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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同桌


筱筱是平笙的小名,只有家里亲戚和少数朋友知道,覃淮算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事,就不得不提一下平笙名字的来源。

        平笙的父母文化程度都不高,所以在她出生后,父母拿着生辰八字找到镇上的老先生帮忙取名。

        这位老先生是十里八乡唯一一位文化人,德高望重却不懂命格推演,他取名的方式大多是用生僻字或是大家不常见到的字堆砌而成,没什么技术含量,也看不出文化素养。

        但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乡镇。

        但凡是读过书的人基本都外出谋生了,剩下的不是妇孺老幼就是半文盲的体力劳动者。

        他们遇到不会念的字,第一反应是高深,第二反应就是有文化。

        而吃过没文化苦的老一辈,谁不愿自己的子女有文化,有出息?

        一来二往的,老先生的名号就打响了,生意也日渐红火。

        平笙的父母就是闻声上门的。

        那位老先生起初给平笙取的名字叫平笙筱。

        之所以改成平笙,还是五岁那年,平笙的二叔结婚,她的婶婶周小言的名字中也带个小字。

        婶婶不乐意了,说她们家里的习俗是,小辈不能跟长辈用同样的字,同音不同字也不行,否则的话,长辈一辈子的气运都会被小辈撞散。

        她可不想一辈子走霉运。

        所以,平笙必须改名,不改她就不嫁。

        平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拗不过周小言,只能委屈平笙。

        叫了五年的筱筱,说该口就该口本来就难,平笙父母的心里也一直不大服气,凭什么为了成全一个外人的封建迷信心理,就让自家宝贝女儿改名字

        于是他们便只改了户口本上的名字,私底下还管女儿叫筱筱。

        这下彻底惹怒了周小言,她只要闲下来就会去平笙家门口骂,骂他们阳奉阴违,骂他们两面三刀,骂各种污言秽语,骂到十里八村都知道平家出了个害人精。

        平笙父母自己挨骂也就忍着,但骂到平笙头上绝对不行,两人直接上门去理论。

        却不想被周小言一盆冷水泼出来不说,还倒打一耙,说他们欺负新妇…

        平笙父亲一气之下,掏出全部家当在县城买了套二手房,决定远离这种不讲理的亲戚。

        举家搬至县城后,一家四口总算过上了安稳日子。

        筱筱这个小名也得以保留。

        不过覃淮知道,是那年国庆节的一个意外。

        国庆前后,平笙父亲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路,但工作还有点困难,所以家里的经济状况并未得到改善。

        放假后,平笙跑到街边的饭店打工,一天可以拿到20块的工钱。

        虽是杯水车薪,但好过总被同学救济。

        她干的很卖力,也很用心,老板娘见她麻利,人又漂亮,便将她从后厨调到了前厅。

        平笙很感激,却没想到,这一调竟是遇到了前来吃饭的覃淮。

        那天的覃淮很不一样,虽然被一群人簇拥着,却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还有些落寞。

        平笙远远看着,第一次产生了类似心疼的情绪,她很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又胆怯的不敢挪动步子。

        她是习惯了同学们的异样眼光,可这同学中,不包括覃淮。

        她不希望覃淮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工,更不想看到覃淮眼中有任何奇怪的情绪。

        而且那样的一群人,像是屈尊降贵般的来到他们的世界,跟他们这些人的气场完全不同。

        她不想,也不敢上前。

        覃淮走后,平笙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起来,老板娘见她有心事,便让她提前下班。

        可即便是提前,街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她仰着脸,望着昏黄的路灯长长舒了口气,以疏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垂眸时,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少年。

        少年的影子被昏黄的光拉到很长,长到让人恍以为那是条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路。

        覃淮也看到了平笙。

        他静静的回望过去,气氛凝重到不像是两个高中生在对望。

        良久,覃淮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平笙跟前问她:“你一般几点下班。”

        平笙一顿,明白覃淮知道了自己在饭店打工的事,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默默低下头,声音中有抹不开的沮丧:“一般是九点,不忙的话,老板娘,也会让我提前回家。”

        覃淮嗯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见平笙没有跟上,又回头叫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平笙跟了上去,却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两人虽是同桌,但真正同桌的机会很少,如现在般同行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能跟覃淮一路回家,她心里是高兴的。

        只是这点高兴不足以抵消她的自卑所带来的屈辱感,她现在一定很狼狈,油光可鉴的外衣,刺鼻难闻的油烟味…

        她真的,不想让覃淮看到。

        脚步越来越沉,平笙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覃淮若有所觉。

        也停下步子,并赶在平笙之前开口:“今天,那些人你看到了吧。”

        平笙一愣,然后点头。

        “那些是我家人,从北城来的。”

        原来那竟是他的家人,平笙无意识的抓紧自己衣角。

        那群人光鲜亮丽到令人炫目,是她只在电视机里看过的模样。

        少年时期的平笙,比任何人都更早一步的认识到,人与人之间横跨的是无形的鸿沟。

        而此刻的平笙,更是意识到,她与覃淮之间的鸿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跨越。

        她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北城,很远吧。”

        “是很远,坐飞机要两个小时。”

        “哦。”她没有坐过飞机,不清楚乘坐两个小时飞机是什么概念,只含糊的哦了一声代替回答。

        覃淮语气淡淡的,继续跟平笙说:“今天是我生日。”

        “哦那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平笙又抓了抓衣角,想起他在饭桌上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生日,家人还来看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是我生日。”覃淮叹了口气,继续说:“他们只是来附近旅游,顺道来检查下我的成绩。”

        少年不清楚怎么安慰少女,只能将自己的伤疤揭开,让少女看。

        以此来证明,他们各有各的烦恼,他们都一样。

        平笙果然有了震动,她缓缓抬起头。

        少年的个头高出她很多,她要非常用力的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看到覃淮的眼中并没有瞧不起或者鄙视她的情绪,只有无尽的落寞。

        那一刻,少女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中芥蒂,她贪心的想将全世界捧到少年眼前,让他开心。

        行动快于意识。

        平笙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拽住覃淮的手腕往反方向跑。

        跑了近两分钟,停在一家蛋糕店的门前。

        县城里的店铺关门早,两人赶到的时候,老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平笙轻喘着气叫住老板问:“还有没有花篮蛋糕?”

        老板来来回回看了两人一眼,从一个竹篮里拿出两盒:“蛋糕还有,但早恋可不行啊。”

        平笙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扔下自己仅有的一块钱现金,扭头就跑,跑时还不忘提上蛋糕。

        覃淮跟出来时,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

        覃淮会心一笑,将掌心朝上,朝平笙伸了过去。

        平笙立即将其中一盒放在他手心。

        那应该是覃淮见过的最廉价的蛋糕,五毛钱一份,来这里月余,他只见幼儿园的小朋友吃过。

        粗糙的奶油隔着包装盒都能看到泛滥着的气泡,中央的裱花更是敷衍到,只是用换了颜色的奶油堆成三角状。

        做成花篮状的玫红色包装盒一摸就软,材质像极了最廉价的一次性水杯。

        可这也是覃淮吃过的最甜的蛋糕。

        平笙一边打开自己的那份,一边跟覃淮解释:“不好意思啊,我没钱请你吃生日蛋糕。”

        “没关系。”覃淮用勺子挖了一块放在嘴里,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她一整天的口粮,而她竟然愿意拿出来请他吃蛋糕,他很感动:“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蛋糕。”

        平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心结也彻底打开了。

        鸿沟那么大,他也跟自己吃着一样的蛋糕。

        一辈子那么长,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跨不过去。

        她咬着颗粒感十足的奶油,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是挺甜,糖好像都没化开。”

        覃淮也笑开了,今年的生日,过的可真不赖。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很快到了平笙家。

        平笙跟覃淮告别,却再次被覃淮抢了先:“能不能拜托你个事?”

        “什么事?”平笙想了想,猜测是他家人的事,否则覃淮也不能莫名其妙在饭店门口等他。

        覃淮果然说:“我家人的事。”

        平笙点头:“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别人。”

        “嗯。”覃淮见她一副故作不在意的表情,还挺心酸,就安抚她:“我可以做你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当然不介意,她巴不得能跟覃淮亲近些。

        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她自从饮料事件后,就没跟覃淮说过话,她都快憋疯了。

        “我不介意的。”

        “好。”覃淮笑了笑说:“那做为朋友,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今天跟家人吵了一架,因为成绩。”

        平笙:

        果然,不管什么样的家庭,永远绕不开的就是子女的成绩。

        放假前有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她还特意看了覃淮的排名。

        他的排名并没有低到要专程跑来教训他的程度

        覃淮见平笙一脸木讷,接着说:“我物理不好,拖了后腿。”

        平笙懵逼的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那我把笔记本借你一下?”

        “你物理还好吗?”

        “还可以。”

        “那有没有想过,来帮我补课?”

        平笙更懵了,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从上往下看都能看到她牙床的程度。

        覃淮被她的表情逗乐,可又实在笑不出来。

        初见时,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扑向他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可没几天,她就剪成了齐耳短发。

        她长的美,长发短发都好看。

        可当听到同学们在讨论,她剪发是为了卖钱攒生活费时,他的心房胀痛到几乎难以忍受。

        他好想帮帮那个女孩啊,可又害怕太过鲁莽会让人误以为是施舍,他不想在她负重的脊背上再添一笔,所以一直默默忍着。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可不能再失去,他故作轻松的说:“有偿的,我不占你便宜。”

        少女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我可不可以,当是借你的钱,我帮你辅导功课,然后你借钱给我,等我有钱了…我再还给你。”

        “好,明天在饭店门口等你。”

        两人约定好时间,撞见了出门散步的平韬。

        平韬见女儿正跟陌生人说话,不悦的叫了一声筱筱,覃淮也因此知道了平笙的小名。

        此时,覃淮见平笙一脸陷入回忆的表情,心情很好的揶揄她:“假装认不出我,是不是想赖账,不还钱了!”

        平笙咬着下唇,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锤了覃淮一下,她气愤的说:“覃淮!你瞧不起谁呢,你是觉得我到现在还拿不出400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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