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姜舒衍说完那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见对方的眉毛稍稍动了一下，神色好像又多了一丝……精彩？
于是心里有些不安。
难道她说错话了？还是这事有很多不妥？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都已经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迎着眼前人的目光。
沈宗遥动了下嘴角，“不知能不能问问姑娘，是如何对沈侍中产生‘恋慕’的？”
“是敬仰。”姜舒衍再次纠正。
“好，敬仰。”
姜舒衍觉得对面这人说这话的时候，好似带了一丝由着她说的意味。
眼神也带着些放纵她的神色。
她还是有所防备，“我想，我和您还没到谈论这个话题的地步。”
倘若两人只是简单“相看”，那也就是交换下双方基本信息；
可他们二人连这都不是，两个陌生人，聊起这话题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合适？过于亲密了吧。
这种问题，她和宋宁都没聊过。
沈宗遥恢复正色，“实不相瞒，我对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对于姑娘的……敬仰，有些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姜舒衍一本正经，“沈侍中年纪轻轻就得圣上器重，一表人才，换了谁都会敬仰的。”
“就这？”
姜舒衍觉得奇怪，还要有什么？
“咳。”沈宗遥自觉失言，又补救，“我的意思是，或许，他和你想象得不一样。毕竟你也没和他有过接触，且他还姓沈。”
“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有过人之处。”姜舒衍有些敷衍，不想和眼前的人说太多，“皇后娘娘还姓沈呢。”
这人管那么多干嘛，怎么还非得问这么清楚。
但她心里对皇后的钦佩是真的。想当年，皇后刚进宫的时候不过也是和她一般的年纪，却经历这么多变故，踏错一步都是深渊。
姜舒衍扪心，若换做是她，做不到这样。
像沈皇后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她举荐的人定然也是不会错的。
这个理由挑不出错，但沈宗遥也没想到她这么说。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只有隐约的风声。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儿，沈皇后梳妆完毕出来了。
“皇后娘娘。”姜舒衍起身行礼。
“起来吧。”沈皇后伸手扶她一把，很温和，“我午睡起迟了，耽误了会儿，也没告诉你俩具体时辰，没想到你们俩倒在这里碰上了。看样子，你们已聊了一会儿？”
姜舒衍垂眸站到皇后身后。
“是。”这回是沈宗遥应了一声，又要说起，“皇后——”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这么生分做什么。”沈皇后打断，“就像你惯常那样叫我姑母就行。”
“姑母。”沈宗遥有些无奈，余光看了姜舒衍一眼。
姜舒衍愣了，“姑母？”
沈皇后倒是不介意，还和她玩笑，“你若想这么喊也不是不行，算起来你和我也有些渊源，你本该和宗遥是一辈的。”
“不是，我不是……”姜舒衍想解释一下自己刚刚不是喊皇后“姑母”，又听到最后半句。
和什么是一辈？
宗遥？
宗什么？
什么遥？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沈皇后虽是有意让他们俩单独聊上一会儿，又怕他俩不能完全体会她的用意，于是又介绍了一遍，“他既唤我一声姑母，自然是姓沈的，宗遥是他的名。”
姜舒衍顿住。
“这是姜学士家的千金，也是姜校尉的小侄女。”皇后又转向姜舒衍。
沈宗遥点点头，“我知道。”
这下，姜舒衍是真的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只感到全身血液往脑袋上冲，脸庞发烫，连着耳后开始有些耳鸣。
她刚刚——
所以她刚刚是对着沈侍中本人说——
姜舒衍努力让自己淡定，安慰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后娘娘家来了两个亲戚？
显然没有。
沈皇后又补充，“他前些日子才来，如今在圣上身边任侍中一职。”
“……”
其实这件事不是无迹可寻。
她本看过燕京大部分青年才俊的画像，却不认识在街上碰见的那一位，因为他才来燕京没多久，阿爹也说了他是新上任的侍中。
那次在宫里碰巧遇上他，他身着紫袍。紫袍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颜色，朝中坐到这个位子还这么年轻的有几人？
姜舒衍是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人产生交集，自然也没有去留心一下他是谁。
结果就造成了如今的乌龙。
沈宗遥仿佛是体贴她，起身和皇后告别，“我还有些事要办，改日再进宫找姑母。”
沈皇后点点头，反正他俩已经聊过了。
他这么一走，姜舒衍的尴尬是少了一些，但仍是心不在焉，被皇后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
-
从宫里出来，姜舒衍直接去了隔壁姜府，这次出来迎接她的是婶婶尚氏。
“府上来了人，他们在前面商议事情。”尚氏领她去后面，“咱们过会儿再去吧。”
“是什么人啊？”姜舒衍还有些好奇。
从前没发现这里人来人往啊，怎么这次回来，小叔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好像是从前军中的人吧。”尚氏也不清楚，“之前来过一次的。”
姜舒衍就想到了上次在屏风后的那人。
但既然是从前军中的人，怎么也回了燕京？
姜舒衍也没问，婶婶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子就有些弱，小叔也一直不想让她过多操心，很少和她说军中的事。
于是姜舒衍便极力让自己专心地逗自己的小堂妹。
好一会儿，有下人来说可以过去了，姜舒衍急忙往前厅的方向去。
没想到正好在走廊转弯处碰见了熟……鸟。
姜舒衍一直很怕鸟类动物，原因是小时候被府里养的鸟啄过。
上一次那只鹦鹉一直在屏风后，她只看到了个影子，又听它模仿人声，尚还觉得有趣；可这一回她差点在转角处迎面撞上鹦鹉，距离近的都能看见它的羽毛纹理。
吓得她一瞬间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反方向躲，结果又径直撞到了什么。
好在这次撞到的是人。
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人，又和他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意思是，两人撞上的一瞬间，那个人立刻往后躲了一下，于是她错过他又借着惯性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嘶——
姜舒衍顾不得礼仪，想暗暗谴责一下这位仁兄。
也不是说要他怎样，但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子撞墙吧？
娴娴爱的那些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的“意外”，往往都要来个“时间静止”、“转个几圈”、“天昏地暗”。
结果到了她这里，完全不适用。
咳，想远了。
等姜舒衍抬头才发现，这人怕不是有点奇怪癖好吧？
虽说男子也可戴帷帽出行，但毕竟是少数。且他大白天的戴着，不怕看不清路么？
沈宗遥刚刚那一瞬是想过要接住她的。
但又考虑到姑娘家的名节问题，觉得要避免跟“陌生人”产生亲密接触。且又在她长辈的府上，万一被姜沉看到姜舒衍直接撞他怀里总归不好。
所以就错开了。想暗中拉她袖子一把防止她摔倒，就，又没拉住。
于是就造成了这个失误。
“阿昭。”跟着出门的姜沉连忙过来查看，“没事吧？”
“没事。”姜舒衍摆摆手，她也不是那么娇弱的人，撞一下倒无大碍。“这位是？”
姜沉介绍，“哦，这位便是——”
正要介绍到称呼时，姜沉忽然犯了难。
毕竟子逍先生的身份是秘密，从前没什么人见过他外貌，不用担心燕京里的人知道。而如今，他的身份又变了。
他今天也是最后一次用“子逍”这个身份的“出现”的。
“你不会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吧？”姜舒衍艰难抬了抬眉毛。
“……”是这样。
沈宗遥开口，声音粗了一些，“叫我子逍就好。”
原本还担心姜舒衍这么频繁地遇见他就会猜到他是谁，毕竟他虽戴着帷帽，但这不是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
所以他回燕京后才会舍弃“子逍”的身份。一人扮演两角早晚会露陷，到时让圣上知道又是一项罪名。
今天事出突然才又去了姜府，刚刚看到姜舒衍来了他还有些担心。
但他现在放心了，这叔侄俩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对，你就称呼子逍先生就好。”姜沉重复。
“那他现在过来是——？”姜舒衍又问。
“是这样的。”姜沉伸手，“这位子逍先生这次来也是为了你的事。”
“哈？”姜舒衍不解，下意识去看沈宗遥。
沈宗遥透过纱接触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转开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心悦沈侍中吗？我前几日就写信给子逍先生求助，问他策略。”姜沉解释，“子逍先生一向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从前在军中就有各种锦囊妙计。”
“咳。”沈宗遥好像呛到了。
姜舒衍则是恍然，她曾听过子逍先生的名号，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人曾经是姜沉的人。
也没想过他如今会出现在燕京。
还有，让子逍先生为这种事想策略，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啊。
不管怎么说，姜舒衍行了个礼，“劳烦先生为我的事奔波。”
“姑娘客气了。”沈宗遥努力维持着不会被看到的微笑。
“可是，小叔。”姜舒衍发愁，“我好像办砸了……我今日进宫，遇上沈侍中了。”
不仅遇到了，还闹了好大的乌龙。
她现在一想到这种尴尬事，就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她现在在思考，是不是要和小叔商量一番，换个人选。
“那可是缘分啊！”当着外人的面，姜沉一拍手有些浮夸，“你既然心悦他，又与他有如此缘分，实在是天作之合！”
“不是这样……”姜舒衍有些无力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想让他别开口。
“我还有些急事，先走了。”沈宗遥是在忍不住，转身就走，在下台阶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先生！你的鸟！”姜沉看他忘记了自己的鹦鹉，连忙拿起挂在廊下的鸟架追上去，“象征你身份的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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