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攻

　　多日围困汕临的和国黑甲军忽然遭到势如破竹的强势反攻，措不及手，溃败急退三十里。萧旸却并不趁势追击，下令于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晚间，众将于主帅帐内兴奋商讨，迟迟未出。

　　沐裳抱着药和纱布在帐外等了好半天，萧旸的伤还是在沙锤镇时由镇上的医师包扎过，连续两日赶路也没能换药。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沐裳打算回给自己安排的营帐内小睡一会儿再来，正想着，帘子一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身着大红劲装，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英姿飒爽。沐裳第一次在军营中看到女将，不由好奇打量了两眼。

　　那女将本要走开，又觉察了什么似地看向沐裳站的位置，想一想，开口道：“可是医师？大将军受伤了？”

　　沐裳不知道萧旸受伤的事情当不当说，手中又明摆拿着纱布和药，一时没有说话。

　　那女将把帘子一掀，探进半个身子，冲里面喊道：“大罗，你们还磨蹭什么呢，有话去自己帐里说去，不要打搅大将军休息。”

　　沐裳这才从掀开的帘子里看到，萧旸在最里面案前写东西，青城晖在一旁不时低声说些什么，罗骥同一众将领在靠近帐门的地方兴奋地讨论着。

　　听了那女将的喊话，众将才意识到已是深夜，纷纷跟萧旸告辞出来，罗骥在门口看见沐裳笑嘻嘻道：“听说沐医师医术了得，务必好好诊治大将军，若是什么药材是军中没有的尽管跟我说，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给你弄到。”

　　随着众将走远，仍听得几个将领与那女将的声音传来“大罗，大将军怎么了”“受伤了吗？什么人能伤得了大将军……”

　　里面青城晖等萧旸写完，将纸张收入袖中，也告辞出去。

　　沐裳这才走进去，萧旸看见她笑起来。

　　“晚上吃了什么？军营里的伙食习惯吗？”他问。

　　“比我们俩都做的好。”沐裳撇撇嘴走近他。

　　萧旸拉她坐在腿上，环抱着将头靠在她肩头。两人这样不语的坐了好一会儿，沐裳才拍拍他扣在腰间的手背，“换药吧，换完我就去睡觉了，你要早些去休息。”

　　萧旸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松了手，将外袍和上衣脱了下来，沐裳将纱布拆开，见他胸背以及右臂都有长达数寸的伤口，好在愈合的不错，没有迸裂没有化脓。

　　沐裳往他背上涂着药，道：“这是什么时候伤的？你这道伤跟青城将军那日的一摸一样，他们的那一招很厉害吗？你们都躲不过。”她还记得青城晖那次所受的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一道伤，也是从肩一直划到腰间，深可见骨，连走势都一样，于是猜想那些杀手是用了同一招。

　　“那天我出去并没有见到接应的人，于是又回去洞里，那时你已经不在了，我带了青城出来又在山里找你，碰到了斑斓社的人，他们人有些多，我一边拽着青城一边应付，后来实在躲不开，背上中了一刀。”

　　“后来呢？”尽管已是过去的事，沐裳还是忍不住担心。

　　“后来？后来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等你换药吗？”萧旸不想说那时候惊险的情形吓她，只轻描淡写地笑。

　　沐裳也不勉强，给他缠上绷带道：“不过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

　　萧旸自己也抬起右臂看了一眼，道：“我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

　　沐裳扑哧一笑，想起自己在沙锤镇时也跟照看自己的婆子说过一句同样的话。

　　沐裳被安置在离主帅营帐不远的一个小帐内，虽然没设专人保护，但主帅营附近守着的那一众亲信军士按照萧旸的吩咐，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这边。按照萧旸的说法，此时与他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距离，因此沐裳换完药后，他并未留她，只让她快些回去休息。

　　刚走回自己的营帐边，一个人影蹿出来，看清来人，沐裳行了个礼道：“罗将军。”

　　“沐医师不必多礼。”罗骥摆摆手，“大将军的伤势如何？”

　　“伤口恢复的不错，不做剧烈动作，休养半个月可好。”

　　“那便好。”罗骥待走时，忽然想起来什么，呵呵笑道：“对了，青城那家伙似乎也伤得不轻，还硬绷着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老子今天不小心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结果把伤口给摔裂了，沐医师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不由分说就扯着沐裳的胳膊往青城晖的营帐去了。

　　到了营帐处，门口的军士看见罗骥，唤了声“罗将军”就要进去禀报，罗骥手一挥：“不用报了。”

　　门帘一掀，推着沐裳就进去了。

　　帐内，赤着上身的青城晖看着忽然闯进来的两人，先是一脸愕然，随即垂下眼睛。

　　身后，一名老军医正在往青城晖的背部上药。

　　“咦，你这已经上着药了。”罗骥道，“我这还专门把沐医师给你带来看伤呢。”

　　“一点小伤，不必劳烦。”青城晖仍然垂着眼睛。

　　“既然路途中都是沐医师给你和大将军治伤，想来他对伤情也更为熟悉，何必舍近求远，啧，还劳烦郑老医师隔着半个营地跑过来给你看。”

　　那郑老医师忙躬身道：“职责所在，应该应该的。”

　　见青城晖始终看着地面，罗骥凑近道：“你这是表示不耐烦见到老子？就算老子今天阴了你一把，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送沐医师回去。”

　　“老子偏不！沐医师，你给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给摔坏了。”

　　“罗骥！”青城晖终于按捺不住，提腿往罗骥身上就是一脚。

　　罗骥灵活一闪，迎头一拳挥下去，青城晖伸手隔开，眨眼间两人已过了数招。

　　“哎呀，两位将军，两位将军！”郑老医师忙不迭叫道，“这还涂着药呐。”

　　罗骥嘻嘻一笑，旋身往后一躲，“老子今天懒得动你，等你这身疤长好了再来把你揍趴下。”

　　“青城将军”沐裳开口道，“郑老医师随军多年对于外伤自是极为精通的，不过既然来了，能否让我看看背上的伤？当日受条件所制，只草草处理了一下，希望没有因为我的医术不精给将军留下什么困扰。”

　　青城晖正要将脱至腰间的袍子拉起来穿上，闻言仍是垂着眼睛道：“其实……已经大好了。”，但还是松了袍子，将手平放在膝盖上。

　　沐裳走到他背后去，青城晖的伤口全不像他自己说的“大好了”，实际上还很不好，刚愈合了一点又全裂开了，血水和黄色的液体从伤口渗出。其实按照他那时刀口的深度现在愈合到这种程度倒也属正常，大概是沐裳已经习惯了自己和萧旸的“良好恢复能力”，乍一见还是有些吃惊，按他这种程度本该卧床休养，而他竟然一路快马骑行过来，行动上并未显出任何异样。

　　“罗将军”沐裳唤道，“请你也来看一下。”

　　罗骥凑过来看了一眼，惊道：“……青城小子，你这道伤倒是不轻呀，在军中这么些年，没见你伤过这么重的。”

　　“两位将军如要切磋的话，最好还是等伤口痊愈，若是再裂一次，即使能愈合，日后左边的肩膀也会不好使力了。”沐裳道。

　　罗骥算是明白了沐裳让他来看的意思，讪讪笑着：“半年内老子都不打算跟他切磋了。”，片刻又对着青城晖道：“青城，和国斑斓社那帮小子果真那般厉害？老子不甘心，找机会老子要去会会。”

　　“你没机会了。”青城晖的眼光飞快地从沐裳面上扫过，道：“这世上再没有斑斓社了。”

　　那一天萧旸跟他在山中又遇到斑斓社的一队杀手，萧旸拼着伤了一条胳膊拖着他冲出一条血路，藏身在一边的草丛，却又在听到其中一名杀手跟同伴说着，还有个小个子的年轻人之前一直与萧旸同乘一骑的，看上去是他的软肋，拿不住萧旸就先去找到那个年轻人后，萧旸垂着已经抬不起来的右胳膊，左手握刀跃出。他那时一动也不能动，躺在草里看他一人对战七人，杀了四人，背后重伤，若不是来接应的一组人赶到，最后倒下去的，不知会是谁。

　　软肋，没错。那是他的软肋。

　　作为神，永远冷静睿智，战无不胜的战神，怎么能允许自己有软肋？青城晖想。

　　萧旸随后下了歼灭斑斓社的命令。在沙锤镇那两个人，是他们杀掉的最后两名斑斓社的杀手。江湖的格局，从那一天起有了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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