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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乌合之众


少年收回远眺的目光,就看见小路尽头,站着一个粗衣农妇,腰间放着一个浅浅的木桶,冲着他们吆喝道,“小植、小白,吃饭啦!”

        “哎!”小孩儿扯着嗓子回道,而后转身停在原地,使劲儿地挥动着手里的穗子,“小植哥哥!快点快点,吃饭啦!”

        少年右手高扬,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越走越快,最终小跑起来追上了小孩儿,小孩儿一把扑了过来,少年用手一捞,将小孩儿提起夹在腰间,然后在孩子兴奋欢快的呼叫声中,朝着路边跑去。

        “这里是息赵交界,等过了赵国,一消三日便可到王都……”

        “听说息国近日,给天子进献了一位美人?”

        子奚坐在车辇的案几前,吞下一口茶,淡淡道。

        公孙弘看了一眼树下沉寂的马车,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没错,听说是叫做息淮,看洛河王姬的意思,若是看得上眼,可能会给天子作配……”

        子奚闻言笑了一下,“这倒是未必,一介平民即便生得再绝色,王后之位岂可轻易坐得……”

        “那主君的意思是?”

        “息国进献的美人……号称天下绝色,哼,”子奚垂眸,见握在掌中的杯中茶水泛起一层涟漪,缓缓道,“息君即便有觊觎之心,但朝堂群臣也不会同意,顶多给个高品阶的妃位,洛河王姬之所以表现得这样殷切,想必也是为了所谓的平衡罢……”

        公孙弘想起朝山君之妹去年嫁给了赵国储君,而赵、息两地是距离王都最近的两处,明争暗斗是多年来的老传统,对此不置可否。

        “这样拙劣的小把戏,不似出自洛河王姬之手……”

        公孙弘一手撑着木板,看着四野的草木山风,回头见子奚并未反驳,思量片刻,登时一愣,“莫非……王姬她……”

        子奚眼神晦暗地瞥了他一眼,止住公孙弘没有脱出口的半句话,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谁言女子不刚强,姬容鱼她就是个例子……”

        公孙弘顿了顿,半晌才缓缓点头,表示理解,“确实……这样的局面,若是王后之位被哪家居心叵测又势力强大的女子拿去,那王权可不就是风雨飘摇,可是,洛河王姬她……镇得住吗?”

        子奚勾唇一笑,放下茶杯,“这不还有本君么?”

        “哈哈,这倒是有趣,”公孙弘闻言笑歪了半边身子,悠哉道,“世人只道王室纳息美人是为了对抗朝山君,却不料朝山君倒是和洛河王姬惺惺相惜呀……”

        子奚长眉一扫,“你懂什么,本君这是顾全大局……”

        公孙弘毫不吝啬地直点头,忽然又长叹一口气,语气唏嘘,“若说这世间女子,有谁可配主君的,非洛河王姬不可啊!”

        子奚不置可否,王室这几代,姬氏王族大多血脉凋敝,寿元不深,虞国就剩下个孤零零的姬棠,而王都这一代王族,嫡系也只有姬符与姬容鱼两个了。

        一个资质平庸,幼年失祜的天子,一个少年上位,手段绝卓的王姬,倒是令人唏嘘不已。

        其实说实话,姬符作为天子不怎么出色,但平心而论,倒也不顽劣残暴,其性情温和、雅量仁厚,若是有名臣若干,想做个守城之君也并非痴心妄想,只是很可惜,如今人心涣散,各方思变,这样的局面,非手腕强硬、狠厉果决的铁血君王扭转乾坤不可。

        但……很显然,姬符并没有再造乾坤的能力。

        所以说,生错时代,是一个很可惜但不得不认的命!

        子奚没有侵扰农家借宿的习惯,所以一般都是就地安营扎寨,姬棠素来胆大,也并不忌讳什么。

        等几个负责饭食的侍从抱着从附近农家那里买来的食材准备就地生火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马车上传来声音,姬棠撩开车帘,徐徐下来了。

        公孙弘看过去,态度热切地打着招呼,“王姬,休息好了?”

        姬棠脸上闪过一丝羞色,语气略带尴尬,“抱歉,近日睡眠不大好,此地山清水秀,气息清纯,实在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就贪睡了些……”

        子奚放下手里的竹简,抬头语气关怀道,“近日舟车劳顿确实是叫人难以吃得消,不如明日先往赵地稍作休息,等养精蓄锐后再继续前往王都如何?”

        姬棠连连摇头,拒绝道,“朝山君误会了,若是连这都受不住,我还如何统御万千兵马?”顿了顿,她续道,“今夜……是初一,太阴之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子奚与公孙弘都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但姬棠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缓走上来,三人相对而坐,姬棠接过公孙弘递过来的茶,转头仔细地盯着子奚,饶有兴趣地说,“朝山君,多日相处,我观你是个机敏通达,警惕甚高的人,怎么今日这般马虎?”

        此话一出,余下两人俱是一震。

        一阵凉风袭来,不再是带着清香宜人的味道,中间杂夹着一股难以察觉但不容忽视的血腥味,公孙弘神色一凛,屏住了呼吸。

        子奚面不改色,但手却是慢慢按在了腰间的太阿剑上。

        下一刻,山林间刷刷作响,疯狂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这边袭来。

        公孙弘猛地色变,高喝一声,“护驾!”

        随即猛地起身,脚踏流星,身形一转,从腰间摸出三片银光飞掷出去,直逼林间。

        待银光没入林间之后,山林间的动静静了一瞬,随即便是更大的动静袭来。

        府兵们将车辇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看着林间。

        可是巨大的动响之后,山林再次归于平静。

        公孙弘回头,见姬棠与子奚对视了一眼,而后姬棠拿起摆放在案几上的弓箭,脚步轻盈又凌厉。

        她挽弓搭箭,神情静且冷,指尖透着丝丝银色的寒气,绕着冰冷的银色尖头,叫人不寒而栗。

        “倏”地一声,那支箭如一道寒光般飞了出去,在夜色中留下一道白色的慢慢蒸腾的寒雾。

        随着箭光没入丛林,一道凄厉的惨叫应声而起,随即姬棠又动作利落地拉开弓,这次,是三箭齐发!

        众人只见一道寒冷的白练如银蛇一般快速没入丛林,原本可以寂静下来的林间忽然响声大作,紧接着,一群身穿黑甲,头戴铁面的刺客一个一个地就这样从林间现身。

        为首的那名铁面人一手捏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同类,那人胸口和颈间插着三道银镖,显然已经气绝。

        姬棠看着他将那个头颅以一种扭曲姿势往后垂着的尸体丢在地上,而后身后又丢出四具冒着冷气、几乎是一击毙命的尸体。

        冷冷地扫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手执长弓,亭亭而立的姬棠身上,阴森道,“久闻虞国公主巾帼骁勇、统御一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将百年锻造的玄金铁甲一箭射穿,当真是悍勇无比!

        公孙弘手握长剑,闻言看了一眼。

        山风吹动姬棠额间碎发,她神色凌厉,不动如山,缓缓开口,“这就是赵国的待客之道?”

        来人不答。

        姬棠冷冷说,“自家权力斗争,轻易叫他人看去笑话,来日紫云台作宴,赵侯还有脸出席么?!”

        话音一落,为首的铁面甲士目光一寒,就见又是一道寒光扫过,一支透着寒气的箭羽就直直地插在他脚前,距离他的脚尖只有半步之距。

        来人猛地收住脚,嘴巴却是不甘示弱,“公主不过二八年华,赵侯年岁完全可做汝之父,公主未免太过自骄!”

        “哦?”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朝山君蓦然开口,语气一改往日不露山水的平稳随和,威严又冷冽,“那阁下不防说说,为何不请自来,要夺本君性命?”

        “……”来人又是一哑。

        “本君乃是汝国储君妃之嫡亲长兄,你什么意思?”

        “……”

        “赵侯什么意思?”

        姬棠早就看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看着阵仗吓人,但实则草包一筐。

        舍得放血给他们用难得一见的玄铁打造兵甲,可是却又在关键处吝啬起来。

        若是这甲衣没有偷工减料,寻常武器怎可轻易刺穿它?

        在虞国,这样是会遭受最为严酷的刑罚处死的!

        今日这趟,这群人本就是带着侥幸之心而来,若是局势大好,他们一招得手,顺利取下朝山君的首级,那么储君便与子氏交恶,他们的主人也就多了一份向王室投诚的筹码;若是出师不利,依照朝山君的脾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赵国储君乃至整个赵国都有可能与之结怨,仍旧是一番利大于弊的美事。

        几人思量着如今这样到底算不算后者,对上姬棠寒若冰魄的眼,当即决定撤退。

        于是在双方对峙之时,一群玄衣甲士们忽然一变,动作整齐地掏出一个东西砸在脚下,霎时,升起了一阵滚滚沙烟,烟雾散去,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姬棠将弓甩在地上,“朝山君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不怕幕后的始作俑者于储妃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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