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国王的未婚妻
萨瑟萝斯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倒霉。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隐隐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往前走，让她无法达成自己预想中的目的。
白天的紫眼睛酒馆罕见地来了一位客人，她身量高挑，脊背挺直，态度谦卑，一袭长及脚踝的裙子显得十分端庄，总而言之——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请问是萨瑟萝斯·维克特小姐吗？”
“是……你是？”
“很抱歉这个时间来找您。”女人看了一眼睡眼惺惺的萨瑟萝斯，“但是事态很紧急，希望您可以谅解。”
“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看起来萨瑟萝斯并不打算请她进来坐坐。
“……那我在这里说了。”女人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缓缓开口，“是这样的，我家主人罹患了很严重的疾病，至今为止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们听说您治好了布拉德艾亲王的病，所以想请您……”
“我事先提醒你，枚瑟波的‘病’很大程度上是我母亲的功劳，我只是负责收个尾。”萨瑟萝斯打断她的话，“而且我是毒药女巫，单纯作为医生能力有限，所以我不保证可以治好什么病。”
“没关系，您肯去看一看就行了。”女人提起裙子行了一礼，“我家主人来自西普家族，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亏待您的。”
听到有报酬，萨瑟萝斯也就有了干劲，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态度也从带着起床气的冷漠变得和蔼了许多，随后在女人的邀请下上了一辆马车——毕竟是他们来请的自己，她也不愿意自己飞过去，于是心安理得地坐了上来。
这还是萨瑟萝斯第一次体验坐马车的感觉，贵族特制的车辆大概装了什么防震的装置，所以坐起来并不颠簸，体验感还不错。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看着景色从破破烂烂的红灯区逐渐变得整洁起来，然后渐渐地又变成略微夸张的宏伟奢侈，便知道——差不多要到达目的地了。
“我们到了，维克特小姐。”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萨瑟萝斯伸了个懒腰，觉得这样享受一次也不错。
看窗外的风景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有钱的贵族，报酬应该也会可观一点。萨瑟萝斯不是个贪财的人，但她也不希望酒馆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毕竟这家店到她手里这么多年了，调酒早就成了爱好——凭着爱好赚钱多少还是有些痛苦的。
至于制作毒药嘛，也不是没人来找过她，毕竟红灯区什么人都有。她本身是毒药女巫，自然也不觉得毒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对于谋财害命的订单还是会斟酌斟酌，所以最终完成的委托其实并没有多少——她还是人太好了，见不得有人无辜惨死。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萨瑟萝斯来到了西普家的大门口，但是下一秒就被一阵灼热的光芒惊地打了个激灵。她马上抬起头来，看到了西普家大门上装着的充满年代感的圣器，那尊神圣的浮雕就那样坦荡荡地挂在大门上，给萨瑟萝斯来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你们家主人……很虔诚吧？”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打颤。
“很虔诚——实不相瞒，我们是教廷的神官家族。”女人的语气充满了自豪感。
“……”
现在她怀疑自己是被骗来谋财害命的。
这是在开玩笑吗？！神官家的人生病了不找神官找女巫？？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至于拿我寻开心。”萨瑟萝斯周身遍布着低气压。
“请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以神明的名义起誓。”女人见她生气了，急忙表达自己的立场，“神知道，您是个心向光明的女巫，我们来找您也的确是没办法了……”
“这是什么恶心的说辞——好吧好吧，既然你都发誓了。”萨瑟萝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阻止女人继续说下去，“走吧走吧，这样一来，我猜你家主人中毒的可能性或许可以大一点——没什么病是神官也治不好的吧？”
“这……我们也不敢确定。”
“神官家族敢来找女巫治病，你们胆子也挺大的。”她一边走一边吐槽。
那个让人不适的大门被推开了，但里面的光景却更加让人不适——到处都是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圣物，有摆在角落里当装饰的神圣铠甲，有挂在墙上的神明画像，还有画在天花板上的宗教画……一瞬间萨瑟萝斯觉得自己都要病了，恨不得立马抽身回到自己舒适的小屋。
“这里……说实话，我觉得我有点头晕。”
“抱歉，请您再忍一忍，小姐的房间是没有这些圣物的。”女人见她很不舒服的样子，也颇为焦急，“我们没想到您的反应这么强烈……以前这里也接待过一位女巫，但是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呃，那么难受。”
“她是红头发吗？”萨瑟萝斯问。
“啊，是的。”
该死！红头发的那位有两百多岁啊！可她今年才十六岁！
在承受了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以后，萨瑟萝斯觉得自己竟然适应了一些，甚至还有另外的心思来观察这里——说实话其实没什么好观察的，除了圣物就是圣器，除了虔诚和有钱就看不到其他的了。她心里觉得这个西普家的主人还真是无趣的紧，但人不可貌相，就是这样看起来虔诚的家伙找来了女巫治病。
“请进，在里面您可能会好受一点。”女人推开一扇房门，里面散发出“干净”的味道，让萨瑟萝斯的精神为之一振。打个比方，如果说整个西普家都被喷满了浓烈的香水的话，那这个房间就是干爽而且没有任何味道，真是堪称净土一样的存在。
此时，西普家的小姐克拉乌正半躺在床上，没有圣器庇护的居所让她很不安，但为了请来女巫治病也没办法。说实话这委实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是神官也毫无办法，不然他们也不会去找一个毒药女巫。
“你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萨瑟萝斯直入主题，观察着克拉乌的面色。她径直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执起了西普小姐的手，嘴上的话也没有停下，“方便我取一点血液吗？”
“啊……您请便。”克拉乌显然被她的率直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位小姐头一次碰到没有任何寒暄，就这样直接来看病的医生。
很快，随着一阵短暂的刺痛，一滴血液落到了萨瑟萝斯的手上。她低下头，把它舔进了嘴里，品尝着味道，下一秒便愣了下来，表情变得扭曲，用一种堪称矛盾的语气说：
“非常绝妙的下毒方式，该说这是毒药吗……真是让人恶心。”
“怎么了？主人真的是被下毒了？”女人紧张地询问。
“不能说是被下毒吧，这不算毒药。”萨瑟萝斯拿起纸巾，把那让人作呕的味道吐进去，“没猜错的话，这是神明的药物，治病用的，一般用来给受重伤的圣骑士之类的疗伤……那种被女神青睐的体质可以承受大量的神圣能量，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和毒药也没差别。”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们小姐是不是有点神圣魔法的天赋？”
“是的，但我只是一名低阶的修女。”克拉乌轻声说。
“哼~这么看来是蓄谋已久啊。”萨瑟萝斯撑着下巴，用看热闹的心态说着。
事情的真相，不用她说，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了。一个低阶的修女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能量，但同样的，身为修女，身上有点神圣气息也不稀奇。作为“毒药”的神明的药物就这样被一个个来治病的人略过去了。加之不出意外的话，这玩意儿应该是被一点点地加入进了克拉乌的饮食或者日常接触的东西里，短期内她身上的神圣气息不会出现令人惊疑的暴涨，于是就更加难以察觉了。
——能搞到神明的药物，没准是内斗之类的，这里面的隐秘就不是萨瑟萝斯值得关注的了。
“维克特小姐，据您估算的话，这种药物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克拉乌脸色很不好。
“嗯，要达到不被神官发现的地步的话，那每次下的量都会很少——保守估计，大概有十年吧。”
“十年……”克拉乌紧紧撰着被子，“是我和国王陛下订婚的时候吗，真是一群心急的家伙。”
“……”
什么？
国王？订婚？
萨瑟萝斯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剧情隐约有些熟悉。
国王好像是攻略角色来着，不过她这个游戏菜鸟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倒是记得和他一起喂鸽子的时候听他提起过未婚妻——得了重病？好像是这么说的——反正未婚妻必死，不然这个角色攻略不下去。
——等一下，这样的话，未婚妻岂不是死不了了？
她惊觉自己又改了剧情，但是事到如今，既然都已经决定不在意这些好好生活下去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好好感谢我吧！西普小姐！心里这样想着，萨瑟萝斯一挥袖子，潇洒地离去了。
——没忘记拿走自己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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