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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咱家


秦风眼前日月无光,不晓日升日落,住的地方更是偏僻,不会路过更夫打更,此刻不知几更天了,他只是感觉吃完晚饭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可陆暄暄那丫头还不回来。

月黑风高的,一个小丫头在外头乱转,实在让他难以安心。

他有点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踱步,脚步一刹,转身走到墙壁前摸到了弓箭,打算出去找找那丫头。

才出屋,酒香扑面,秦力问他:“老大,做啥去?”

秦风一愣:“几更天了?”

“什么几更天?日头还没落山呐,才吃了饭。”秦力一愣,站起来,走到了秦风面前挥了挥手:“老大,你眼睛怎么了?”

“.......”秦风感觉距离吃饭之后的确是过去了一段很漫长的时光,怎么天还没黑?这没道理。

秦风挠挠头,道:“没事,我眼睛没事。”

门外传来了驴儿的四蹄响动,秦风知是那丫头回来了,一颗心落了地,转身回去房间里了。

秦力走了出去,问陆暄暄:“闺女,你干啥去啦?怎么也不做饭呢?”

陆暄暄:“爹,我去了趟城里,你们还没吃吗?我现在给你们做饭去。”

“不用啦,我们吃过了,饭给你留着啦。”秦力告诉她。

“我还不饿。”陆暄暄来不及把毛驴子赶去屋后的牲口棚里,跳下驴车朝着屋里就跑进去了。

她挑帘进了屋,带着一股寒气,来在了秦风面前轻声道:“秦大哥,我去城里打听过了,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中毒了?”

秦风把羊羔袍搭在椅子上的手一顿:“你问的谁?”

“你放心,我为了稳妥起见,没敢在附近问,我特地去了城里,找了很多家不同的医馆去打探的,我把你喝的方子里的药拆开逐一去问的,你那个方子里有一味毒药,就是那朵蓝花,那叫幽夜花,我问抓药的先生,这是毒药怎么也能入药呢,他说砒霜毒蝎还能入药呢,只要方子开得好,搭配合理,毒药也无害......”

秦风听着她说话,感受着眼前人身上的寒气听到了她不规律的呼吸:“炕上暖和,你坐上来说。”

陆暄暄坐在了秦风身畔:“那小二还说,有时候以毒攻毒,也会用到毒药,不过这种方子峻猛,常人不敢开。因为互相克制冲突的太多,稍有不慎就会适得其反。老朱头的药我也给城里的大夫看过,确实没问题,是清热解毒的,他这么一解毒,把你那个方子的药效就冲散了......”

秦风实在没忍住,出声呛她:“我早都跟你说过了!我说的话你不信,非跑出去自己问才信?天寒地冻的,你.....”

天寒地冻的,你冻坏了怎么办?秦风硬生生把这话给咽回去了,清清喉咙,脑海里峰回路转,拎出一句极具攻击性的话:“你也不怕冻死在外头。”

陆暄暄:“我只是想顺道瞧瞧有没有医术高明人又靠得住的大夫,咱家里都是病人,二弟病着,你也病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爹也病了怎么办呢?”

她说:咱家。

面罩之下的剑眉,蓦然轻轻扬起。

“秦大哥?秦大哥?”陆暄暄望着像是入了定一样一动不动的秦风。

秦风回过神来:“老二的病没事,他能下地了,通缉令上没有爹,爹可以去看大夫。至于我的眼睛......”他停顿住,探出食指:“我再说一遍,我能好。”

陆暄暄将信将疑的望着秦风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包草药:“秦大哥,我在城里找一个老中医开了副草药,我没敢跟他说你这是中毒,我说是误食了有毒的幽夜花,突然失明了。他说人没来,不敢开入口的药吃,说用这个熬药,药凉以后,滴在你眼睛里或许能有效果。”

秦风怕了她了,不试他肯定能好,试过之后就说不定了:“用不着,都说能好了,你还要我说几遍啊?”

陆暄暄察觉出了秦风气儿不顺,估计是让病磨的烦了心,她握着手里的纸包,顺着他说:“也行。稳妥起见,咱们再观察些日子罢。”她顿住,轻声问他:“秦大哥,谁给你下的毒?是在你食物里下的毒么?”

“不是食物,是着了偷袭。”秦风说完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陆暄暄脱口而出这件事。

“偷袭?怎么偷袭你?你身手这么好还能被偷袭吗?”陆暄暄吃惊的看着秦风。

“跟你有什么干系!”  秦风不耐烦的挥挥手,站起身来。

陆暄暄也跟着站起来了,秦风听见了她起身的动静,斥她:“你在炕上坐着别动。染了风寒再把我传了。”

陆暄暄只好坐回到了温暖的炕上,双掌合住,放在唇边轻轻哈着热气。

她没想到秦风端着饭菜回来了。

秦风把盘子放在了桌上,盘子里装着一只鸡腿,一个窝窝头,还有黏糊糊的一坨熬白菜。

秦风把筷子递到陆暄暄的那边:“凑合吃吧。”

陆暄暄接过了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鸡腿,摇摇晃晃的往秦风嘴边递:“秦大哥,你吃鸡腿。”

油腻腻的鸡腿蹭了秦风的嘴唇,他直往后仰:“我都吃过了,你做什么?”

陆暄暄:“我想让你吃鸡腿。”

秦风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用不着,过两天我眼睛好了,打来猎物有的是鸡腿吃。”

陆暄暄夹着鸡腿,抿了抿唇,实在不忍心告诉秦风真相。

据城里的老中医所说:“幽夜花剧毒,只吃一瓣都有可能终身失明,他吃了一朵,居然没死?捡回条命啊,别想着复明的事了,赶紧酬神拜佛谢谢菩萨保佑留住一条性命去罢。”

陆暄暄想到秦风是煎药冲服,药效必然加倍,再被清热解毒的小药丸子那么一冲散,他的确是没暴毙身亡就不错了。

秦风没听见陆暄暄的回应,只听见了细微的一声叹气,忽又听得筷子扒着盘子急促的声响,听着陆暄暄用牙齿快速的咀嚼着鸡脆骨而发出的声音,他以此来判断她吃得又快又急,但他不知道她着的哪门子急。

半晌之后,秦风听见陆暄暄拿着盘子出去了,又过了漫长的一段光景,秦风就在房中枯坐。

他体会到了一种无所事事般的枯坐。他反复地寻思着她做什么去了,又踌躇的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问问。

秦风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的注意力统统被这个丫头牵制住了,他认为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秦风烦闷的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抓起了搭在椅子上的羊羔袍,打算出去透透气。

秦风听得陆暄暄走回来的声音,听得有水花声灌入木桶的声音,他一愣,问她:“你做什么?”

“秦大哥,我帮你沐浴吧?”

秦风坐下来了,袍子往椅背一扔,应得痛快:“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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