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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周斯年。”

        棠笑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歪着头看了半晌,忽然极轻的眨了下眼。

        她发现他脖颈染了小小一点不易察觉的黑。

        惯性使然,棠笑伸手抹了抹。

        抹不掉。

        这玻璃光可鉴人,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污迹。

        棠笑正纳闷,一个声音懒散的响在她头顶。

        冷淡,低沉,拖着调子。

        “你想对我的照片干什么?”

        棠笑一愣,做错了事的将手背到身后,还没看清对方就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以为脏”

        话音截然而然,照片中规矩的衬衣换成了比较休闲的黑色半袖,此刻那点小小的黑落在脖颈右侧,好似一张洁白宣纸落了一滴墨。

        原来不是脏了,而是一颗痣。

        周斯年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忽然“啧”了一声,“你是棠笑?”

        棠笑觉得这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同时比照片更加疏离,看着不好惹。

        她默默退了小半步,点点头,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他懒得回答,指了指光荣榜。

        三列照片,按着年份排行。

        因为同是全市第一,所以棠笑的照片就呈在周斯年之下。

        乍一看,少年神情不耐,小姑娘笑得明媚。

        【高一十一班棠笑】

        棠笑倒是没发现自己的照片也被摆在上面,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子,当即红了脸。

        也许这就是班主任一定要让她来笃行楼的原因。

        对方很高,眼神半垂着,挡了风和光,兜头落下清淡的浅香。

        香味很陌生,却意外的好闻。

        棠笑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揉了揉鼻尖,刚想绕过周斯年往回走,对方却眯着眼,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那目光说不出多友善,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感觉。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多少显得有些欠揍。

        “棠笑,数学考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有脑子的人都做得出来,你是怎么丢分的?”

        小姑娘登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难掩的诧异、错愕交织在一起,漆色的瞳底蒙了一层光,湿的水淋淋。

        她卡了半天,好几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全都说不出口。

        她实在是不知道先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数学哪一题丢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还是先澄清自己不是“没脑子”的人。

        但是周斯年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目光越过她小巧的耳垂,落在身后的光荣榜。

        “总分全市第一”大写加粗,然而两人的分数却差了7分。

        不多不少,正是棠笑数学大题丢的那7分。

        “啊”

        直到被密集的大雨蒙了视线,棠笑才后知后觉的回答,“是,后来转走了。”

        司机知道继续追问就显得不礼貌,他笑起来,有种弥勒佛的感觉,“大概再要5分钟,就到青森墓园了。”

        “好。”棠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说,“就在这里停车就可以了,谢谢。”

        她付了钱,司机摇下车窗,又被雨水扑得缩回头,抖了个激灵,“哎姑娘!这里不好叫车的,要不我在这里等你吧。”

        暴雨中,棠笑撑着一把长柄黑金的雨伞,映得脸色苍白如纸,她摇摇头,勉力笑道,“谢谢,不用了。”

        两人交流总共没几句,司机却听了好几回“谢谢”。

        他看着棠笑小心翼翼抱着花在怀里,宁愿自己湿了大半,也不愿意让祭奠故人的鲜花受到半分摧折。

        见她走远了,司机才点火掉头,在暴雨中缓缓驶出青森墓园。

        棠笑踩着被雨水冲刷到透亮的青石阶,一只垂死的蜻蜓在她鞋边,透明长翅灌了雨水,沉重到抬不起来。

        她走上一条晶白玉的长廊,在右手倒数第5个墓碑处停下。

        她站定,将手中的向日葵放在墓碑前。

        这才抬眼去看镶嵌的照片。

        5年前他只有8岁,5年后他还是8岁。

        棠笑伸手抹去雨水,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正,好久不见。”

        照片上的男孩子笑得几乎牙不见眼,她看了片刻,心中酸涩难忍。

        她摸了摸发白的墓碑一角,叹了口气,“上次来看望你,还是大晴天。青森雨季总多,以前我去给你辅导功课,你都在画向日葵。”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所以每次来,我都给你带向日葵。”

        在暴雨的冲刷下,向日葵花很快恹恹,棠笑心疼的抚平花瓣,反复几次,终于徒劳的垂下手。

        其实没什么话可以讲,但是她偶然得知小正也在青森墓园,每次都会先绕一段路来看看他。

        待了十几分钟,棠笑起身离开,在视线的绝对死角,她没发现有道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

        两人各撑一把黑伞,其中一个单手插袋的男人挑着眉,弯腰摸了摸冰冷照片,“小鬼,你宴哥来看你了。”

        另外一人垂着眼,薄薄的眼皮盖着一层冷意,他抬高伞面,转头看向下山的小路。

        萧宴直起身,若有所思看着离开不久的棠笑,“那人是棠笑?”

        周斯年收回目光,神色淡而冷,“嗯。”

        “?”萧宴差点白日见鬼,“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棠笑还有联系?”

        周斯年极快的瞥他一眼,眉心微蹙,“没有。”

        萧宴压根不信,白眼要翻上天,非常吊儿郎当的语气,“周斯年,你知道在这里不可以说谎吧?”

        周斯年一脸冷漠,“我怎么会和她有联系。”

        “死鸭子嘴挺硬。”萧宴耸耸肩,“不和她有联系也挺好,你不知道之前青森那群人怎么传她——丧门星啊。”

        周斯年的目光凉凉转过去。

        萧宴立刻举起手,恨不得剖心自证,“先说好,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这些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周斯年没说话。看向已经被雨浇得不成样的向日葵。

        萧宴偏着伞,挡在墓碑下,“我记得棠笑离开青森很多年了吧?为了祭奠你弟特地跑一趟?”

        周斯年抿着唇,又望了一次棠笑离开的方向。

        许久,萧宴才听到他落在雨里好像失真的声音。

        “不是。”顿了顿,周斯年的声音淹没在磅礴的暴雨中,“她来祭奠她父母。”

        萧宴这回说不出话来,他这人一贯风流浪荡,为人处世也不乐意看人眼光。

        但是对于周斯年和棠笑之间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忌讳。

        当然,忌讳的是他身边这个人,看着冷漠寡淡,实则骨子里有一股不知道跟谁较劲的疯劲儿。

        当年棠笑无故退学后,学校有看不惯棠笑的人开始传些风言风语,后来这些话添油加醋的传到周斯年耳里,他一个人将一群人揍得服服帖帖,连带头起哄的女孩子都没放过,虽然不至于动手,却把对方吓得连声说“再也不敢了”。

        但,那是很后来的事情。

        高三下学期,高考的压力如火如荼,关于棠笑当年一声不吭退学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听说是对方酒驾可惨了,棠笑爸爸当场就没了。”

        “就那天,我还记得,棠笑不是参加钢琴赛去了吗,我们班和她好的那个女生说棠笑还拿了第一名。”

        其实那天周斯年也去了。

        因为棠笑没有事先通知,他去的很晚,不抱希望到了比赛的音乐厅,却见棠笑失魂落魄的蹲在一旁。

        小公主似的白纱礼裙,头上的王冠捏在手里,她茫然的看着往来车辆和撑伞疾行的路人,像橱窗展柜里的精致人偶。

        周斯年找到她,她哭得又凶又安静。手指头被尖利宝石的切割面磨出了血。

        “棠笑!”

        周斯年又惊又怒,脱了校服外套裹住她。

        棠笑却像是猛然醒神,双手抵在周斯年胸膛,用尽全力推开他。

        她力气不大,没把对方推开,反倒是自己踩着自己差点摔倒。

        周斯年眼明手快捞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压着声音哄她,“棠笑,你怎么了?”

        棠笑抖着双肩,看着他,眼泪越流越烈。

        她其实很少哭,棠真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唯一的小孩儿开开心心。

        可是现在希望她开心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绝望和巨大的无助,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玩偶,没有人上前认领,最终的命运是归入无边的黑暗。

        棠笑什么都不说,她憋不住眼泪,又不肯继续哭,咬着唇到脸色发红,在一连声急促呼唤的“棠笑”中低了头。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急匆匆走过来,一把将棠笑揽进怀里。

        长相和棠笑父亲有几分像的男人将外套裹在棠笑身上,牵着她急忙离开。

        棠笑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白裙子溅了污泥,她没有回头。

        彼时的周斯年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他在四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雨里最后一次见到棠笑。

        他回到家,换下被暴雨淋湿的衣服。

        浴室里水温很高,蒸腾的白气缭绕。

        额前的黑发和睫毛淋了水,眼珠看着更黑更亮。

        他想,明天到了学校再去哄她。

        周斯年对棠笑一贯有耐心,带点她喜欢的点心,逗一逗小姑娘,她要不了几句话就会脸红耳朵红。

        第二天中午,他抄了南门去买一份葡式蛋挞,可是十一班的学生告诉他棠笑没来。

        第三天也没有来。

        之后的所有日子,周斯年再没有见过她。

        直到小正病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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