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番外·赐寻篇he】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夜晚，破败深巷中，一只狼妖将一名少女拖入堆放废墟的角落，不顾少女哭喊挣扎，抓着一只大腿要表演生吃活人。
一把灵剑穿梭而来，狼妖只感到杀气逼进，还没来得及扭过头，脑袋与身体就断为两截，温热的血从喉管喷出，淋了角落里少女满脸满身。
穆赐召回灵剑，从袖中抖出一方锦帕，将剑上的狼血擦干净了，这才收剑入鞘。
那少女惊恐之后，发现救自己的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少年公子，当即扑上来哭诉，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表示自己自小流浪无牵无挂，愿意以身相许，以后跟在公子身边，当牛做马叠被暖床。
穆赐盯着那少女满身的狼血，欲言又止，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再退一步，两人就在小巷中绕起了圈子。
最后穆赐干脆飞上屋顶，朝下面道，“姑娘，你不用以身相许，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几个起落，跳入隔壁那条巷子，却见月光压出的屋檐阴影下，一抹高挑白影正等着他。
韩寻从阴影中踏出，微微一笑，与穆赐并肩走在窄长的街巷中，状似不经意问道，“你方才对那姑娘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可是认真的？”
两年前，晚渊门内忧外患最为严重的时候，韩寻将穆赐叫去亭中喝酒。
两人说着说着，韩寻突然打翻他掌中酒杯，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韩寻私底下去找长老之一的周简，逐步将晚渊门核心权利交接给他。
半个月后，韩寻带着穆赐、段封，身负一把长剑，此外什么东西也没拿，离开了他出生长大的宗门。
再过一个月，三人一道浪迹天涯逍遥江湖，救起一队被山匪打劫的商旅，听说晚渊门在仙府门前当众处决了一名弟子，那人是定门之战的罪魁祸首，曾经是周简手下的得力部下。
穆赐与段封并未多想，韩寻却听得五味杂陈。
再后来，三人过起了类似赏金猎人一般的生活，一面替人捉妖贴补日常开支，一面在名山大川间游玩赏景。
两年后的今天，是晚渊门门主周简的生辰，三人考虑一番，决定回来探望探望，顺便故地重游。
穆赐神色有些不自然，一只手拨弄剑柄上黑色的穗子，“是真的。”
韩寻笑容淡了些，“不知道，你喜欢那个人，我认识么？”
穆赐看他一眼，点头道，“嗯。”
韩寻想来想去，这两年来没见穆赐跟哪个姑娘关系特别好，莫非是以前晚渊门的同门？
他又问，“那么，她想必长得很好看吧？”
穆赐脸上有些发烫，低声道，“很好看。”
说完碾了碾脚下一块石头，又补充道，“特别好看。”
韩寻一顿，向来如沐春风的脸上，难得带了点不悦，“不知道那位姑娘，她叫什么名字？不如改天我们一起去探望？”
穆赐此时才知他误会了，刚解释一句“他不是”，身后一人跳上来，搂了他的脖子与他勾肩搭背，“穆大哥！我刚刚跟在那姑娘后面打探清楚啦。她家离这儿没多远，才不是什么流浪儿，人家父母活得好好的呢，她骗你根本就是在垂涎你的美色！”
段封兴冲冲说完，才发觉旁边两人神色都不太对，一个脸色难看，一个有些慌张。
段封云里雾里，跑到前面倒退着走，问一句“你们怎么啦”，结果两个人都偏开头。
晚渊门在周简的经营下，渐渐又有了复苏的气象，三人看过周简送了礼物，在门内转了转，一道离了仙府。
这两年在山水田园间的逍遥生活，将段封的性子养得野了许多，他听说镇上一家酒楼最近来了位绝色歌姬，见完周简之后，立马急匆匆跑下山看歌姬去了。
穆赐与韩寻并肩走到仙府门口，韩寻突然顿住脚步。
穆赐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口赫然有一座石头做成的雕像，是一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一剑刺穿胸膛的姿势。
这个人，大约就是周简的部下，那名不幸的替罪羔羊。
他本无罪，只不过局势需要，所以被主人舍弃了。
然而，就算是含冤而死，死后还要被做成雕像遭人唾弃。
穆赐看见韩寻神色有异，竟是眼眶泛红微微出神，连忙伸出一只手将对方袖中的手指握住，握住之后，又发现韩寻在轻微地颤抖。
韩寻眼角落下眼泪，穆赐抬袖为他擦去，“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
韩寻僵立许久，忽然转身抱住穆赐，他的身量已经算高挑，却仍然比穆赐矮了半个头，此时整张脸埋在对方颈窝，泪水将那片肌肤染的湿润。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坦白。”
韩寻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往下说，穆赐一只手搂住他后背，打断道，“你是想说，被做成雕像，架在仙府门口的人，原本应该是我对么？”
韩寻浑身血液仿佛被人抽干，后背泛起寒凉，从穆赐怀中抬起头，“你怎么……”
穆赐笑了笑，“在你将那杯酒打翻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韩寻握住他一只手臂，像是害怕失去什么，胸中千言万语想要解释想要挽回，最后却只问出了一句话，“那你恨我吗？”
毕竟，一念之差，他差点就将穆赐推入不得好死的惨境。
穆赐任由他抓着自己，注视他许久，一字一句道，“要是那杯酒我喝下去了，那我大概会恨你。但是，”
他微微一笑，“你最后选了我不是吗？”
韩寻心中尚且有些恍惚，直到穆赐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台阶下面走。
穆赐道，“前几天，你不是问我，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不觉间，两人交握的手逐渐变成十指相扣，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上，传递彼此间的温度。
穆赐道，“其实，我想说，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不是一个姑娘。”
“他与我少年相识，三年相知，两年相伴。他为了我打了他的弟弟，为了我和他父亲谈判，最后为了我放弃自己家族经营百年的宗门。”
“他是第一个抱起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依靠他的人。”
韩寻站在原地，转身看向穆赐。
夏日清朗的阳光镀上少年脸侧的发丝，穆赐双目噙笑缓缓望来，带着无比柔软又无比真挚的力量，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韩寻对着穆赐春风化雨的一笑。
“阿赐……”
韩寻往前走了一步，将整张脸埋入对方胸口。
此时，他无比庆幸，两年前面对家族与个人之间的选择时，他自私了一回，选择保全面前这人。
有时候，人总要为自己自私一回的，不是么？
时间证明了，他当时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他保全的那个人，如今已经成为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穆赐的胸口被染湿，他头一次看见韩寻哭成这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搂着对方后背将人护在怀中。
两人在仙府门口搂搂抱抱，引得不少上山下山的弟子围观，突然后面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穆赐回头，段封臂弯里抱着一堆山下买来的小玩意儿，脚下还滚了一堆，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结结巴巴道，“你们这是……你们这是干嘛啊？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姿势这是？”
他的大嗓门一嚷，围观的人又多了几倍。韩寻脸上发烫，胡乱擦掉眼泪往下面走，“没什么。快走吧！”
段封仍然一脸惊悚，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的猜测，“你们……不会吧？！你们背着我？穆大哥？？？”
韩寻简直想立即拔剑飞走，又恨不得跑上去捂住段封那张嘴，脸上却只能故作镇定开口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封道，“那是怎样？！”
穆赐与韩寻并肩走着，闻言也侧头看向他，笑问，“阿寻，那是怎样？”
韩寻瞥他一眼，又看向段封，干脆放弃抵抗，“好吧，我不解释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又瞪向故意戏弄他的穆赐，眼睛里写着生气，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柔软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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