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是很贱，我承认。”林墨琛合起笔记本，脸上没什么情绪。许久又站起身开始走向顾小白，淡淡道：“因为对方是你。”
见林墨琛的脚步逼近，顾小白扭头就跨进了洗手间，迅速把门关上了，“对不住，我刚才言辞激烈了些，您别放心上。”
洗漱好后，顾小白就进了小厨房做饭，昨天的排骨没吃完可以热一热，然后炒个空心菜，好些天没下雨天气闷热的很，再做一个紫菜虾皮蛋汤，他心里盘算着菜单。
刚刚出洗手间的时候林墨琛就离开了，但笔记本还在茶几上，不知去了哪里。等把菜端上桌的时候，林墨琛手里拎着一包塑料袋才回来。
“李老太说你们菜场附近的这家卤味好吃，好多人排队，我买了一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小白瞥了眼包装袋，是自己之前爱吃的那家，不过一丢丢就特别贵了，所以买得次数并不多。他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空盘子，“打开吧，放盘子里。”
两个人别扭又拘谨，行事却样样有种一起过日子很久了的错觉。顾小白一把刀悬在心上，想知道这种美梦他还能做多久，但不知道问谁，更不敢问，只能默默等那把刀掉下来把自己砸个稀巴烂。
“刚才李老太问我能不能给他儿子章森介绍工作，我不知道怎么回。”
两人吃过饭，沙发一边占据一个，电视里正放着一部老电影《怦然心动》，说的是初恋的故事，看得顾小白嗓子眼儿直冒苦水。
他的初恋就坐在旁边，但自己再没勇气亲亲抱抱了，以前自己妈妈吃过小三情人的苦，对年少时的自己冲击力太大。如今即便还没既成事实，他也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顾小白闻言皱起眉，酸溜溜道：“这个小区天天正装笔挺的不是销售就是保险，你又开那么好的车招摇过市，李老太自然把你当大老板。他那个儿子痞得很，在家啃老好几年了，不成气候，你别掺和了。”
“嗯，知道了。”
说完林墨琛就进了卧室，兀自翻出一套顾小白的衣服穿起来。白色体恤配工装裤，头发今天也没梳起来，看起来很幼很小，鲜嫩的像个阳光高中生，顾小白微不可查的吞了下口水，被林墨琛捕捉到了。
“你是在馋我吗？”他笑道。
“放狗屁。”顾小白被抓个现行，僵硬地平移视线，重新转到电视上。
此刻电视里的布莱斯正要亲吻朱莉，朱莉躲开了，顾小白也躲开了。
林墨琛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又坐下来继续看，两人却都没了心思。
隔天顾小白莫名醒得很早，直觉身旁已经空了，于是打开卧室门去看客厅，林墨琛连带笔记本都已不在。
他掏出手机查看信息，一般林墨琛都会主动告诉他去出差去哪儿要去几天等等，但这次没有，置顶里除了顾妈就是林墨琛，他跟林墨琛对话框里的信息还停留在国庆的第一天。
顾小白若无其事地开始洗漱，做饭，洗衣服，当把林墨琛穿得那套t恤工装裤扔到洗衣机里时，他手一顿，又立刻拿了出来，仔细叠好放到了床头边。
当林墨琛不主动靠近他的时候，他就真的没有办法跟这个男人再见一面，以前是，现在依然也是。
手机短信来了快递提醒，周放给他带的汤圆的驱虫药到了。
听说网上买得宠物内外驱不靠谱，周放给他带了些医院进口的，前两日要了顾小白的地址给发了过来，又玩笑价格不菲，要请吃饭云云。顾小白赶紧把钱转了过去，直说周放工作忙得很，等有假再讲。
今天狂风大作，看起来快要下雨了，顾小白下楼拿完快递就匆匆往回走，意外地在楼道口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
男人身材高大消瘦，鸡窝式的头发枯黄地像稻草一样随风飘扬，宽大不合身的体恤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黑色的休闲裤已经穿成了白色，膝盖处两个大破洞，寒掺又邋遢，毫无体面可言。
男人正抬头迷惘地看着楼上，余光瞅见顾小白，像见了亲娘。
“小白！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激动地跑上前，想要抓顾小白的肩膀。
顾小白看人朝自己扑上来，一躲，眼中尽是嫌恶，“我不认识你，你滚。”
男人见顾小白不打算认自己，满脸恶像，又忽的变了一张脸，可怜巴巴地双手做祈祷状，“小白，小白，爸爸错了，爸爸向你道歉!”
声音很大，几乎声嘶力竭，有邻居开窗往外看。
顾小白咬着牙冷冷道：“上去说。”
男人立刻跟了上去。
开门时顾小白将密码锁捂得紧紧的，门刚开了个缝，男人就钻了进去，汤圆见来人不熟，浑身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登时炸了毛，缩到了沙发底下。
“钟毓书，你怎么找来的，你来做什么？”顾小白警惕地问，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浑身都紧绷起来。
男人叫钟毓书，是顾小白的亲爸，名字好听，脸皮好看，拉得一手小提琴，当初把顾小白的妈妈迷得五迷三道，不顾家人反对坚定远嫁。也是当初酗酒，家暴，出轨又赌博，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男人
顾小白每每想至于此，都在诅咒他怎么不去死，死了就不会再来骚扰妈妈和自己了，就不会整日噩梦缠身了。
“钟小白，直接喊老子的名字，没大没小。”钟毓书巡视一圈不大的屋子，施施然坐到了沙发上，跟在自己家一样打开电视，又随手拿了个水杯要喝水。
顾小白立刻夺下，这个马克杯是这几天林墨琛用得。
他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给钟毓书，才道：“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很早就改姓了。”
“啧……你妈那个婆娘心眼儿真多！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钟毓书没换鞋，跷了个二郎腿抖腿。顾小白看他鞋底都破了个大洞，暗自惊讶钟毓书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顾小白决定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要钱没有，我贷款现在很重，没有多余的钱。”
“儿子，谁说你没钱，你现在不是傍了个大款吗？”钟毓书笑眯眯的，五十来岁的人满脸风霜老的不像样，一口大黑牙令人作呕，全然看不出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模样了。
“……”
顾小白登时心头狂跳，不知道钟毓书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他脸色巨变，深吸一口气，指着沙发上的人恼羞成怒：“老东西！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初你闹到我大学问我要钱，我把学费生活费全都给你了，你能不能要点脸！”
钟毓书见人强硬无比，立马利索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泫然欲泣。“儿子，你不救我我就没命了……儿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找份工作做谁能要的命？”顾小白往后退了一步，终于知道钟毓书膝盖上的破洞是怎么来的了。
“我……我欠了地下赌场好多债……他们一直在追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儿子，我再不还钱就真的要没命了。”钟毓书边说，边用膝盖往顾小白的方向挪，鼻涕眼泪就流了下来。
顾小白听到“地下钱庄”四个字，这个只能在电影里才能听到的名字，后背汗毛倒数，猛地打了个寒战，试探性地问：“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钟毓书似乎难以启齿，伸出手，食指弯曲了一下，顾小白气得牙咯咯作响。
“9万？90万？”
钟毓书跪在地上不吭声，脑袋跟皮球一样咚咚咚砸到地板上。
顾小白见状，颤抖问：“……900万？”
钟毓书抬起脸，已是毫无人色。
顾小白一瞬间几欲目眦尽裂，惨声道：“900万！！钟毓书！你干什么了欠这么多钱！！”
钟毓书揪住自己稻草式的头发，干涩地开口，“我明明能赢的，我本来能翻盘的，儿子，就差一点，一点！”又神色癫狂地伸出一根食指，眼睛迷离，直直盯着指头，好似还沉浸在牌桌上。
顾小白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到了餐椅上，跟钟毓书遥遥相对，许久都没出声音。
“你走吧，我没钱，这房子三个都抵不到900万，你去卖肾卖器官好了。”顾小白盯着光洁的地板，冷冷地开口，开始下逐客令。
“不不，儿子，你救救我！他们真的做的出来的！！”钟毓书见顾小白的反应，立刻跪到顾小白的眼前，紧紧抓住他的腿，抓力很重，顾小白激痛，觉得自己的大腿都要被他抓破了。
“你自作孽不可活，我无能为力。”顾小白说完就踢了一脚眼前的人，钟毓书跟纸糊的一样，猛然倒地。
顾小白手指微蜷，侧过脸不去看他。
“臭小子，你不救是吧，我去找你老娘，我看她怎么说！”钟毓书被忽然一踢，措手不及地倒地，他没想到顾小白两年没见如今翅膀硬得很，于是阴恻恻笑着，嘴里开始打他前妻的主意。
顾小白一听，脸色煞白，站起身警告道：“你敢！”
钟毓书面目狰狞道：“哼，我有什么不敢的，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横竖就是一死，我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他被打过很多次，这一脚轻飘飘像挠痒痒，钟毓书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容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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