刚周坤有和程山打篮球，他看程山没有那么不顺眼。周坤倒是向来不爱和体育生混到一起，双方属于是互相看不起，谁也不服谁。
“不客气，别想多了，我替老师跑腿而已。”周坤也看表白墙，知道表白墙上关于程山和周唯的那些流言。
虽然周坤曾经动过追周唯的心思，但是自从被周唯直球拒绝之后，也就没了那心思，和周唯还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
看在周唯的面子上，他先叫的是程山的名字。少年们的背影，穿梭在教学楼之间，午后的光斑落在他们身上。
那是青春，生气与脾气对垒，活力与颓唐博弈，自在与散漫比肩，一切在少年的身上，那是黄金一般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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