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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索命


  “不好啦!小皇子晕倒啦!”

  背上的手倏地松开,可我比他更快,按在他肩头的手已经用力地一推,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因为动作太急差点就直接摔在地上。寒浇反应极快,一把扶住我,环着我的腰把我放在他身旁,沉声向外:“停车!什么情况?”

  婢女有些哭腔的声音在凌乱中传来:“小皇子一下车幂琰夫人就招呼他去吃七巧香薷糕,小皇子本不依,可幂琰夫人铁了心要拉小皇子去,小皇子没法子便去吃了,没,没成想这吃了一口就……晕过去了。”

  这个心急不会办事的主竟然选择在这种时候对子嗣动手。

  诺儿虽然人小又乖顺可在有些事上特别执着,比如我跟他强调过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所以他虽然对各式糕点充满了与生俱来的爱但除了芳儿做的他都会拒绝,而且这小家伙出于一种不想看到得不到的东西在眼面前晃荡的心态,拒绝起人来,特不给人留面子。幂琰这种傲娇性子,得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说服他吃下去,她得是有多想夺了诺儿的命才会在这种时机行事。

  诺儿的命……

  我二话不说便去拉车门,寒浇一把拦住,自个儿翻身跃下,还嘱咐道:“你别下来。”

  我别下来?我凭什么不下来?我是诺儿他亲娘!

  我毫无迟疑地又去拉车门,车外铜刀齐齐亮出,在我身前摆了好几道十字叉,寒浇的兵都是一帮认死理的笨蛋,我心中暗骂,嘴上和善:“我不下去,让我往那边看一看。”

  “刷。”一排刀收了回去,留下两把低低拦在腰前。

  我没空去瞪这些好兵,伸着脖子往幂琰的车队望,一袭月白身影大步走出,怀里抱着死闭着眼睛的诺儿。寒浇走得很急,两道浓眉是出鞘的利剑,微微锁着,帝王霸气全全释放,压得一旁医官唯唯诺诺,说不出句完整话儿。幂琰从后头匆匆追出,红裙在风中张牙舞爪,她尖声叫了几句,得到的全部回应便是突袭而上的兵卒铜刀,和赶来拉她回去的粉衫侍婢。

  “诺儿没有大碍,医官已去煎药,一会儿便送来。”

  他把诺儿交还到我怀里,我紧紧抱住不敢松手。

  “诺儿为什么会晕?”

  “医官说他脉象正常,也许是秘药,也许只是太累。”

  “幂……哪有,哪有这样突然就晕过去的道理。这样我怎么放心。”我显得很不懂事。

  他轻轻叹气,说:“到斟寻以前,诺儿就跟在你身边吧,这样你总该放心?”

  是了,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

  七巧香薷糕里加了默禹秘制的迷药,不会伤人,但入口即会生效。之所以选择幂琰是因为她的防范最低,最好下手,而且只有她会认死理,会有胆子面对皇子依旧自作主张。

  小九说,路上会出事。只用口哨传音,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击杀令未下,寒浇的车里,我的身边,终归还是安全的。

  诺儿睡得熟。医官强调了不下三遍小皇子并无大碍,我才犹犹豫豫放他在一边睡,自己靠到寒浇暗示了数次的肩头上。他抬起胳膊将我搂住,叹着气说:“你以前行事从不拖沓扭捏,怎么生了诺儿跟换了个人似得。”

  “当了娘的都这样,你没当过当然不知道。”

  “框我呢?”

  “怎么敢,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

  他往我鼻子上勾了勾,说:“那你觉得怎么处置幂琰好?”

  轻松愉悦的氛围,闲闲淡淡地问出来,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饶过幂琰。木康在他心中的地位竟这么高了,连儿子都压不下去?

  我不答他,手指在他肩头画圈圈,画了十几个还拿起桌案上小兜里诺儿刚跟我炫耀过的龟壳严肃地端详,十二分内敛的委屈。

  “医官闻不出那七巧香薷糕有何问题,但我让人吃了诺儿吃剩的那些,无一例外都晕了,说明这糕的确被人做过手脚,而且手法还很高明。”

  果然是寒浇,处理事情如此细致,判断也十分精准。我捏着龟壳,等他继续解惑。

  “做手脚的也许就是幂琰也许是有人栽赃她,她的确是个十分适合被栽赃的人,因此不能确定是谁。而且她哥哥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艾儿,虽然她伤了诺儿,我们能不能饶过她这回?”

  “怎么样叫饶过她?”

  “回去以后再关她禁闭。”

  我当然想说不好,她可是把你儿子弄晕的人,但是其实寒浇根本不用来采纳我的意见,这里他说了算。他为了不让我太愤懑才来问我能不能、好不好。

  我是他的妃子不能不领这个情。

  我看着手中龟壳:“好。”

  “艾儿真乖。”他搂住我的手收了收,又道:“诺儿练字时你总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要不要为夫也教教你?”

  这个问题问得妙,对于寻常夫妻而言是浓情蜜意,对于我这个间谍而言则是推敲意味十足,我踌躇着,手指在他肩头画了十几个圈,方答道:“不学了。”

  他轻咦,我知道这是在等我解释了,解释我早已想好,寒浇心机深沉,我答得含蓄反倒会让他起疑,不如挑那冒险点的说辞,大大方方说敞亮了。

  “夫主身居高位,常常要看些机密文书,女艾若是识了字,怕是不能与如今这般,时时出入寒宸殿,陪伴夫主左右了。就是夫主不介意,旁的人也会说些不好的,惹夫主不开心的。”甫一笑开,直视着他:“但女艾还是想学两个字,一个浇,一个诺,夫主能教给女艾么?”

  他定定将我望着,眼神有些要命。抚上脸颊的手很有几分小心翼翼,捧着荷上露珠般,怕震一震就消散开。漾在唇角的笑意渐深,睫毛被人一挑,痒意横生。

  “暂且现教两个字吧,以后还有好些要教。”

  他很喜欢这样拐弯抹角与我讲话,偏偏我总是反应过激,一头埋入他肩窝,不让火辣辣的脸露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待在寒浇身边,会觉得我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些小女儿姿态来,鲜活红润地印在有些梦幻的背景里。

  百日红盛装舞在空中,隐去所有绿色,偶尔掀起车帘,入眼尽是粉色重瓣,一层一层荡漾开去。太过梦幻的栈道总出现在送别的路上,木轮扬起尘埃,玄色背影踏着鸢尾走进远方烟雨纱幔。

  碎石跳跃,数年寒冰应声而裂。

  肯定会发生的意外发生在第九天夜里。这个命中注定的夜里,诺儿被我锁在怀中,手指搭在细软流苏上,身后男人的心跳沉静有力,成为夜色主旋律。

  我睡得踏实,庞然大物轰轰烈烈的倒地声在几步外响起,然后是悲号马嘶和提到最高点时突兀断掉的女人尖叫。正盛的花朵化为齑粉,木屑摇晃着泻下几抹,身后的手臂猛地抽紧,将我牢牢护住,鼻息吐在耳畔:“不要怕。”我莫名有些不忍。

  你下意识都要去守护的人其实就是那个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人。这样的悲哀。

  士兵们骤然惊醒,脚步一致却凌乱,有人沙哑的施令指挥,星星火光在极短时间内点亮一片。

  他又叫我别下马车,自己披上外裳,一掀帘,珠帘脆响,来回荡出余音。

  半个时辰,他回来,火把在车外交给侍从。黑暗里分不清表情,我没闻到血腥味,可直觉他深深蹙着眉。诺儿吓醒又睡去。他和衣躺下,古铜摩擦,愠火尚存的手掌寻到我圈着儿子的手,颤栗从指间流逝,好像只是一次小小噩梦,夜半来,天明去,晨曦破晓,烟消云散。

  千余护卫露营在外,牢牢圈着十几辆马车。最中间的四辆规格相仿,若是没事先探查清楚便下手,要么乱打一气,要么指望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自然,我给探查的十分清楚。姒少康那边下手也颇有章法,将点对点袭击诠释的十分到位,从头到尾就掀了一辆车,死了两个人。一个逃的时候伤了筋骨,毁面服毒自尽了;另一个被人一刀断喉,眼睛都来不及睁开,断掉的车轴压在身上,露出殷红的唇,银色裙带搭在染土木轮上,和断翅蝴蝶一样偶尔随风扑腾两下,有一种别样的凄美。侍女哭晕在当场,车夫连着马一同翻到在地,残破木块下淌出两行细流,那是掺了美人血的落桂酒,非大富大贵不能一睹芳华。

  颜夕死了。

  少康中兴的第一道索命令。

  木康和淳昶虽然不敢闹大,但始终是不安分的。可是寒浇和寒戏,太和平了。

  偌大的队伍,只有寒戏送来的美人香消玉殒,这算挑衅还是示威?不论是哪一个——寒戏都不能不在意。子嗣之争箭在弦上,如果这件事传到斟寻,一定会让父王寒浞认为自己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所以寒浇也不能去道歉。

  谁都不能示弱。

  姒少康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一抹,划开了两位郡王间小心呵护着的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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