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板和老板
自打向源知道了宁星有这个病之后，向源似乎更加有意无意的关注起宁老板来。
早上刚到公司，向源本应该老板倒上一杯新做的美式，但现在则会准备一杯温绿茶。
宁星看到便说：“我现在不在易感期，我不喜欢喝绿茶，换成咖啡。”
向源则回道：“我看了资料，平时多喝绿茶也是好的。”
宁星无奈答应：“好吧。”
中午了，宁星本来经常忙于工作而不按时去吃饭，但现在向源也会叮嘱。
“宁老板，快去吃饭。”
“还有一点工作。”宁星敲打着键盘。
“先吃饭，工作等会儿做地球也不会灭亡的。”
“你……”宁星抬头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向源，还是乖乖合上了电脑，“好吧。”
到了周五，向源又会和宁星说：“宁老板，周末记得要多多运动！医生说多运动对这个病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宁星无奈地说：“运动你就不用催我了，你又不是没看到过我身材。”说着单边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向源只好回到：“好吧。”确实，宁星的身材紧致而无多余的肥肉，没想到老板这么忙平时也还是能记得按时运动呢。
“倒是你，看看你的小肚子。”宁星冷冷哼一声。
小刺猬低低头摸摸自己的肚肚，嘟着小嘴反驳：“不大的，就一点点。”
而对于向源多方位的“关心”，宁星每次都明明觉得有些烦，可“不用你管”的话刚到嘴边，看到向源那溜溜圆的小眼睛，还是说不出来。
可这关心，一次两次三次的，也确实慢慢让宁星习惯了起来。
从小到大，宁星不愁吃不愁穿，可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过他真正需要的关心。
父母关心他学习成绩怎么样，公司运作的怎么样。
管家虽然会关心他是不是按时吃了饭，可那不过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工作而已。
而身边除了白衍之外的同龄人的关心，则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令宁星感到反感。
不过，宁星也因此思考这个问题：向源的关心，是出于助理的职责感还是对他生病的怜悯呢？若是这两种关心，宁星他也并不需要。
但又不好直接问向源，又显得自己有些矫情似的。
·
这天，宁星到白衍的办公室聊完工作，白衍向宁星打趣道：“我看最近小向对你还挺关心的嘛，催你吃饭给你倒茶的。”
“呵，那又如何，不过是助理的工作罢了。”
白衍挑挑眉：“宁星，你自己应该也知道，这程度可完全超过了助理需要做的事情。”
“那可能就是觉得我生病了可怜我吧。”宁星又淡淡的说。
“为什么你就非得把你和向源之间的关系往坏了说呢？”白衍问道。
宁星没说话。
为什么呢？
白衍走到宁星跟前，拍拍他的背，说道：“没必要，兄弟。”
说完便出了办公室，只留宁星在那站了好久。
为什么呢？
白衍说我逃避。
白衍说我非得把我和向源的关系往坏了说。
为什么呢？
其实，宁星一直都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喜欢他。
这里的他，说的是去掉总裁外衣下的那个他。
一直以来扮演总裁的角色，穿着总裁的外衣，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刻，宁星甚至都相信自己就是那个严厉而冷漠的总裁。
可也总有夜深时刻，星星点点，冷风吹过，那个真实的自己被迫藏在黑暗中，一声声发出孱弱的呼救。
而那声呼救，名叫孤独。
孤独不在于没有朋友，而在于似乎朋友很多，可那个和他们说笑的、和他们玩闹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扮演的角色。
你若是问：为什么不把真实的自己放出来呢？
其一，作为总裁的宁星必然有众人追捧，可若是那个真实的自己，又有谁会喜欢？
其二，带着面具有时候可以当做保护自己的盾牌，可若是真实的自己受到伤害，那便深刻入心里，如刀割，如剑划。
是，宁星就是胆小的选择了面具，把面具当做盾牌抵御伤害，也抵挡了他内心渴望的真实的情感。
明明想来想去，都是带着面具生活更好，且宁星已经带着面具生活了二十余年，可为什么似乎逐渐的、逐渐的，却感受到了越来越深刻的难受呢？
在已然感到难受的情况下，宁星否定了所有和向源可能关系好起来的假设，便是因为不想受到二次的伤害。
如果我们的关系好了起来，以后呢？会一直好吗？那就一直会有变坏的可能。
但我如果一直拒绝，一直坚持自己和他的关系不好，那就不会有更坏的可能了，也杜绝了受伤害的可能。
其实，这时候，宁星已经意识到或许自己因为向源的出现而有了变化。
当然，这还远远不是喜欢，最多也不过一点点、一米米的好感罢了。
宁星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也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吧。
宁星相信情绪有自己恢复的能力。
相信既然扮演的角色二十多年来都能成为别人眼里成功的那一个，那应当是一个好的选择吧。
吧？
·
宁星下班路过那个小仓库，看到向源在里面撸猫。
公司一开始出现两只小奶猫的时候，大家都很惊喜的经常过来玩，但时间长了，真的对两只小奶猫上心的人也不多。
两只小奶猫的身上的皮肤病早已好全了，毛发也从之前的干枯变得有了些许光泽，摸起来也更舒服了。
——那么仆人伺候起猫主子也更起劲了。
向源见宁星进了来，便也邀请他一起撸猫：“宁老板，一起来撸猫呗。”
“不了。”宁星冷冷的说，但还是站着。
向源转过身，笑着说：“宁老板，又不是没见过你撸猫，我看你那天撸的还挺起劲的，怎么要不要再看看那天你是怎么撸的？”说着翻出手机找出那张照片，摆在宁星眼前。
宁星别过头去，也不说话。
“装什么呢~”向源嘟嘟嘴，像是有些卖萌的对宁星说，便又不理他继续撸猫。
宁星花了些时间组织措辞，一顿一顿的说道：“你最近，好像，是不是，可能，没那么讨厌我了？”感觉向源和自己说话时候的笑容自然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说话断断续续，可能是因为这句话是那个被关起来的很少和人交谈的宁星说的吧。
“是吧。”向源没回头，继续撸着猫，“本来还挺讨厌你的，一天天板着个脸，像是带着面具似的。不过后来听了别人的一些话，自己想了想，也渐渐发现你其实没有那么讨厌。”
“是吗？”所以你反而觉得没有戴面具的我不讨厌吗？
“嗯。”向源也直接应到。
宁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方面，向源说的他的面具讨人厌，可这明明是总裁的面具，明明是受无数人追捧的光鲜的面具，他居然说讨厌。
另一方面，宁星结结巴巴的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说一些虚伪的话并无妨，可总觉得问出自己真实想问的问题有些矫情、有些羞耻，但向源却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而在宁星理解的老板和助理的关系里，老板若是问助理是不是讨厌他，助理是不可能坦然说出讨厌过这种话的。他只会带着工作时应该带着的笑脸，说：“怎么会讨厌老板呢？”
向源本就是有啥说啥的性格，前段时间也曾尝试过带上“助理的面具”，用助理的心态来面对与宁星之间的工作。
那是因为当时对宁星的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但被白衍和向霜的话引导着，以及发现了宁星身上也有优点、也甚至有脆弱的一面，形象逐渐立体而真实起来，便也放弃了那种相处模式。
因为那样反而很累。
宁星又顿顿的说：“那，我撸猫的话，怎么样？”
“嗯？”向源对宁星这没头没尾的问题表示疑惑，“什么意思？”
“我撸猫的话，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向源笑笑，“反而觉得还蛮可爱的。再说，谁能抵挡得住斧斧和白白的诱惑呢？”
殊不知，此时的向源也正在散发着一种诱惑，那种诱惑叫做可以坦然的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而可爱两个字，又让宁星觉得很懵。
可爱？
谁？
我？
可爱？？
这是那个冷漠的总裁宁星心里的想法。
但有些羞耻的，宁星也察觉到那个真实的自己在听到被夸可爱后，竟然是开心的。
这合理吗？一个堂堂总裁听到自己可爱，居然开心。
两个宁星之间互相纠结起来。
但宁星还是走到向源和两只小猫猫面前，缓缓的蹲了下来，开始撸猫。
那个冷漠的总裁宁星觉得在有别人在的时候撸猫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可那个真实的自己的开心的感觉，似乎有些抑制不住了。
向源倒也有些惊讶宁星能和自己一起撸猫，不过这种惊讶转瞬而逝。
两个沉迷在撸猫的快乐中的人，总会慢慢忘记不好的情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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