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方景墨闭着眼睛，用灵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他正站在灵洲大陆有名的城市——无己城的闹市之中。
身旁车水马龙，人群如潮涌一般在方景墨身边走动。
大乘修士即使闭着眼也可以用灵力探知到周围的一切，可那画面却和直接用眼睛看相差甚远。
闭着眼睛，外界的一切色彩都隐于黑暗之中。世间一切，都如一卷水墨画，只有白色和黑色。
但在这黑白的世界里，江沅却是与众不同的。
像是无意间洒落在画纸上的金箔，江沅浑身都被柔和的金光包围着，为方景墨的黑白世界增添了唯一的色彩。
距离两人离开盈渊宗，已经过了两个月。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只一个多月就到达无己阵这个灵洲大陆领域的最外围城镇。
过了无己阵再往前，就是毫无灵气的凡人大陆了。
修仙者和修魔者其实都是靠灵气来修炼的，故而不管是灵洲大陆还是魔域，其实都是有灵气存在的。
而凡人大陆，却是毫无灵气的地方。所有修道者若想在凡人大陆催动法决，都要消耗比在灵洲大陆施展相同法决时多十数倍的灵力。
三日前，江沅隐隐有要升阶元婴的迹象。
比起对自己如此神速升阶元婴而惊讶的江沅，方景墨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似的。
五日前到达无己城，方景墨便在城内找好了客栈，坚定地决定停止赶路。
开始时江沅还觉得很不理解，毕竟一路上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没道理在这里停下。
直到江沅自己也感觉到即将升阶的迹象，才为方景墨的未卜先知点赞。
若是没有在无己阵停脚，贸然前往凡人大陆，江沅体内即将渡劫的灵力必然会失控。
这一路，方景墨总是在询问江沅一直以来修炼的情况。
虽然很不想相信，但方景墨还是发现了江沅的修炼速度和他的灵核修复程度之间有着神秘的关系。
随着方景墨灵核修复的越来越多，修复灵核所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而江沅的灵力积累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像，江沅体内的灵力全是为了方景墨的灵核准备似的。
不该这样的，没有谁会是为了拯救谁而存在。
看到江沅为了自己修炼神速而雀跃，笑眯眯地来找方景墨要夸奖。方景墨却只感到心里一阵苦涩。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值得她为了我付出这么多吗？
方景墨在路上无数次的问自己。
明知道此去魔域凶多吉少，江沅却为何还要与自己同行，盈渊宗众人为何不拦着她。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使方景墨心神不定，心魔亦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反噬他的元神。
“方师祖，这个送你！”
江沅的声音突然传来，方景墨感到自己的心神瞬间清明，一种安定感占据了他的内心，稳住了动荡不安的元神。
只觉得头上一沉，方景墨感觉到江沅似乎是给自己戴了顶帽子。
“睁眼看看，喜不喜欢？”江沅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里人多，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方景墨压低声音，小声说。
自从这次醒来，方景墨就变成了白发赤瞳的样子。而且无论他怎么使用化形的咒法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外貌。
白发尚且好说，有许多修仙者都喜欢让自己白发飘飘似得道高人一般。
可赤瞳在灵洲大陆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只有高阶魔修才会有一双赤瞳。
灵洲大陆的修士们自上次仙魔大战之后，对魔修深恶痛绝，若是被旁人看到方景墨的赤色瞳孔，必然会引来许多麻烦。
所以自从离开了盈渊宗，方景墨便一直是闭着眼睛的，唯有身边仅江沅一人时才会睁开双眼。
此时他们身处闹市之中，旁边人来人往的，方景墨实在不愿睁开眼睛。
“没关系的，相信我！”江沅的语气十分笃定。
方景墨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顺从的睁开了眼睛。
若是引起骚动，就直接带着江沅飞走便是。方景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待他睁开眼，才发现江沅刚才给他戴上的竟是一个带着围纱的斗笠。
看方景墨终于睁开眼睛，江沅围着方景墨转了两圈，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满意。
“方师祖，现在是晚上，灯火昏暗。你戴着斗笠，旁人就不能轻易发现你瞳孔的异样了。”
方景墨对于这个想法有点不置可否，但看江沅现在这么开心，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刚打听了，今天无己城人这么多，是因为有一年一度的灯市！”
江沅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方景墨的衣袖，这些日子方景墨总是闭着眼睛，江沅习惯于拉着他的衣袖怕他走丢。
即使知道大乘修士可以不用目而视物，但江沅总觉得不睁眼看着就不安全。所以总是牵着方景墨的衣袖为他带路。
而方景墨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江沅的这一举动。
江沅领着方景墨在人群里穿梭。
“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和同门们来过这里，当时也赶上了灯会，好看极了！五颜六色的花灯把整个无己城都点亮了。”
“如此美景，若是不能亲眼看到，未免太过可惜。”说着，江沅已带着方景墨穿过如织的人群，来到灯会场地前。
灵洲大陆的灯会，不仅有和凡人灯会一样挂在绳上，提于手中的纸灯笼。还有许多修习炼器之道的修士们所炼化的各种会发光的法宝。
江沅拉着方景墨的衣袖，在灯市中穿行。不时有发着光的蝴蝶从两人身边打着圈飞过。
方景墨却无心看满街的彩灯，比起周围灿若繁星的各色彩灯，江沅神采奕奕的双眸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将自己的视线隐在面纱的后面，方景墨肆无忌惮的注视着江沅的一举一动，似要把她的一切都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心中。
看着江沅对周围各种彩灯表现出的极大兴趣，方景墨的脸上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笑容。
但在路过一个摊位的时候，方景墨看到摊子上的一盏彩灯，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块被隐藏着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
和江沅一样，方景墨也曾经来过无己城，曾经游览过这灯市。
可当初和他同行的人到底是谁呢？方景墨却全然回忆不起来，只能记起那人穿着一身红衣，似是一女郎。
但面容却似隐于浓雾之中，无法记起她的容貌。待方景墨想细细回忆，却只感到头痛欲裂。
“这位道友。”突然，一位外表已如耄耋老人一样的道士突然挡在方景墨面前。
江沅心下一惊，以为方景墨的眼睛被发现了，下意识地挡在方景墨身前。
那老人却似乎并不在意江沅的举动，仍是笑眯眯地。
“哎呀，这位小友怎么如此紧张。今日是无己城灯会，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
江沅眯着眼，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她发现自己竟无法看出对方的修为高低。
要知道，江沅现在已是金丹后期，又长期和大乘期的方景墨呆在一起。故而她现在对旁人修为高低是可以有个大概判断的。
可面前这个老人，江沅只感到他体内有沉稳的灵力流动，却完全无法确认他的实力几何。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老人的修为已经高过江沅太多，说不定已是接近飞升的修仙者。
自从仙魔大战之后，灵洲大陆的灵气也不似从前浓郁，达到大乘的修士寥寥可数，接近飞升的更是闻所未闻。
这老人一定是仙魔大战之前的修仙者。
江沅在心中得出结论，可若是这样，面前的老人又为何要拦下方景墨，难道他认出了方景墨？
想到方景墨在仙魔大战前也是闻名整个修仙界的天才修仙者，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若是被这老人发现方景墨此时的异样，他会攻击方景墨吗？
考虑到敌我实力悬殊，江沅默默地把手伸进袖子里，从青玉镯中取出了临行前，主修符咒的游龙峰峰主送给她的遁地符。
总之万一真的打起来，也要先带着方景墨逃离闹市才行。
看出江沅的小动作，那老人却也不恼。
“小友莫要紧张，老身并未想挑起任何事端。”老人摊开两掌，似是要证明自己并无恶意。
老身？面前这位竟是位女修？江沅有点惊讶。
看到江沅终于放下了警惕，老人才颤巍巍地把手伸进自己的乾坤袋中，似要往外拿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慢慢地从乾坤袋中将要拿的东西掏出来。
老人把手伸到江沅面前，手掌一翻，张开拳头。
江沅这才看清老人手中握着的是两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蝴蝶。
在灯会推销荧光蝶，就像在现世的商业街推销荧光棒一样。
“怎么样，道友，要不要买两只老身的同心蝶送于这位小友啊？”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沙哑。
“有了老身的同心蝶，不论两位未来远隔天涯海角，也必定心意相通。”
听到老人说出这样的推销语，江沅的脸有点红。
她倒不信这小小的荧光蝶真有那么大能量，而是自己和方景墨被误认为道侣这件事让她感到非常害羞。
可老人的下一句话，就把江沅狠狠地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还是，道友想像之前那样，拒绝老身的同心蝶，再和心上人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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