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戏
即便中午吃饭的时候出现了点小插曲，不过两人都是对待工作很认真的人，下午的拍摄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下午是李夕和圣女侍女的戏份，两人在圣女居住的帐篷里发生的一场谈话，饰演侍女的是个电影学院的新人，在李夕他们进组前已经被安排密集培训过，一板一眼像是那么回事，只不过因为是新人，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李夕演的圣女，静静的盘坐在帐篷中央，她双眼半睁半闭着，嘴里念念有词，在做着惯常的祈祝活动。她脸上显得十分神圣庄严，那颂咏的语气，一直保持在某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频率上，那神圣感带的现场的人呼吸都小声了起来。
“公主，公主，不好啦。”外面那新人奔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李夕没有理她，那祝祷的声音没有起一丝波澜，好像她已经真的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反应了。
陆展看着监视器里的她，这种她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他想伸手紧紧把她揽在怀里，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他听着她那让人昏昏欲睡的声音，然后抬了抬手，那边的摄影团队很默契的切了特写。
李夕缓缓的睁开了眼，她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平静但是有又一些单纯，周围人不知为何心底都发出了一声叹息，哦原来圣女的眼睛是这样的，像是草原上最清冽的泉水，清澈透明，沁人心脾。
那新人似乎被她的眼神安抚了情绪，刚才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慢慢进入了角色里。新人看着李夕疑问的眼神，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了一样，跪下地，将双手举高：“圣女，愿神赐福我弥月。”
说着，又迫不及待的爬了起来，显然她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也许在她心里，这个她一直跟随的公主比那虚无缥缈的神，更让她觉得重要。
李夕轻轻发出了一个略微升高的嗯字，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她，似乎在她这里，再没什么人比眼前这个人的话，更值得让她费心的。
“公主，你知道我们的王打算把你送给，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外族人了？”
“他不是不知道来历的外族人，他是中原帝国的五皇子。”李夕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怎么能把你送给外族人呢？”侍女年轻的面容上挂满了愤怒和不甘，是的，凭什么呢？凭什么长公主要被送来做圣女，又凭什么又被送给那个外族人呢？
“为什么不能呢？”李夕抬头看着她。
侍女似乎被问住了，嘟囔了半天，只是憋出一句：“您是圣女啊……”
李夕淡淡的道：“他们一直奉养我，他们是神的子民，既是他们的选择，我能做什么呢？”
侍女还想再说什么，但李夕却已经又一次半合上了眼，那让人昏沉的祝祷声又一次想起了。只是这一回，许多人都可以很明显从那频率中，听出了她不经意间泄露的紧张。是啊，圣女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罢了。
“卡……”导演喊了停。
李夕睁开了眼睛，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陆展。像是命定的一般，他们之间似乎总也断不开。不过这一次她心里居然很平静，也许她还依然陷在圣女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陆展发现她情绪有些不对，想走过来问问她，只是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快就溜的不见踪影，而他却被接下来的拍摄进程绊住了脚步。
溜走的李夕站在一个略高的坡上往山下看，他们的剧组在茫茫的草原上忙碌着，远处还有厮杀打斗和马匹奔跑掀起来的尘土。
很鲜活的景象，只是她却一点激情都提不上来。
“你说是不是有时候人不得不认命？”
小唐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在问些什么，是说圣女呢？还是说她自己？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有些调笑的回道：“夕大，你不是最是努力吗，我以为你不相信这些。”
李夕虚弱的一笑，没再回答。她抬头看那蓝的耀眼的天，心里却怎么也晴朗不起来。老天爷究竟想给她安排些什么？她还有力气一点一点的克服那些困难吗？
“夕大，你不用瞎想了，那是圣女跟你没关系。”
李夕回头看了小唐一眼，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是啊她不是圣女。
圣女有预知的能力，却没办法预知自己的命运。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又能挣脱得了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之后在剧组，李夕一直刻意的躲着陆展，除了应该有的工作上的交流，她一句话都没对他说过，只是她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偷偷看他，看他的微博，装成是一个普通的小粉丝那样，默默的关心着他。
只是这些她并不想让他发现，她尝试过克制自己的这种行为，只不过总是不需要一天就会破功，她有时候忍不住对自己苦笑，最后也只能认了命。
毕竟人若是那么容易改掉自己的习惯，断掉自己的感情，那大概离圣人也不远了。她想她不是什么圣人，所以也不需再去勉强了，就这样吧，她不停的对自己的渴望妥协，不停的欺骗着自己也许时间久了，她可以慢慢放下。
只可惜，时间越久，她陷的越深。毕竟那个她深爱的人离她那么近，他的模样，他的声音，还有他每天定时送来的独家美食，再再的勾起她的回忆，既甜又痛。
她越来越沉默，小唐能感觉到，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曾经试探着说过几次，只不过刚开头就都被李夕挡了回去，这之后，她也没有问过了。
她能感觉到陆展的情谊，那份爱不是轻易能装出来的，只是既然李夕不愿意接受，不愿意去提他们之间的事，她也会陪着她装傻，陪着她等出一个结果。
陆展对李夕的沉默其实很担心，但她总躲着他，他除了可以在生活上关心她一些，工作上做的更细致一些，他也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
他们之间拥有主动权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甚至因为怕她入戏太深，折磨自己，偶尔江津的调笑他也都放任了过去。谁让他不是那个可以逗她开心的人呢，她也只有在江津面前，有时候还显得正常一些。
好在戏拍的很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让他们去思考这些，一晃眼，半个月就过了。这天是夜戏，江津饰演的五皇子带李夕去跑马，结果半路被人追杀，他带着李夕逃命一直到清晨才被追来的卫队救下了。
因为是动作戏，又要骑马，陆展很不放心，之前他问过李夕，李夕明确表示她会骑马，不需要用道具来表现，真人上阵更加自然。
于是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从当地时间凌晨两点起，就一直不定时的去检查马的状况，确保到时候不会出问题。
“哈……啊……”江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晃了晃自己的身体道：“真是老了，这拍夜戏有点受不了了。”
“啊……呼……”李夕也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抬手把眼泪擦了擦：“主要是因为剧组待遇太好，享福享惯了，现在适应不了了吧。”
江津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哎，我这回头要换个别的待遇差点的剧组，估计会很煎熬。”
他把自己的双腿翘在桌子上，躺下来叹息的道：“也不知道要等到几点，这大半夜被人喊起来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是啊，我昨天八点才收工，估计最多睡了四个小时，我好困啊。”李夕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泪花闪闪的，看着特别的招人疼。
然后她闭上眼，没再说话了，结果大概是因为最近真的太累，等的时间又太长，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导演，差不多准备好了，需要我去叫人吗？”副导演看了一眼疑似昏睡状态的李夕，颇有眼力见的问道。此时不拍马屁，何时拍？
陆展抬眼，看到不远处，睡得有些熟的她，虽然离得很远，但那张可在他脑海中许久的，线条柔和的侧脸，他一眼就能从茫茫的人群中搜寻出来。
“不用了，我去叫吧，你先过去准备，那马注意着点……”
“O了，你放心。”
“恩……”陆展伸手拍了拍副导演的肩膀，站起身走过去了。
陆展看着李夕，她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吃食的小鸡，大概是这姿势挺不舒服，她的眉头偶尔还会皱一下。
“陆导。”一旁小唐轻声的打着招呼。
“嘘……”他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对小唐点了点头。
“小夕……”他蹲下身小声的唤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恩……”李夕哼了一声，没有醒，但大概觉得陆展身上很暖和，头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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