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章 万年旧事 魔族新忧

　　妖族的盘算其实也很简单。如果铸剑门能够识破这个局，主动派人联系，那就与仙界合作，伺机坑魔族一把。如果铸剑门无人，那迫于无奈，也只好暂时和魔族合作。将来大陆之间的战争爆发之时，未必魔族就没有机会。

　　现在既然和铸剑门接上了头，自然就是要设局害魔族了。魔族在魔域暗地积攒兵力，就是为了在神州界各大陆之间爆发战争之时，伺机重新涉足五大陆。对魔族而言，这是收复故土，对仙界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侵略。

　　神州界的这一纪始于数百万年前，因为当时刚刚经历过一次灭世浩劫，整个神州界都是苍苍茫茫一片死寂，如同天地初辟。当时被界主掳掠进来的第一批居民，连神州界的边都摸不着，不可能一下子就形成完整的文明并进行详细的历史记载，即使纪年也十分混乱。

　　大约二百万年后，经过繁衍生息，以五大陆为主的神州界中，逐渐布满了各种居民。在此之前，因为地广人稀，除了神智不清、偶尔出现的鬼族，其他各族之间相处得都还算和睦。即使魔族，也自行控制了在五大陆的出没区域，免得误伤了其他种族的人。但各种族繁盛起来后，神州界的资源终于出现不足，种族之间的冲突也就日渐频繁，直至最终引发了第一次波及整个神州界的大战，史称种族战争，也被称为仙魔大战。

　　种族战争，以魔族退守魔域、妖族龟缩妖界、龙族远走海外、人类实际就是仙界一统天下而告终。此后不久，天界认为种族战争损耗过大，不利于神州界的发展，坦白说，就是不利于天界从神州界抓壮丁，发布了禁止跨大陆战争的天界指令。在天界指令的保护下，二百万年间再未发生过波及整个神州界的战争。不过在各个大陆之上，人类势力内部却爆发了无数次大战。

　　别的大陆且不说，中土之上，最著名的就是万年前由绵延了数千年的俗世王朝争霸所引发的仙凡战争。仙凡战争并非仙界与凡人的战争，而是说仙人、凡人都大规模卷入了这一场大战。仙凡战争主要在中土的修仙门派及所支持的俗世王朝之间展开，除了仙人豢养的灵兽，并未影响到妖族。

　　经过长期的磨合，中土仙界和妖族之间也达成了一种默契。仙界内部爆发战争之时，妖族不会趁火打劫。但仙界势大之时，却也不能对妖族赶尽杀绝！至于魔族，乃是双方的共同大敌，大家都不会掉以轻心。

　　修仙联盟的成立，结束了中土的战乱史。但在其它大陆，战争却从未停息。西极大陆是两强争霸，欧盟和梅里剑士行会对峙了多年，大战不多，但小冲突从未中断。东胜大陆契纳皇朝一统天下，可倭胪国对其的骚扰却也持续了千百年。北风大陆四强分成两派对峙，在北地妖界的暗中支持下，裂天帝国对朔方国、零丁王朝、箕子王国一直虎视眈眈。南洋诸岛从未形成过大势力，但各岛国、部落之间的战争更是天天上演，只是战争的规模较小，南洋又是无人关注的偏远落后之地，所以无人知晓到底打过多少次、死过多少人。

　　魔族的这个谋划，可以说是击中了仙界的要害。只有在大陆争霸战争爆发之后，魔族才有趁机反攻的机会。如果仙界对魔族的谋划茫然无知，真到各大陆之间开打之时，没准还真就让魔族趁虚而入了。

　　魔族乃是神州界智慧种族的公敌，更是人类的死敌。为了削弱魔族的势力，各大陆的仙界势力放弃了彼此之间的矛盾，都按质保量地定期排出弑魔队伍，从来没人打折扣。进入魔域的唯一通道，位于西极大陆的魔域传送阵，更是处于人类联军的保护之下。那支军队，就被命名为联军。名字虽然简单，却代表着无上的荣誉和崇高的地位。

　　联军的人都是从弑魔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远非普通修士所能比拟。人虽不多，但公认乃是神州界战力第一的超级势力。

　　宋淘沙、迟崖、廉刀等从魔域返回时，联军统帅为他们接风洗尘，就曾对他们三人以及这批返回人员中的另外十几人发出了征召要求，不过这三人都婉拒了！宋淘沙、迟崖与铁石和铸剑门恩情深厚，如此反应自不必说，可连石头一般的廉刀都不为所动，可见联军虽然荣耀，但那份荣耀却并非谁都想要的。

　　联军虽然强大，却是一支人类共同的国防军，并不参与仙界内部的争斗。加入联军的人，都必须经过类似铸剑门真言法阵的测试，并发下重誓，终身不得再干预人类内斗。这也是联军的规模一直扩充不起来的原因之一。适合联军征募条件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些人难免在人类世界中有些牵扯，自己一身本领，又如何能下决心不在人类世界一显身手呢？

　　唯一的例外，联军也可以干涉仙界的事务，那就是化神天仙直接参与仙军作战的时候。化神天仙的威力太大，直接参战等于是对普通仙军的屠杀，进而又会引起对方化神天仙的报复行为。因此，联军成立后不久，就主动把这个职责抓了过去：围剿敢于屠杀普通仙军的化神天仙！

　　联军和弑魔军的关系，相当于体育比赛中的正式队员和替补队员。平时不重要的比赛都是替补队员上，真到有事，就要正式队员去力挽狂澜了。有联军在后面镇守，前方的弑魔军心里就特别有底。至于魔族，慢慢也打听到了这些消息，自然就死了从传送阵突入神州界的心思。

　　而魔域传送阵，本身也是一个上古遗迹，它的原理迥异于现在神州界的传送阵。比如，魔域传送阵使用的能量，就不是现有已知的任何一种仙力，而是一种奇怪的宇宙能量。另外，它的传送启动是自动的，时间一到，能量积累得够了，传送阵就会自动启动。更特别的是，它的传送效果居然是双向的，一次启动，会同时将两端传送阵上的物品互相传送过去。

　　正因为这个特性，当年魔族撤退时，为了等到这五十年一次的传送机会，几乎耗尽了五大陆上的魔族有生力量。而追击的仙、妖、龙三方势力，尽管知道这个传送阵的特性，拼凑了极其强大的战力，但毕竟能够传送过去的人有限。即使带了无数防御阵法做支持，在接下来的第一个五十年中，也差点被魔域源源不断诞生的低级魔族撵回来。

　　对这个阵法，神州界无数阵法高手研究了无数年却毫无进展。因为这个传送阵的技术原理与神州界完全不同。神州界的传送阵是由各种材料搭建而成，魔域传送阵却是一个整体，好比整体浇铸出来的铁器，根本无法拆开。人类修炼的各种仙力，包括神识，也探测不到它的内部。所谓的研究，无非就是在传送阵的表面摸摸看看的，又能取得什么进展？

　　有人据此怀疑，魔域是否处于神州界之外的地方，比如天界。这对上古传送阵的机理谁也搞不清楚，太象神秘莫测的天界的作为了。而在广袤的域外天际，经过二百万年的搜索，也未曾有人发现魔域的所在。但偶尔在太空出现的魔王甚至魔仙，却在不断否决这种猜测：天界可从来没有派人来到过神州界！

　　眼下魔族逼迫妖族在天山妖界修建传送阵，更证明了魔域绝对处于神州界之内的事实。

　　神州界的空间传送阵法知识，一部分来自于纪前遗址，一部分来自通过祭天得到的天界赏赐，再有一部分，则是神州界智慧种族自身的创造。所以神州界的传送阵，与从前的纪元有着一定的传承关系。连接魔域的传送阵全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与神州界传送阵毫无关联。

　　神州界现有的种族中，公认最聪明/狡猾、各种知识传承也最完整的是人类，其次是妖族和龙族（这两族关系一直比较紧密，经常互通有无），再次是魔族。

　　至于鬼族，因为若干纪元之前，就有界主炼制了冥界或者说是鬼界，神州界的生灵死亡后，如果化为厉鬼，很快就会自动被冥界吸收掉。对眼下的神州界来说，根本就不清楚冥界和鬼族的存在。神州界之中，偶尔会有鬼物出现，但很快就会被修士消灭，要不则是自行消失，也有人说是被冥界吸收走了。实际上，鬼乃是丧失了灵智的神识所化，与原魔类似，只能依靠本能行事。即使在鬼界，也不可能有什么高深的阵法知识传承！

　　正因为魔族的阵法水平还在妖族之下，这就更让罗长子担心。即使妖族，被人类挤压这么多年后，要想架设空间传送阵也十分困难，魔族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反而是魔族拿出了传送阵的图纸，指导妖族架设。而根据胡甜儿的推测，魔族的身后，似乎还有人在指点。魔族的性格刚烈，可不是谁的话都听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魔族后面的人，又该拥有何等惊人的势力？与本门那个神秘人物，又是什么关系？

　　罗长子忧心忡忡之时，胡甜儿把她的计划说了出来。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因势利导、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罢了！既然魔族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在天山妖界修建巨型传送阵。将来中土有事时，魔族肯定要从这里大举进攻。人类的势力不内讧的话，魔族不可能在中土立足。但如果人类内部大打出手，魔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胡甜儿的意思，就是先假装对魔族的动向一无所知，待传送阵建好龙独力回来后，再由中土仙界故意制造些内乱，欺骗魔族入侵。然后再聚集力量，全歼入侵的魔族，并借机反攻到魔域去。只要控制了这个传送阵，仙界的军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魔域进发，从而彻底消灭魔族。

　　罗长子没有完全跟着胡甜儿的思路走，他的思考重点还在魔族的意图之上：“我总觉得魔族的行为有些反常。如果他们已经拥有了十几个甚至更多的魔王，加上庞大的魔军，完全可以把弑魔军一举歼灭。等到五十年后，即使派了联军过去，也未必站得住脚。他们又何必如此隐忍？”

　　胡甜儿道：“此事是有些费解，不过也不是说不通。如果我是魔族的高层，与其暴露实力将弑魔军歼灭，不如暂借隐忍，寻找机会侵入五大陆。歼灭了弑魔军，也不过是得到了完整的魔域而已，对魔族的发展壮大并无太大的影响，反而提前暴露了实力，丧失了入侵的可能。并且魔族即使占领了传送阵，除非他们将传送阵彻底摧毁，今后再不与外界沟通。否则仙界的报复，又岂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仙界历史上曾经派遣大量的化神修士到魔域扫荡过，还曾击杀了不少魔王。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很大，在没有确定魔域有足够价值的目标时，仙界一般不会再这么干。

　　罗长子摇头：“弑魔军占据的地盘虽然不大，但击杀的魔族可不是少数，对魔族的实力绝对有很大影响！”

　　胡甜儿笑道：“道友是旁观者迷了！你知道我们天山妖界，为何能够容忍你们在所谓猎妖界的行为？因为即使你们不来猎杀他们，妖界的地盘就这么点大，他们也必须自相残杀！既然我们没有实力去扩张妖界，就只好借你们的手，来淘汰掉那些不争气的小妖了！”

　　“我想魔族在魔域的行为，与我们也差不多！何况魔族还有一个特性，他们在晋级恶魔化成人形之前，只能通过相互吞噬来成长。即使魔域无比广大，低等魔族也必须要自相残杀，否则就没有足够的高等魔族出现。”

　　罗长子道：“那弑魔军每年消灭那么多魔族，岂不是拖延了高等魔族的产生？”

　　胡甜儿嫣然一笑，笑得张行天和齐守明心头一颤。这次胡甜儿可没使魅术，纯粹是女人的魅力使然，所以柳亦如就没事。

　　“道友所言，如果是时间有限，倒是有理！可别忘了，魔域被封堵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时间足够的话，弑魔军杀死的魔族越多，高等魔族的质量就越高！”

　　罗长子恍然大悟，魔族是把弑魔军当磨刀石了。合格的高等魔族，不单是从自相残杀中搏杀出来的，还经过了弑魔军的磨砺。至于弑魔军击杀的低等魔族，自然又会从魔元之中诞生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优胜劣汰，怪不得魔族能够积累出十几个魔王。恐怕也只有这十几个魔王，才是魔族舍不得让弑魔军击杀的。

　　“若如此，才真是可怖！魔族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实力，一旦全部出现在中土，绝对是一场浩劫！”

　　彭羽飞道：“那就更不能让魔族继续积攒力量了！否则爆发出来之时，不单中土，我看五大陆都够呛！”

　　罗长子虽然很想说一句：“五大陆的事，关我屁事！”但仙界背地里经常鄙薄的妖族都表现得这么胸怀天下，他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说道：“此事我必须回去禀报掌门！这是波及整个中土甚至中土之外的大事，恐怕就是修仙联盟也不好自作主张！”

　　彭羽飞道：“那就请道友抓紧吧！魔族可不会等我们。另外，此事最好不要闹得尽人皆知，否则传到魔族耳中，我大哥性命不保不说，魔族将来的入侵点，可就不知会换到哪里去了！”

　　罗长子又道：“如果此事确实，我们是否该通告联军一声？”

　　彭羽飞和胡甜儿齐齐摇头：“道友且慢，我大哥还在魔族手中呢！如果通报了联军，那帮杀神可顾不得这么多！若是折损了我大哥，不单我们天山妖界，就怕北地妖界的冰螭大妖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罗长子沉吟了一下：“那好吧，待我回去与掌门师兄禀报过后再说！”

　　北地妖界的老大冰螭大妖王与龙独力关系匪浅，单是一个天山妖界，罗长子并不是太在意，但加上北地妖界的话，就由不得罗长子不慎重行事了。作为修仙界的最高层，罗长子也知道，海底妖界说是不参与陆地事务，与陆地妖界却还是有些香火之情。仙界真要消灭陆地妖界的话，搞不好海中妖界就会出手干预。

　　打探明白缘由，罗长子也顾不得再和彭羽飞等矫情什么，领着张行天等，匆匆忙忙就要告辞。

　　不想胡甜儿却拦住问道：“道友且慢，小女子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罗长子心里再急，面上还得摆出一副不紧不慢的雍容神态：“道友有话请讲，哪里谈得上请教？”

　　胡甜儿扫了张行天、柳亦如、齐守明一眼，看得三人心中怦怦直跳：“却不知是哪位识破了小女子的计谋，使得我们兄妹没有在这里白等？”

　　罗长子没有多想，随手一指张行天：“是我这位师侄！”

　　说实话，这三人中，胡甜儿本来对张行天的印象最浅。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柳亦如，可以与自己匹敌的美女，胡甜儿不可能忽视。此外，今天与柳亦如的斗嘴，胡甜儿也落了下风，印象就更为深刻了。其次则是齐守明。这一是因为齐守明刚才的丑态，二则是因为齐守明身上的那股妖兽血腥气。妖王对妖族的气息有特殊的感应，一闻就知道，齐守明的手上至少有上千妖兽的性命。妖王虽然不干涉猎妖场的事，但对齐守明这种纯粹靠猎杀妖兽为生的人却也十分憎恶。要不是罗长子在场，估计胡甜儿顺手就将他打杀了。

　　最后一个才是张行天。除了刚开始在言辞上小小地撅了胡甜儿一次，在后面张行天并没有怎么开口。而他的修为，在定魂戒的掩饰下，虽然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也没有到让胡甜儿另眼相看的地步。修士的仙资萌发因人而异，有的人三、四岁就测出仙资，有的人则到了七、八岁。张行天如果是从三、四岁开始修炼，现在到筑基一层，虽然也算厉害，但却不值得胡甜儿关注。再说了，罗长子口中的师侄，如果这点天赋都没有也说不过去。

　　所以胡甜儿一直以为，看破自己计谋的，乃是冰雪聪明的柳亦如，没想到却是这个满脸稚气的小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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