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小弟献策 算计挖人

　　出尘洞天位于一个十余丈高崖壁的腰间，离地面有数丈高，乃是一道深入崖壁的缝隙。缝隙的外面崖壁上部，长着几丛茂密的灌木。缝隙的深处，则是一道更深的裂缝，灵气从这里涌出，在缝隙内凝聚为灵气云团，再凝结成灵液，滴到缝隙的底部，然后流淌下来，在崖壁的底部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大但挺深的灵液池。最搞笑的是，除了缝隙顶部的灌木外，缝隙两旁的崖壁光溜溜的寸草不生，跟两条大腿似的。

　　这个缝隙滴灵液的状况，张行天看了，当然不免浮想联翩。想着给这个洞天起名的前辈，也是一位妙人：所谓出尘，还有比这地方更飘逸出尘的吗？

　　观察完外面，又借口好奇进入到缝隙中打量了一番后，张行天找到了可疑目标。缝隙底部，也积了浅浅的一滩灵液，灵液的上面，灵气云团盘旋着，不断生成灵液洒入其中。这点灵液，是不可能形成凝聚灵液的条件的，灵液底部的乱石枯枝中，必然有一件物品蕴含了先天之气。

　　来诗岢是个爽朗没太多心机的人。张行天提出要进缝隙，她都没说要请示罗长子，就直接领他进来了。可这性格爽朗的人，往往比较热情，张行天又是一副讨人喜欢的小正太模样。所以张行天探究缝隙之内时，来诗岢也一步不离地跟着，还煞是好奇地提着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师叔你喜欢什么几号相耐儿”、“师叔你家里有几口人”、“师叔你的火球术最多能够同时发多少个”等等。

　　要是平时，张行天倒是不会反感这个。他喜欢心思简单的女子，比如柳亦如，还有这个来诗岢。而对何芳这样心思比较重的女孩，虽然谈不上讨厌，但就不是很愿意亲近了。当然，明姐姐是个例外，明姐姐的心思重，那叫聪慧敏感成熟周全。尽管喜欢心思简单的女子，可办正事的时候，身边老有人打断思路，是谁都不会舒服。

　　所以张行天就一直绷着脸皮，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幅神态张行天自以为挺威严的，在茗潜峰时，只要他摆出这么一副脸色，别人就连说话都不敢高声了。可他却没有考虑到，他毕竟只是一个小男孩的面相而已，再怎么板着脸，在别人看来，也是小孩子故作大人样而已。他在茗潜峰时，摆这么副面孔管用，不是因为样子有多威严，而是平时行事的积威，已经在茗潜峰众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而这来诗岢，其实很有几分傻大胆的味道。张行天在止戈台上立威的情形，来诗岢听门中的姐妹们传说了半天，本就起了几分探寻的心思。见他努力板着面孔，反而更兴起了好奇之心。

　　因为来诗岢的无意识骚扰，张行天也没有机会和心情去细细探查出尘洞天，最终只能泱泱而返。

　　回到茗潜峰，却已经有三拨人在等着他了。

　　第一拨是乌夜漆和柳亦如，他二人现在是三天两头往茗潜峰跑。甚至他们自己附峰上都有弟子偷偷抱怨，说见到师父的时候还不如逍遥派那几个人多呢！

　　张行天分析，这一是因为茗潜峰的集体娱乐活动搞得好，二是因为他二人在茗潜峰比较放松。在自己的附峰上，他们肯定要时刻端着师父的架子，门下的弟子在他们面前也是战战兢兢的，连大声喘气都不敢，所以乌夜漆和柳亦如自己都觉得气闷。而在茗潜峰上，虽然也与这些弟子挂了个记名师徒的名义，但在逍遥派众人的带领下，连宁珏等铸剑门的老人，行事说话都随意了很多。乌、柳二人，就觉得在茗潜峰要轻松多了。

　　这三师兄、四师姐倒也没过多耽误张行天的时间，他们只是来茗潜峰找乐子而已。有一帮弟子们陪着，打闹、游戏、开玩笑，什么都行，用不着张行天陪同。

　　第二拨是武晨学，张行天瞅空向他提出要求后，他已经抓紧整理好了典藏院的全部物品清单，今天就亲自送上门来了。张行天谢过了，又从当日耿孝和等人上门祝贺他开府茗潜峰的贵重物品中，挑两件送与了武晨学。说来这耿孝和也是命背，遇到了张行天这个克星，非但所谋不成把自己折了进去，还白送了张行天一堆东西。更过分的是，张行天再拿这些东西送人时，根本不会记得这位二师兄的好。

　　铸剑门中，除了茗潜峰的弟子，有意投靠张行天的也有几人了，武晨学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武晨学做得比较隐晦，不象郄奔龙那么没品，并且他本身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张行天对他自然要礼遇一些。如果送法器的话，尽管价值可能更高，但打赏的意味重了些，反而不太合适。反倒是那日耿孝和等送来的贵重物品，用来当成同门师兄弟之间的礼物往来甚是合用。

　　第三拨是郄奔龙，他是拜谢张行天的不杀之恩来了。对他张行天倒是用不着客气，生受了他的又一次磕头大礼后，张行天便准备让他下去。不想郄奔龙却说出一件事来，让张行天又起了一番心思。

　　“师叔祖，我看你老人家门下的弟子比较少，特别是缺少金丹教习，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不知师叔祖是否有意？”

　　张行天一愣：“你是说内、外门轮换吗？”

　　除了平时零零散散收一些徒弟外，铸剑门的高级仙人还有两种集中收徒的机会。

　　一是大比之年，各家门派都在自己的附属领地之上广收门徒。入山的弟子众多，自然选择的余地就大，可以从中选拨到一些不错的苗子。不过张行天加入铸剑门有点晚，今年的新收门人早就分派完了。

　　二是考功之年。考功结束后，内、外门弟子之间会有大范围的轮换。能够轮换回普陀仙山的外门弟子肯定都是比较优秀的，这些人中有些本没有座师，有的虽然有座师，但因为轮换后与师父分割开，彼此交流不便，铸剑门也允许徒弟另行拜师。

　　张行天也知道自己的茗潜峰人才凋零，特别是缺乏中坚层次的金丹教习和筑基弟子，正想利用年底内、外门弟子轮换的机会壮大自己呢！

　　郄奔龙摇头：“轮换要到年底，我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武德峰的人！”

　　郄奔龙真不愧是小人，耿孝和刚倒台，他就开始怂恿张行天打武德峰弟子的主意。郄奔龙如果不提醒，张行天还真没想过这个。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修仙门派之内特别是附峰的弟子都是峰主的徒子徒孙，彼此恩义深厚，别人要收编，未免难度大了一些，何况是他这个武德峰的仇人！

　　但听了郄奔龙一番解释后，张行天才明白过来，并非每个门派，都象逍遥派内部那么和谐。何况即使是逍遥派，也不是铁板一块，同样有侯长发这样处心积虑的叛徒！铸剑门中，整体而言，相对也还算团结，但各个附峰之内的情况相差很大。最团结的附峰是柳亦如的青陵峰，那些娘子军内部磕磕绊绊不少，但对外之时却是铁板一块。而最不团结的附峰，耿孝和的武德峰就可以算一个。

　　武德峰内部不团结的根源，就在于耿孝和拉拢门徒的做法。别人收徒，基本都是双向选择，师父要乐意，徒弟也得愿意不是！可耿孝和却不是这样。他看中的人，如果是还没有座师的，那自然不必说，是一定要收归门下的，即使有座师，座师不够硬气的话，耿孝和也要硬抢。

　　耿孝和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在面对苏千钧时，心中并没有胜算。比个人修为，他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赶上苏千钧。本就差着一个境界，况且人家是双合体，而他只是单仙体，这种仙资上的差异，是无法靠后天努力来弥补的。为了弥补个人实力的差距，耿孝和一直在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广收门徒，便是他的一个主要招数。

　　如此的拉郎配，即使耿孝和还在位时，武德峰上也是矛盾重重，现在耿孝和一倒，很多弟子自然要另寻出路。纵然是投靠张行天这个所谓的敌人，他们也未必会有多大的心理障碍。

　　眼下铸剑门上半年招收的门徒之中，优秀的早就被人瓜分干净了，自然轮不到张行天。就他茗潜峰上的这些人，也是长老司从历年积累下来找不到座师的弟子中，矬子里拔将军似的愣挑出来的。要说接人待物、办理事务，中间还有几个不错的，要说修炼，即使宁珏，资质也是一般。

　　今年的考功，是张行天发展壮大茗潜峰的一次机会，能够轮换回内门的弟子，总是有些不错的。但郄奔龙却认为，最佳的机会，乃是收编武德峰的弟子。

　　武德峰的一干弟子，乃是耿孝和费劲千辛万苦、巧取豪夺积攒下来的班底，里面颇有一些优秀的苗子。而这些优秀的苗子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心甘情愿加入武德峰的。

　　铸剑门中，除了考功引起的师徒关系变化，在其他情况下，一般不允许弟子自行转换门庭。要改投别的师父，至少要当前的师父同意。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师父犯了门规。

　　因此理论上说，武德峰的弟子，如果是耿孝和直接收的徒弟，都有了改换门庭的机会。而他的徒孙辈，对不起，要改换门庭，就必须得到自己师父的允许了。这对张行天来说，也是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只要招收了耿孝和的一个徒弟，等于就招收到了一大拨人。坏处则是，因为只能直接招收耿孝和的徒弟，这个难度有点大。

　　郄奔龙来献上这么一计，当然不是只有这么点东西，要不然，勾起张行天的欲望来了，却不让人家得到满足，后果是很严重的！郄奔龙敢来献策，就是因为有信心拉拢耿孝和至少一个弟子，而这个弟子名下，还有徒子、徒孙三十多人。

　　郄奔龙推荐的这个人名叫国华，已经金丹三层顶峰，随时可能晋级元婴。依照铸剑门的规矩，修士晋级元婴后，除非原来的座师是化神修士，否则就要更换称呼平辈论交。所谓的开府资格，不单单表示你拥有了自己的地盘，也表示除了化神修士，没有谁再有资格骑在你的头上。

　　照说国华既然随时能够突破到元婴，就没有必要去改换门庭了。反正没多久也能独立开府了，又何必给自己头上找个座师呢？

　　遗憾的是，这只是理论情况。凝结元婴，不但突破困难，最主要的是，突破之时，要面临天劫的考验。每位修士，在突破到元婴之前，都会花费很大的精力来为经历天劫做准备。要知道，每一层天劫，能够顺利通过的修士，都不到一半。

　　一半的通过率，看似不低，但大家算一算就知道。假设有一千名修士从金丹三层开始晋级元婴一层、二层、三层最终到化神一层，就算他们都有修炼到化神的资质和仙缘，可能够经历过四次天劫的修士，也只有六十来人而已。只是世上又哪这么容易找到一千名都具备修炼到化神境界仙资的修士？真实情况是，按照修仙联盟的统计，中土总共有金丹修士近五万，而元婴和化神修士分别只有二千七百零九人和四十八人。

　　铸剑门号称四百万弟子、万金丹、千元婴、六化神，之所以元婴以上高阶修士的数目急剧减少，修炼艰难只是次要原因，天劫难捱才是主要原因。铸剑门传承悠久、积淀深厚，在修炼、历劫等方面都远超普通门派，即使这样，以万名金丹修士作为分母，也只堆砌出近六百元婴修士和六名化神修士而已！说“千元婴”，也只是夸张罢了。即使这个比例，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中土修仙界的平均水平。

　　可对铸剑门门人而言，门派在历劫方面的照顾，并不是免费的午餐。虽然铸剑门没有一个象张行天搞的茗潜峰功绩点制度那样明确量化的门派贡献计算方法，但对门人的贡献也有考评办法，不过是考评的标准比较含糊就是了。比如前面提到的考功制度，可供人操作的空间比较大。说白了，主要还是人治，不象茗潜峰，有点法治的意思。

　　金丹三层的门人，在晋级元婴时，都可以得到门派的援助。可门派的援助却只是最基本的。如果单靠这个，估计没人能顺利渡过天劫。真正起作用的，是额外准备的各种辅助手段，包括法器、阵法、丹药等。有人可能会说，既然这样，那还加入铸剑门干嘛？还不如自己修炼呢！

　　这么说就是大错特错了。能够在历劫中起作用的物品，根本就是有价无市。如果没有铸剑门的门人身份，即使灵石再多，也买不到这些东西。铸剑门之所以不是普遍性地提供这些物资，就是因为数量不够。因为不够，所以只好用价格门槛筛选掉一部分人了。至于门人能够积攒多少积蓄、购买到什么样的物资，这就与他在门派中作出的贡献间接挂钩了。贡献大的，得到的奖励多，自然积蓄就丰厚些。购买物资时，可供选择的范围也要更大。

　　有人可能要问，铸剑门那么多元婴、化神修士，出手帮忙抵御一下天劫不就是了，干嘛要让门中弟子冒险？说起来，金丹三层晋级的天劫，不需化神修士，只要有元婴修士出手，肯定可以抵挡得住。可这点早被天界算计到了。

　　所谓天劫，无非是天界对神州界修士进行优胜劣汰的一个方式而已，天界在制造天劫之时，就考虑到了这个。天劫的威力，会根据进入天劫范围内境界最高的修士而调整。如果有化神修士出手帮忙，那么对不起，本是金丹三层晋级元婴的天劫，就该变为化神修士晋级的天劫了。这样一来，帮人渡劫，无异于谋杀加自杀。

　　既然不能依靠高手直接帮忙，唯一的途径，就只能去收购能够帮助渡劫的物品。虽然相比绝大多数中土的修仙门派，铸剑门的月例十分丰厚。正因如此，门人的修行速度也普遍更快。而竞争无处不在，只有成为同阶门人中的佼佼者，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为了赶上门中多数人的修行进度，铸剑门门人的月例也就是刚刚够花而已。除非你故意放慢修行进度，否则到凝结元婴之时，是不会有多少积蓄的。可你一旦修行进度远低于其他门人，能够得到的门派资源也自然会减少，要积累身家就更加困难。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正如张行天刚入逍遥派时，武革非所告诉他的，对修士而言，灵石是永远不会够的！对逍遥派弟子是如此，对铸剑门弟子也是如此！

　　所以金丹门人晋级，最重要的资助，就是来自于师父。能够修炼到金丹三层马上晋级元婴的修士，如果有师父的话，至少也是元婴长老。而铸剑门中，一旦成为元婴长老，不单门派福利大幅上涨、拥有自己的附峰，而且能够在门中担任较好的职务，收入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元婴修士也要积攒家底应付自己的天劫，但金丹修士首次历劫所需要的物资，对元婴修士而言，却不是多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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