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鸟，酝酿
第二天早上，眉飞色舞的秦镜将“小幻兽活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乔巧。
而比起这个，乔巧更惊愕于昨日好友那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白痴的行为……
眼角儿，不经意间便发现宿旭曜朝这个方向望来，
只是，注意的却不是自己。
……
下午，是参加芭蕾社团的活动时间。
宽敞的练习厅有着光洁的木地板与明亮的大镜子。
扶着平衡木，身材娇好、过腰长发盘成髻的指导者冉笙一身黑色紧身衣领着同样装束的少年们对着镜子做基础动作。
芭蕾，ballet。
百年前自东州传入，首先在光辉神国宫廷演出，被赞为诗、乐、舞三位一体表演性的舞台群体艺术。到喜爱舞蹈的路易十四执政时期真正成形。光辉历1672年他在国内首先成立了皇家芭蕾舞学院，专用于舞蹈演员的培养。现今居于南联邦都城的著名芭蕾舞者依娃&8226；肯恩昔日便曾在此学园高等部内研习。
近三十年来由于南联邦互通有无的新国策，芭蕾舞在联邦里，尤其是在上流社会里渐渐流行开来。前几年随着光辉神国几个有名舞蹈团的各国巡演，更让它成为了一种风潮。
由于芭蕾有一套固定的审美模式，即“开、绷、直、立”。
开是指男女演员的身躯肩、胸、胯、膝、踝的关节向外打开，特别两脚外开是一条线，呈180°，以展示人体修长，显示一种贵族气质。“绷”是指舞者在舞蹈进行中始终绷直腿部、脚部，展示一种挺拔修长之美。“直”有两层意思：一是指舞者在舞蹈中保持直立；二是指无论是舞蹈构图还是舞姿造型都强调直线运行。“立”是指芭蕾艺术是直立式的，体现出对天空无限的向往。
故而芭蕾舞演员的身体条件有着严格的要求，那就是“三长一小一高”。
三长：腿长、臂长、身长；头要小，脚背要高，腿的长度要比由颈骨到臀线长20公分。
对于东方人种来说，这些先天条件无疑是相当苛刻。所以有“开绷直立爹妈给”一说。
扫了一眼已在自由练习的众人，冉笙的视线停在了正在做着压腿动作的秦镜身上。
这个孩子是她教过的所有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跳起的高度可超过一米，跳的最远的记录是3米4，一次跳起双腿击打最多可达6次，一脚起落一脚旋转最高可达30圈，而且转得稳、快、漂亮！
虽说目前身材不高（11岁，155。5公分），可身段匀称，腿长而笔直，况且她目前年纪还小，将来发展潜力不可估量。
眼波一转，她又已注意到在大厅远远另一方练习旋转的金锦绣。
比秦镜大两岁、高出五公分的她也是块好材料，只可惜腿的比例还是不够完美，身材又略略偏瘦了些，比较起来总少了三分自在灵气。
还有那前几天刚转过来的少年宿旭曜，十四岁，174公分，整个人匀称高挑，柔韧度极佳。看得出也是自小便开始练习了，听说他的独舞与双人舞还曾经得过奖……
半个小时后。
拍拍手，冉笙让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
少女们长发高高盘起，前额光洁，长期习练舞蹈的身姿婀娜，气质从容高贵。
少年们身段匀称，风神俊秀。
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们，冉笙心中也微微有些得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拿个好名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金锦绣，宿旭曜，你们俩合练一次‘青鸟双人舞’。”
诧异地对望了一眼，被点到名的两个人都有些莫明其妙。
不过……管他呢！爸爸不是让我和这个转校生拉近关系吗？而且至少这一次，我可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那个乡下丫头一头！
纤瘦的少女秀致的脸儿一仰，不屑地望了一眼站在她右侧的女孩子。
双人舞是古典芭蕾的核心舞，大都用以表现男女主角恋情或正反两方对抗，姿态优美、感情内在是其特点。一般分为“出场”和“慢板”，即由男女演员运用扶持和托举代表着表演的抒情性舞蹈，之后是“变奏”，即男女演员的独舞，展示人物的性格和内心，然后是男女演员穿插表演的“结尾”，最后以合舞结束。
但这次两人才刚刚跳到“变奏”这一节，冉笙已让他们停了下来。
“锦绣，你先休息一下。秦镜——”她指指正在琢磨着些什么的少女，“你来试试跳双人的‘青鸟’。”
金锦绣脸一白，随即却不服气地瞪住了竞争者。
宿旭曜擦了擦额上隐隐的汗意，心中却充满了期待。
来吧，让我看一看被称为天才少女的舞姿！
节奏轻快的音乐响起，两人相对一礼，出场——
同样娴熟的舞姿，同样轻盈的体态……不，不对，有一点不一样！
脚尖鞋的运用和脚尖舞的技巧有一点点不一样！仿佛，更多了一点点灵气。
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差异，却带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样子的，说不出的，自由，与灵动……
仿佛只要再多加一点点力量，她便能跃到空中，从此自在飞翔，不再落地，以那样子让俗世芸芸众生只能仰头而望的高贵姿态……
到独舞了。
啊呀呀……从来没有见过可以跳得这么高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可以转得这么快的女孩子，她的跳跃轻盈如飞，她的旋转令人目旋，她的双脚打击完美无缺……在她的肩上，我好像真地看到了青鸟的翅膀！
往日的练习让少年的动作不至于因震惊而停顿，可是他的眼与心却已陷入这飞旋中，再也拔不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秦镜的舞蹈了，可每一次看见时，心中却仍旧不由自主因震憾而感动与期待！
著名的奥古斯丁与凯伦&8226；肯恩的「青鸟双人舞」也不过如此吧……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天才也说不定吧……
“下个月的学园十年庆典上，我们将上演舞剧《鱼美人》，这是我们南联邦著名作曲家与舞蹈者曾获得‘经典奖’的大制作，大家一定要精心准备！到六月份，我将挑出三个人参加世界芭蕾舞大赛少年组南联邦西三区的晋级赛！‘
下面一片嗡嗡声。世界芭蕾舞大赛啊~~~若是能在这个赛事上取得好名次，日后进入上流社会、得到受人尊敬的地位与丰厚的收入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下周开始排练《鱼美人》，猎人，宿旭曜饰；水珊瑚，金锦绣饰；鱼美人——秦镜饰……齐洛饰珍珠，施展饰山妖……”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众人都知道《鱼美人》的故事情节，这次舞剧的男一号无疑是宿旭曜，这也罢了。只是，以往的女一号不总是金锦绣吗？这次却成了转校过来的秦镜……
“就这样定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冉笙眼波一转，问道。
众人齐齐摇头。
亦为芭蕾社中坚份子的齐洛担心地看着身边的金家独女：她的脸色好差……
面容秀美的少女紧紧抿着双唇，面色雪白，眸中直欲喷出火来。
面前的教练、身边的朋友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未听到。
“好，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后要注意练习，解散！”
仿佛受到刚刚那异样气压的影响，众人离开得比平时更快了些。
“金锦绣！”冉笙喊住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只是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时，金家独女已垂着眼睛说了句：“老师，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马上回去休息——”
指导者微愕之际，少女已疾步走开了。
不能谅解吗？
看着少女背影，冉笙叹了口气。
金锦绣向来骄傲，天资也着实不凡，若是在西三区甚或是整个南联邦内想拿名次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只是，她的动作标准有余，惜灵气略有不足，馥城学院若想在这次选拔中一鸣惊人，还是得以那秦镜为主——
对了，秦镜人呢？还有话要交待她~~~
抬眼看时，哪里还找得到名叫秦镜的女孩的身影，早溜了！
咳，这小妮子……
秦镜今天跑得比谁都快。
在盯着冉笙说出‘解散‘两字后，她立刻发挥百米跑11秒的速度，一阵风似地飞了出去。
今天她与乔巧约好了到她家去看小幻兽，可是刚刚教练拖了一会儿时间，只怕此时约定时候已过了……
急匆匆到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她拎着袋子就往外跑。
“秦镜！”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紧急刹车~~~~
乌溜溜的眼睛转过去看时，瞳中便映入新来的转校生宿旭曜的身影。
“有事吗？”
“那个——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耽搁你几分钟吗？”
“我赶时间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别挡路——”
啊？
身长玉立的英俊少年一时陷入当机状态……
向来只被女孩子主动搭讪的他，还从未遇过对他如此不客气的人~~~~
待得反应过来时，方发现那少女已冲到了“爱晚亭”里，正扶着双腿大口大口喘气儿。而自己则傻傻地一直跟在她身后。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时间了，看起来巧巧还未到呢。]
秦镜总算松了口气。
“给我三分钟就可以了，我只说几句话。”
这个人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好好，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秦镜的注意力全放在确认好友是否已赶过来这件事上。
唉，巧巧怎么还没看到？
“你的芭蕾舞真地跳得很好，刚刚跳青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长了翅膀！”
他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你说得那么好~~~~要是真有翅膀的话，我每天上学就不用走路了！”
夕阳照在这张笑靥上，贝齿如珠，有着深深酒窝的双颊粉润，眼眸又明亮又清澈……
宛若婴儿般纯洁无垢的眼神与笑容啊，光是看着，便让人整颗心都觉得干净起来……
望着她，向来言词敏捷的少年一时竟呐呐不能语。
轻风吹过池塘，池边新绿杨柳轻拂。
“小心！”回过神来的少年眼见一只肉墩墩的碧绿小虫子正引着根丝自亭外树上飘向少女发际，出声提醒的同时，急急伸手拈起了那根薄丝。
毛毛虫兀自挂在那丝上晃来晃去。
“啊呀~~~”秦镜一眼看见，立刻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往后躲——一向胆大的她却素来最怕这些虫蛇蜘蛛之属的节肢类爬行生物——没曾想步子退得大了些，竟一脚自亭内踏空，险险便往外栽倒——
幸得宿旭曜反应敏捷一把扶住。
“谢谢！”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女轻声道谢——刚刚若是真地往后摔了过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会掉到荷花池里……
“阿镜！”是巧巧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她的脸色这么差？
乔巧怔怔地看着正拉着好友右手、神色亲昵（？）的少年，心中莫名的一阵酸苦，脸上刹那间已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与她什么时候……
在眼中升上雾气的同时，她不发一言地扭头跑了出去。
连掉在地上的画板也没有拾起。
“巧巧--”秦镜急急欲追，奔出一步时才发现自已的手被人拉住，她一把挣开，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拎着书袋追了过去。
……
还是没有追上巧巧，她一出校门就搭晶能车走了。
难道她误会我喜欢宿旭曜吗？
这怎么可能？我和她从小就认识，难道她还不了解我吗？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不理我？
闷闷地一个人走回家的秦镜抱着枕头对着桌上的阿墨吐着苦水。
已明显大了一圈的黑色小幻兽自顾自地舔着碗中牛奶，天晓得它听不听得懂自己的主人在说些什么。
同一时刻，另外一个地方狂潮风暴的规模无疑远远大于秦家万倍。
金锦绣房中已没有一样完好的装饰品，所有曾经价值昂贵的东西全化成了此刻地上的碎片。身边的侍女早被她全部赶了出去。只有额上缠着仍渗出血渍的雪白纱布的竹叶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硬呆在她的身边。
已哭过一场的少女秀眸依旧微红，恨恨扯着一枝本插在梨木桌上水晶瓶里的粉色玫瑰的花蕊，眼中的恨意比玫瑰的刺更尖锐百倍。
“竹叶，替我联络他们。”
“小姐，这件事应该还不至于—”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少女狂怒地站起，被撕碎的粉色花瓣洒了满地，”好！你不去，我自己去！！！”
“小姐！”
……
第二天整个上午的主课秦镜都听得是心不在焉。
因为她在课间时分好几次找机会和乔巧说话都没有成功。
乔巧好像有意不理她。
昨天遗落的画板已被那少年送回到乔巧的桌上，只是这件事两人此刻都根本未注意。
娇小的少女低着头研究着最难的几何学，右手草稿本上却画得是乱七八糟的无意义文字。
坐在斜前方的秦镜怔怔盯着桌上的课本，只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头又是难过，又是伤心。
巧巧，为什么，你连我的解释也不愿意听……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
每一寸空气中仿佛都有着阳光的味道。
绿柳轻拂，柳絮儿飞得满天。
“爱晚亭”里只有名为秦镜的少女孤零零的一个人。
等了整个中午，乔巧还是没有来。
下午特地到绘画教室里去看，却依旧找不到她的身影。
阳光淡淡的樟树林里
有着优秀情报组织的美少女轻易地发现了颊上犹有泪痕的目标者。
“你在伤心吗？为那种人根本不值得！”
“……”
“她根本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朋友，只是把你当作一个免费跟班而已——而且我相信其他所有人也都这么看！
——你上次只不过摔坏了一只水晶笔而已，她便如此对你，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
“……”
“只要她还在，你永远就只能跟在她后面，永远看着她的背影……永远是第二名，你甘心吗？我知道你家中的情况，你认为你一年后可以得到仅有的那两个保送名额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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