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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五章投桃报李


后方自鄯州来夹击郦州背部的崔军姗姗来迟,尚不知道前方大败的消息。

        仍是大摇大摆,按之前的计划入了蜈蚣谷。在深谷入口,分散了军队阵型,万人部队化为绵延几里的一条长虫,在蜈蚣岭下蜈蚣谷蜿蜒虫行着。

        大军沿谷壁行了几里,来到了谷中最狭隘处。此处烟气迷蒙,不知何时起了大雾。

        峡谷幽深,天地死寂,连鸟鸣都不曾闻得一声。

        为首的领兵将军陈平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吁——”了一声,勒停了马,身后的大部队随后收步,立在原地。

        他朝身侧的副将使了一个眼色。

        副将得令,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在火把上烤了烤,随即张弓向上,瞄准了那迷雾重重的山岭。

        燃烧的飞箭穿破层层迷雾而去,如同天火坠落在远处的山岭上。

        陈平眯着眼,望着那支火箭所坠之处,影影绰绰浮现出一面赤色军旗,视线模糊间,旗上好似有一只玄色猛虎乘云踏火而来。

        他顿时睁大了眼,想将旗纹看得再清楚些。那远在天边似的山岭,竟突然朝他射来近在咫尺的三支燃火羽箭。他迅速将身一侧,与中间那支箭的火尾擦着鼻尖而过。而他两侧的左右副将,躲避不及,胸口中了箭,顿时整个身体焚烧起来。

        “弓箭手预备!”他情急大呼,可已然来不及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山岭之上,千万支火羽飞箭已穿云破雾,朝着他的大军袭来,如火流雨星噼里啪啦地落在他那一个个毫无防备的兵士身上。

        陈平身下之马即时中箭侧翻,呜咽一声将他甩在坚硬的大地上,他如受重击,吐出一口鲜血。

        陈平趴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雾气弥漫的山岭。

        冲天火光将雾气散开了一个小口。

        他这下看清了突袭之人。

        那山岭最高处,一匹玄黑色的骠马之上,坐着一个身披赤甲的少年将军。谷底火海映照在他幽深的眼帘之中,化成了他烈焰一般的眸光。少年提起左臂,挥剑一指,大喊一声:

        “杀!”

        那少年将军的身侧,脸色阴郁如凶兽的副将赤着右臂,手中雕弓拉满十支火羽箭,对准了谷底挣扎的军队。而将士身后,数千骑兵同时举起手中长弓,随着少帅发令而释放了手中熊熊燃烧的箭矢。

        漫天火海中兵士不断的惨叫将陈平包围,他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弥留之际,他听到了身旁小将在他耳边呼喊:

        “将军!将军!”

        “快!快……速去禀报大帅!是河西、是河西军!”陈平在断气前喊出最后一句遗言。

        “不堪一击。”长风望着谷底厮杀挣扎的这一股崔军,与身旁的宁远和凉生谈笑一声。

        战前他将精兵布防于两侧山岭,呈包围之势,每人身后缚有四面军旗。如此一来,五千精兵,以四倍计,在敌军眼中,便如两万之众,加入山高雾重,更难发觉。此乃视觉压制,让这股崔军毫无招架之力。

        “少帅,敌军有兵逃逸出谷了。”

        “不必追,”长风勒马回身,展眉道,“就放他去给崔嗣报个信。”

        陇右军营已乱成一团。

        前方不断有战损奏报传来,第一次进攻已宣告大败,军中正在清点兵力。帅位上的崔嗣脸色阴沉得如同快要撕裂开来一般。

        “报!天骁营损兵一千五,失马九百匹。”

        “报!金光营损兵三千。”

        “报!破狼营失踪百人,还有百人,未,未找到尸身……”报到最后,来传唤的小官已是冷汗连连,汗流浃背,他瘆瘆想要后撤,却被赶来递送加急军报的小卒撞了满怀。

        那小卒竟显得比已连报十败绩的小官还要惊慌,连滚带爬着到阶前报道:

        “报!陈平将军于鄯州向郦州北进发,在蜈蚣谷遇袭!一万大军,只余不到百人。”

        “是何人?可有探到?”崔嗣心中不禁大撼,他最为担心之事终于发生。

        “是,是河西军。”

        “何人为帅?多少兵马?”

        “是个少年!骑一匹通身玄色的铁勒骠。据逃兵所言,约有万余人,但山间大雾,并未看清……”

        “是萧长风!父帅,定是萧长风!”一旁的萧焕之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他的神情说不上是嫉恨也并非全然敬佩,大步跑到其父崔嗣面前屈了一膝半跪,急言:

        “父帅!儿臣愿领兵前往郦州,与之一战。他既然能在蜈蚣岭大败我军,定不会就此回了河西。”

        “不可!你若去了郦州,那司徒陵如何应对?”崔嗣说到此处,冷目望了一眼儿子,随即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附于其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恨恨道,“谁去与那小子虚与委蛇?圣上那边如何交代?”

        崔焕之忽闻“司徒陵”三字,高扬的姿态瞬时泄了下来,低眉敛目,神情多了几分痛苦,沉声轻轻驳道:

        “父帅,我们,一定要如此做吗?他不过是想要收复山河,何错之有?”

        崔嗣收回了狠戾的目光,转过去身,只留了一个背影于众人。随后,他伸出食指向上一扬,缓缓道:

        “此上意也。”

        崔焕之只能看到自己叹出的白气如雾茫茫散去,顿觉前尘竟从未有此刻一般渺茫。

        许久,他下定了决心,依然强求道:

        “儿臣对阵萧长风,定速战速决,绝不会坏了父帅的计划!他不过区区万余兵力,如何能对得我们此时尚存的六万大军?”

        崔嗣沉吟片刻,道:

        “鄯州那边,背后突袭既被识破,即刻让残兵退回来。孤军之地,只怕迟了会被李熙潮那个小子一举歼灭。吾儿,若是你,如何看?”

        “兵力压制乃是我军优势。正如父帅所言,分而克之一计既已不可取,不如重整行伍,集中在一处,强力攻城。”

        崔嗣看着儿子崔焕之侃侃而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扫视帐内其他默不作声的武官,一扫首攻战败的阴霾,胸间暗哼了一声,心想: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自是天底下最是顶尖的将才!他萧怀远的儿子,不过侥幸得胜的庸碌之辈,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便亲去郦州,与那河西萧长风一战。为父倒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有何能耐!”

        “谢父帅!”

        蜈蚣岭一战成名。

        西北各地流传着一个少年将军,以极少兵力大破敌方千军万马的传说。

        郦州城内,回到营中的河西一行人解了甲,暂时休整几日。长风一下子成了城中人人称道的少年英雄。行在街头,会有娇羞掩面的少女朝他抛掷花束瓜果,直直丢入他怀中。

        当然,这些瓜果最后都被凉生拿走吃干抹净了。

        之后一连数日,长风在帐内与魏江商议对抗崔氏再攻之法。

        一夜,见魏江不在帐中,长风仍在舆图前部署,辰霜忍不住问道:

        “既已按计截击了鄯州崔军,也算解了郦州之围,为何还不回凉州?”

        虽郦州已二战二胜,在众将欢欣鼓舞之时,她脸上并无一点喜悦之色。

        她比谁都清楚接下来此地还有何等险境。

        崔氏不会善罢甘休,必当卷土重来。她既怕长风力克崔氏搅了她的局,又怕他不敌,出入阵中伤及性命。

        “你是在担心我吗?”长风从舆图前抽身,打量了一番蹙着眉的辰霜,少顷笑意盎然。

        他走近了她。他本就身量极高,体态修长,一双耀眼的眉目似笑非笑,英气逼人。忽而他微微俯下身,视线与她额间齐平,伸手向她近在咫尺的脸抚去,最后指尖却在她的发间停了一停。

        “这是什么?”辰霜想起她藏予发间之物,心间一慌,伸手用手掌捂住发冠,指尖随即触到了一支冰凉的玉簪。

        “我见你,近日甚少穿回男装了。我,很开心。”长风垂目凝望着眼前人,敛起了笑意,语气渐渐矜重起来,“此番游历各州,我看女子发间都以簪饰。于是,我便想着,若是有一日你也能为我绾发系簪,那我真是,做梦也要笑醒。”

        “我也不知为何买了这只白玉簪,它与你一身白衣倒是配极。你若不嫌弃,便戴着吧。”

        女子若是以簪绾发,便是要出阁嫁人了。男子若是赠人以簪,便是以心相许之意。

        她忽然忆起,十五岁及笄那年,阁中无人知晓她生辰便无人赠笄予她。后来是她的师弟辰鬼偷偷做了支银簪送她,那银簪上雕着一双凤凰游,她少时甚是喜爱,却也只是藏于阁中,不曾佩戴。

        她一向对首饰无意,便从不着簪钗之物。可少年相赠的这枚白玉簪,她一时不愿取下来。

        她知她无法回应他,本不该收下。可正如禁酒之人想着那一口的甘甜,久而久之,她对如此炙烈又恒久的心意渐渐生出一刻的贪恋来。

        因为得不到,便更想要。因为可望不可即,就想时时望着。

        何尝不是心存侥幸,她的所作所为,若是仍有转圜的余地呢?

        长风见她出神,眸光温润,长睫低垂,悠悠道:

        “收了我的簪子,那便是我的人了……你可愿意?”

        他知她一向不准人动她头发,今日见辰霜并未拒绝也未将他所赠之玉簪取下,心中有如猛兽欢跃而起。

        辰霜捕捉到了少年面间喜色,后退了几步,却不置可否。

        她从纷扰情愫中收了神,俄而缓缓开口,说的确是另一回事:

        “崔焕之并非泛泛之辈,况且此次又是携数万大军前来攻城,你究竟有何计能针对他?”

        长风不由攥紧了手,似是自嘲般摇了摇头,心渐渐冷了下来:

        “原来,你就关心这个吗?”他仰头望了望天,苦笑道,“我并无一计,但我有一人。”

        “谁?”

        “你。”见辰霜一脸不解,长风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必不会出此下策。但,若真到那时,我要你身上一物。”

        “何物?”

        “那日在朱雀楼,崔焕之予你的那卷画像。”长风说得坦坦荡荡,并不藏着掖着,辰霜却觉得他的坦然中带有一种步步紧逼的意味。

        原来,赠以玉簪也不过是他投之以桃,为了她报之以李吗?辰霜心间一凉,渐渐明白过来他要那画卷做什么。

        见辰霜沉默不语,长风眸色渐深,目光中透出一股不易发觉的寒意,抿嘴轻哼了一声,语调却是松松垮垮地问道:

        “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辰霜一言不发,出了帐子。

        她一转身,一眼便瞥见了帐外正倚着门吃着凉瓜的凉生和夜心。

        辰霜一向脚步轻微,如若无声,哪怕是小步疾走也甚少被人发觉。

        凉生见偷听被正主察觉,场面尴尬,搔着头尬笑道:

        “我们碰巧路过,路过而已。”他一眼看到了辰霜头上那枚玉簪,大笑道,“哟!你戴上了?!那小子终于肯给你了?他前几日就在街市上买了,一直攥在怀里好几天,犹豫要不要送你。数日来来往往,我都怕他把簪子攥坏了。今日可算是终于送出去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他说完,见辰霜神色不对,便匆匆告辞跑远了。

        辰霜不为所动,望着一旁慢慢退却的夜心,淡淡道:

        “今日的功课做完了?那份药剂若是再调不出来,明日便回蓼州去吧。”

        夜心自遇见这位女师父来,她一向是清冷疏离的神色,从未见她喜悦或动怒,哀伤或忧愁,似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纸人。

        今日是怎地?她师父那目下无尘的脸上,分明起了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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