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租房

昨夜的一场相亲宴吃得让古小石的心里激动了一晚上，很晚才睡着，老早就醒了，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宋雪霖的影子。这一天的天亮得真是太慢了！手机里不知道刷了些什么，屏幕闪啊闪，每个app都过了一遍。直到时间显示七点整，古小石才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索性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个回笼觉睡得很香，闹铃响起的时候天已大亮，窗外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从窗户缝里挤进来，灌进他的耳朵里。古小石心有不甘地翻来覆去滚了两下，才眯着眼艰难地坐起来。此时已经是八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洗漱、穿衣、出门、吃早餐、步行十分钟，一个小时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这一年古小石特别幸福。因为是为国企设计软件，而且是蹲点指导操作，所以他们的上班时间是和国企同步，实行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比起曾经没日没夜的熬夜加班，一大早又上班的生活简直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今天，总觉得有一些不一样，古小石对镜认真审视了自己的“长发”，一晚上的□□弄得像一堆杂草一样不成样子。胡子也两天没刮了，青青的胡渣子把年龄拉高了七八岁。以前，真不觉得这样的造型有什么不违和的地方，毕竟他曾待过的总设计部的小伙子们都是这样的，那些单身的小伙子们头发更乱，更长，总是要到自己都看不下去才开始整理。古小石算是“讲究”的，头发会比他们短一些，衣服也会整洁一些，在有限的条件下也会搭配一下。毕竟曾经在大学担任过舞蹈协会的会长，多少有一些自我要求。

        只是在这个几乎见不到女生的“和尚”部门，不放飞自我是不可能的。当然，那些有老婆管着的假和尚们除外。

        古小石对今天的自己嗤之以鼻，觉得出个门都丢人。他果断地开始“修理自己”：刮点青青的胡渣子，洗干净头发并顺便吹了个自己很满意的发型，再弄了一些祛痘产品认真抹了抹脸，然后白衬衫加西裤配皮鞋，精神抖擞地走出家门。

        做了这些，时间已经不多，他在上班的路上买了一个包子豆浆，边走边吃，九点正，他的脚迈进了国企办公大楼的门。一部电梯刚好开着，里面站了几个国企的正式员工，虽然相互不认识，但是仍然会礼貌地为没有上电梯的人摁住门。古小石快步走进，很有风度地的对留门的女孩子说“谢谢”，然后两手交于身前，静等电梯上楼。

        他的办公室很大，有四张特别大的办公桌，但是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设计部领导，因为他们只是一个办公点，所以这个所谓的分部其实就是两个人而已。桌子上放着四台电脑，角落里还堆放着好几台主机。整个办公室放眼望去，不是桌凳就是冷冰冰的机器。

        这里需要一些绿植，还需要就几本书。古小石心中这样想，除了机器，办公室应该有一些鲜活的生命和精神层面的粮食。部长还没有来，不过应该也快了，他一向不怎么迟到，今天应该是个例外。古小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的一天，一上线，工作群的任务就如期而至，每一条就是一项任务，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古小石需要一条一条的处理，今天他的头脑很清醒，回复得很快，每一个问题解决得都很顺利。然后部长来了，两个做起事来，效率高了更多。眨眼间，中午的时间就到了，午饭后，古小石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到楼下的小花店买了一盆长得茂盛的巢厥，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开辟了一个角落，轻轻地安放好。

        然后把两张椅子拼起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

        午觉后，一切如常。

        下班后，一切如常。

        入夜后，一切如常。

        只是7点后，房东陈婆婆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平常。

        陈婆婆是个特别热心的退休老人，老伴去世得早。孩子在国外工作，常年一个人在中国，打理着自己年轻时存下的房子，平时收点租金，炒炒股票，跳跳健身舞打发时间。自从古小石租到她家的房子，她就特别喜欢这个爱干净、说话斯斯文文的、还有点小害羞的农村小伙子，有时候还给他送点自己做的臭豆腐之类的自制腌菜。

        每个月收房租时她还会顺便收拾收拾这一间出租房，今天到九月底了该交下一个月的房租了。她敲开门，满脸慈祥地笑着先套路式的说：“小石，吃晚饭了吗？”

        “陈婆婆，您来啦，我吃过了，您赶紧进来坐坐吧。”古小石笑眯眯地给陈婆婆端了一张凳子。其实出租房的客厅很小，小到根本就没有客厅，只有一张靠墙摆放的小饭桌，距离门口也就几步的距离。

        陈婆婆坐下，闻到空中有一股方便快餐的味道。瞧了瞧饭桌，只见饭桌干干净净的。又侧身看看厨房，厨房却乱七八糟，堆满了锅碗瓢盆，油垢都凝结成块了。不像是刚刚做过饭的样子，倒像是一两天都没有打理的样子。

        古小石看到陈婆婆难以置信的表情，赶忙解释：“陈婆婆，我这个室友晚上回来得晚，早上又走得早，没来得及收拾。我待会问跟他说，他赶紧收拾干净了。”

        陈婆婆叹了口气：“哎，小石呀，你这个室友要有你爱干净整洁，我宁愿一直低价租给你们。只是你的房子也装修好了，下个月是不是又要搬离这儿了呀？”没等古小石说话，她有接着说：“我可真是舍不得你，你要搬走了，指不定下一个租房子的人把我家搞成什么样子。”

        这话可真不是违心的，自从陈婆婆把房子租给古小石，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租客闹心的事情。每次过来，家里都是整洁无比，缴纳房租也是爽快至极，房东和租客过得像多年的邻居。

        谁知古小石却拿出手机，支付了下一个季度的房租：“陈婆婆，我暂时不搬走，我还会住一段时间。”

        “那边新房不是已经布置好了吗？你在这边租房子住，可不浪费钱？”陈婆婆真没有收款。

        古小石挠了挠头，避开了陈婆婆的眼睛，说：“这个房子才刚刚装修好，还差电视柜和沙发、茶几。家具还没弄完整，房间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味道，等空置一段时间，除了甲醛再搬过去。”

        陈婆婆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呀，她看出古小石没有说实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也不变根究，毕竟新房子空置久一点会好很多。“也是，新房得空置久一点，过年正式搬家的时候要通知我呀，我也要去沾沾喜气。”陈婆婆笑嘻嘻地收下了租金，一看时间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楼下的广场舞已经开始了，赶紧和古小石道了别就离开了。

        送走陈婆婆，古小石躺在床上，望着那一扇高得有点不正常的小窗户，又开始了他的神游时刻：他没有跟陈婆婆说实话，他确实是有自己小心思的，只是他不想现在就说出来，他想等到那个最佳时机。

        如果说古小石现在躺在床上最大的期望是什么，那一定是能再见宋雪霖一面。他真是后悔那天晚上只顾着偷偷欣赏她，却忘了添加联系方式。未来的几天，一到晚上就遗憾不已。他把那天的场景在心里反复回忆，掐出几十个可以向她要通讯方式的时间间隙，然后又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么多机会却没有好好抓住。

        他很想直接向辰大姐要电话号码，可是他又觉得这样做不妥，毕竟通讯方式是隐私，贸然索取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想了几夜又做罢。一来二去，减掉的长发又变长了，胡渣子也冒出来了，衣服的搭配也不讲究了，就连办公桌上的巢厥叶子也没有那么绿了。

        正在焦灼慌乱之际，大姐的电话来了，他好像预料到了什么，赶紧抓起电话，把音量开到最大，生怕听落了一个字。果然，大姐是叫他过去吃晚饭的，最重要的是：宋雪霖也会来。

        这是一场很关键的饭局。古小石做了很多的计划，包括弄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谈什么话题，做什么样的动作，讲什么笑话，露什么样的笑容。就像参加一场盛大的表演，是的，古小石决心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来一记漂亮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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