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陆行规紧赶慢赶回来，一路上也没顾上自己的衣着打扮，不修边幅极了，他见到陆行鸯眸中的打量意味，忍不住笑起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狼狈模样。
陆行规轻笑一声，转移话题，告诉面前陆行鸯货物已经被他运回来了。
“看来，还是我们的陆掌柜亲自出马有用啊！”陆行鸯很揶揄。
一日事毕，铺子关了门，莫清和其他长工一同睡在二楼的休息间。陆行鸯回自己的客栈，陆行规回他的家，两人同行一路。
夜色渐渐上来，耳边虫鸣阵阵，还有微风。
陆行鸯觉得清风袭人，舒服得很。
身旁的陆行规偏头看她一眼，嘴角忍不住就勾起来，说：“大家都说京城中的陆掌柜怎么成熟稳重、雷厉风行，百信们是打心眼里觉得佩服，我瞧着，怎么都是一个小丫头！”
陆行鸯瞥了他一眼，他不等她开口，先问她：“今日因为莫清，这么开心呀？”
陆行鸯觉着他一双笑盈盈的眼里已经看透一切，但她仍然要辩解道：“这明明就是姐弟情深呀！”
陆行规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赠些东西罢了，我可没收买他啊！”陆行鸯摊手。
她与他对视一眼，忽然就笑起来，再也止不住。
陆行鸯看天看月亮，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次日陆行鸯走向玉石铺子，准备去看看莫清，老远就看见顾小公子在飒飒秋风中摇着扇子，迎风潇洒。
陆行鸯好担心顾小公子明日发烧，不敢想象他一副流着鼻涕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
顾寻安也瞧见了她，欢呼一声向她跑来，指了指身后的玉石铺子笑道：“陆行鸯，这是你最近开的啊？都没有听你说。”
陆掌柜点了点头，准备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前几天没有告诉他的原因。
谁知顾寻安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笑盈盈询问：“怎么，陆掌柜不准备带我去参观一下？”
陆行鸯便作罢，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顾寻安在京中什么玉石珠宝没见过，但就是觉得这家铺子是陆行鸯所开，对里面的各种东西都稀奇得很，这边摸摸那边碰碰，完了还回头冲陆行鸯憨笑一下。
陆行鸯莞尔，到了楼梯处抬头瞧了一眼，果然见到了莫清正立在扶手处，俯身看向这里，面色冷清清的，想必是还未忘记那件作弊被抓的窘事。
然而莫清转眸望向她，却先朝她笑了一下，楼上昏黄的灯光被他的身影挡了大半，倒让陆行鸯看出些温柔的意味。
陆行鸯这边稍一出神，顾小公子已经走马灯花将一楼的东西看了个遍。
“还有没有别的？”顾寻安向她眨着眼睛，语气里有些顽皮：“我知道陆掌柜还有压箱底的宝贝！”
陆行鸯瞅了他一眼，做出些无奈的样子：“果然啊，瞒不过小公子的眼晴！”
顾小公子便急声催促陆行鸯带他去瞧瞧，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陆行鸯准备带他上二楼瞧瞧，看一看陆行规昨日刚运回来的那批玉石——此时正在二楼由玉匠师傅们商量该设计出什么样子才最贴合。
可是……莫清在楼上瞧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化解这僵局呢？
陆行鸯正兀自想着，楼上莫清忽然冷嗤：“顾监官如果真想看，就上二楼来瞧瞧呗！”
陆行鸯听莫清语气不善，哑然失笑，知道他是记仇了。
顾寻安寻声瞧见莫清，也呆了，他没想到会在陆行鸯的铺子里遇上莫清。他转头看着陆行鸯的眼神充满着询问，懵懵懂懂的样子无辜委屈极了。
说实话，顾寻安觉得自己很丢脸。
明明当时自己还在莫清面前摆了好一通师威，现在却被他撞见自己在陆行鸯面前……撒娇？
顾小公子回味了一下自己的悲惨遭遇，苦了脸。
陆行鸯顺势应他，在顾寻安身边小声解释：“这是我前几天刚招的长工，叫莫清。”
顾寻安一脸苦哈哈，丧得说话都没了力气：“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莫清。”
那个被他在考试中严厉呵斥、事后取消资格，还嘲笑是赵广源小媳妇的莫清。
这个西河有多少莫清他不知道，总之他就是非常“幸运”地遇到了同一个人。但尴尬归尴尬，顾寻安触到莫清充满挑衅的眼神时，忽然又多了点豪气。
像是忽然隐去了身上的丧气，顾寻安挑眉轻笑，又是清朗骄傲的京中小公子，转眸朝陆行鸯眨了一下眼。
“陆行鸯，那你就带我上去瞧瞧呀~”顾寻安将尾字软软拉长，多了些别的味道。
陆行鸯脸微红，所幸顾寻安没有注意到，她便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顾寻安先登上楼，自己在后面跟着。
顾寻安就在与莫清侧身而过时，向对方眨了眨眼睛。
面子这东西，小公子丢了一回，就不想再捡起来了，所以，谁怕谁？
他乐颠颠上了二楼，看着陆行鸯吩咐手下伙计打开了一个箱子，探头一瞧，满箱的白色玉石，晶莹剔透，他拿起其中一颗，回身对着陆行鸯照，竟可以清楚地看清她——小小的陆掌柜。
他便笑起来，点头称赞玉石的样子很好看。
“表哥专程去取的，带的是我们铺子里的鉴玉师，品质当然很好呀！”陆行鸯也愉悦地应他的话。
顾寻安把玩着手上的玉石，觉得触感细腻冰凉，渐渐有些爱不释手了。他一露出这种模样莫清就觉得不舒心，他偏着头提议道：
“既然顾监官也觉得不错，不如你来定一下每颗玉石的大致价钱吧？”
因为这批玉石是昨日才到的，价钱上还没有确定下来，才搬到了二楼暂时不出现在一楼的柜子上，陆行鸯看莫清打趣顾寻安很有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
顾寻安左右看看，两人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小公子自小在京城中的富贵乡长大，什么没见过，小时候都是拿着大把的玉石当弹珠玩的，时间一长各种玉石在他眼里也有了计较，这种剔透的白玉石虽然罕见，但他还真真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他心中有它的大致估价，偏偏在陆行鸯面前做出细细研究的样子，表明自己的认真，好半天才开口：“一颗五十两，成不成？”
他这话刚一说完，莫清那边又嗤了一声：“顾监官这是想让我们陆氏做赔本生意吗？”
顾寻安心想：这孩子莫不是对“亏本”二字有什么误解？果然当初劝他好好读书是正确的。
好在陆行鸯在一旁解释：“算下来，我们进货的时候一颗是按六十三两白银购买的。”
如果按顾寻安说的五十两卖出去，确实是做了亏本买卖。
她解释完见顾寻安不出声了，以为小公子面子上挂不住，心想反正自己刚才已经揶揄过他，这下来帮他解个围。
但她敏锐注意到顾寻安还有别的话要说，便耐心等他说完。
顾寻安目光不似窗外的迷蒙雾气，清清亮亮闪着光，他很确定地再次开口：“陆行鸯，在京城中，这种玉石其实成色再好……也不应该超过五十七两。”
何况这西河小镇。
陆行鸯看着他的眼晴，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重压，好半天才渐渐缓下去，她轻轻问：“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这么具体的价钱？
顾寻安垂了脑袋，下一刻咬了唇再抬起头，大方承认：“前年京中的拍售宴会上，就是我出了这个价把这种玉石买回去的！”京城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他当时入手的那块玉石只怕比这些还要上乘一些。
为什么去买呢？顾寻安想了想，回忆起了当时自己要送给陈时那个丫头做生日礼物。这个他不敢说。
陆行鸯在心里算着六十三与五十七、五十的总差，她心算向来很好，这时脑中却迟缓下来，怎么也算不下来，往往到了一半就继续不下去。
“容我去拿算盘。”她向顾寻安微微倾了身，觉得有些昏晕，转身要下楼到一楼案台上去拿算盘。
陆行规就这样猛地进了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站那多久了，听到多少了。
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就可以把猜测风轻云淡说出来了。
她说：“表哥，我们好像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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