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蟑螂
李怜也不偷看了，一扭头，光明正大看着萧暄。
被她肆无忌惮地看着，萧暄有些不自在，他眼神中的冷气慢慢凝聚着，那副生人勿进的气息越来越强。纵然李怜脸皮厚些，也禁不住这般抵触。她扭过头，把桌上的果盘往萧暄面前推了推，明知他不喜欢吃别人给的东西，但李怜还得全主人之礼，“萧大哥你尝尝果子，寒舍简陋没什么招待的，还望见谅。”
“嗯。”
又是这种简短、没有丝毫情绪的话，李怜气得想把他脑袋剖开，看看他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词汇和感情。
李怜死死盯着萧暄的脑壳，目光如炬，似要把他的脑壳灼穿一般。萧暄微微皱起眉头，强忍着不说“你不要盯着我看。”但他的脸皮显然没有李怜厚，不得已他伸出手捻了颗板栗，他拿了也不吃就在手上把玩着。
见他拿了吃的，李怜也不盯着他看了，想到两人之间不多的交际，便主动开口问道：“喻师傅怎么样了？他给你来信了吗？”
“嗯，师傅还好。”
“那挺好的。”李怜想到喻风的不老病就抿了抿嘴，她不死心地希望萧暄能多说点话，和自己多点交际，指了指果盘里的板栗，“萧大哥你能帮我剥点板栗吗？我家猴子特别喜欢吃板栗，我剥的根本不够它吃，你帮帮我好不好？它要是没吃够非得大闹一番不可。”
“阿……嚏！！！”正在自个小窝里偷偷吃花生酥的大圣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门，发现没有人，又小心翼翼低头啃花生酥去了。
萧暄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怜一眼，他明知李怜说的是假话但还是伸手拉过果盘，捻起滚扁扁的板栗一个个剥了起来。
李怜起身走到自己闺房，拿起床头柜上的小布袋。
“萧大哥你剥好了就放袋子里吧。”李怜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萧暄，“萧大哥你和伯父一起住在京城吗？”
“嗯”
“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
萧暄摇摇头，“不是。”
“哪你在哪？”李怜疑惑了，皇亲贵族不都是常年住在京城的嘛，只有特殊时期才会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美景呀，巡视铺子呀，会会好友呀……
“说不定。”萧暄分神想了想，自己除了养伤或是探视义父很少固定留在某一个地方，不是在某个州府的民居里查探手中的产业和事务，就是奔波在去某个地方的路上。他定神一想似乎待在红楼大本营的时间也挺长的，毕竟总的加起来也有三个多月。
“你去过这么多地方，有没有一处是特别有趣、印象深刻的？”比如说江南烟雨朦胧的小桥流水，西北沧桑辽阔的大漠狼烟，蒙古广袤无垠的翠绿草原，东北肆意悠远的褐林斑鹿……想到这些李怜就不住地咽口水，都是上辈子没有现场体会的美景呀！这辈子一定要圆梦！
但是萧暄的回答打击了她，“没有，没有哪个地方是印象深刻的。”
梦破的李怜此时就想一把抓起萧暄的前衣襟，目露凶光面含怒意地狠狠地质问他，“你这个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待一个玻璃心、脸皮薄的女孩子——尤其那个女孩子还是女猪脚的时候——是严重违反《言情文法律规定》的？！你这样！！！很有可能！！！失去男猪脚的地位！！！”
看到李怜脸上的伤心和怒意，萧暄的心就有那么点指甲般厚度的过意不去，“每次去某个地方我都是匆匆去匆匆回。”
听到萧暄态度不怎么明显的解释，李怜的脸色好了点，她点了点头，心里腹诽着怎么会有这么封闭自我的人。她突然想到一个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很不好，所以她问地很小心翼翼：“萧大哥你的父母呢？”一副“我就好奇问问，如果你不愿回答我不会继续问的”模样。
萧暄的心抽的一痛，这痛撕心裂肺如有千万条鞭子在同时抽打一般，他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变得痛苦、变得嗜血、变得凶残。这番变化只在两息间，过了两息他的神情就恢复了，回到了原来淡漠冷情的模样。
变化如此之快，但一直注视他的李怜还是发现了，那一刻她后脊背轰地涌起一阵沁骨的寒意，为人两世她从没见过这般复杂而又阴寒的眼神，似要把人扒皮抽筋一般。
李怜哆嗦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挚爱的桂花糖，强忍住心中的惧意递给萧暄，“这是……桂花糖，很……甜的，你吃了……能……开心一点。”说完还给了萧暄一个大大的诡异的微笑。
“你很怕我？”萧暄无视李怜递过来的糖，直视李怜的眼睛发问。
李怜不敢看他，立马低头伸回递糖的手，她抖动着拆开糖果，放在嘴里含着，当舌尖感受到桂花糖传来的阵阵甜味，她才有勇气抬起头回视萧暄，用无比平淡镇定的语气说：“现在不怕了。”
“呵。”萧暄的唇角突然扬起了一点点笑意，暗含嘲讽地说，“那之前还是怕。”
李怜毫不掩饰地点头，“之前是很怕，我一直生活在和谐社会，经历的少，没办法。再多几次我就适应了。”她为了增加说服力，不自觉又加了一句，“真的，我不骗你。我适应能力很强的，比小强还强。”不，其实我连小强也不如，我的腿现在还有点发抖！
“小强是谁？”萧暄疑惑了，据他所知这世上好像没有哪个英雄人物叫小强的。他默默想了一遍通读的书籍杂记，便后悔问这个问题，就冲着李怜造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萧暄隐约猜到小强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小强是何种生物，李怜侃侃而谈：“小强很常见的，谁家都有，它经常在夜里和没人的时候出没，它生活在阴暗避阳的角落，而且生育能力极强。它会飞会跳，但凡有一丁点吃的都能存活。”
解释了半天，萧暄还是有点懵懂，但他有了一个明显的目标——老鼠。
“它就是居家必有的——蟑螂。”
萧暄无语地刷下几根黑线条，“解释了半天，你说的都不是它明显的特点。”
李怜在心里感叹他终于说了句有人情味的话，她心中的愉悦和欣喜半点也不表现出来，为了变现地自然些她随口问道，“难道它还有其他什么特点？”
从未和蟑螂深入打交道的萧暄怎么可能说出蟑螂的其他特点，他想了半天才闷声吐出两个字，“它小。”
李怜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蟑螂肯定小呀，这个不算它的特点。”
一本正经的萧暄不甘心被李怜这个六岁小孩说服，他义正辞严道，“是特点，你如果不说它小，别人还以为你说的是老鼠。”
李怜很萌萧暄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她暗搓搓反差萌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她继续科普：“你把它的头摘了，它还能活个七八天。你说它强悍不强悍？”
萧暄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挺强的。”他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
“生活经验呀！根据我多年来与蟑螂打过的交道，我得出了该结论。”李怜装逼范十足，其实就是上辈子从百度上看到的！
“你为什么会注意这些？”萧暄觉得李怜没有说出实话，蟑螂能活这么久是真的，但这个结论不是李怜自己得出来的。至于这个结论李怜才那里得来，他就猜不着了。青藤打探回来的消息，萧暄百分之百相信，但萧暄总觉得还有什么事青藤一直未能打听到，或者说李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并决定在外人面前闭口不淡，而且平时交谈也都心知肚明。
李怜两手一摊，满不在乎道：“好奇喽。”口中的桂花糖都化了，李怜对萧暄的惧意也荡然无存，“萧大哥，你不好奇吗？蟑螂好像很早很早就有了，我觉得它比我们祖先都诞生的早。你认为呢？”
萧暄深深地探究般地看了李怜一眼，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好奇。”
“好吧。”李怜摆出你很不识货的表情，她心里却吐槽着：妈的，早就应该结束这个话题了，要不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谁愿意提蟑螂这种生物，简直是恶心死了。
两人说了这么久，李怜觉得萧暄与自己的距离终于拉近了一点点。尽管才一点点，李怜也很高兴，每次都一点点，离质变的时刻就能进了一些些。
忽然想到喻风那时说会给自己稍信，李怜就纠结了，她不知道喻风说的客套话还是他至今都没有安稳下来，尽管会被认为是自作多情但李怜还是说出了口，“喻师傅说会给我寄信，为什么我至今都没收到，他还没安定下来吗？”
说到喻风寄来的信，萧暄就不自在了，他眼睛转转了，手不经意握紧了些，“蹦”一颗特别结实的板栗被他捏破了，“师傅寄了信给你，我一时忘了，我过几天派人送给你吧。”
“好。”看你长得帅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楼下突兀传来一声：“怜儿，下来吃饭了。”是楼下的李父叫两人下去吃饭。
李怜起身道：“萧大哥，走吧。”
萧暄把手中的板栗放回果盘，那骨节分明的手在烛光映照下柔和又温暖，白皙带茧的指尖还带着几粒粉末，李怜抽出手帕递给萧暄，“萧大哥擦擦手。”
“不用。”萧暄从袖中掏出一方白丝帕，把手中的粉末细细擦干，又塞回袖中。
李怜呆呆看着出了神，无限痴迷那双分外迷人的手以及那一丝不苟的神态。注意到萧暄扫了自己一眼，李怜吐了吐舌，浑不在意地收起手中的绣帕。
她拿着烛台转身欲走，不成想被萧暄拉住了后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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