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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苏嬷嬷站在院子里晒衣服,门开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湘盈回来了。”

  花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眼角都没有往苏嬷嬷那里扫,径直到凌霄房里去了。苏嬷嬷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还记仇呢。

  “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

  凌霄极少见到花楹这般慌乱模样,一丝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怎么了?”

  “皇上遇刺,皇宫大清洗了,教主多年在皇宫布下的暗子都被拔除了。还有,据说,两位王爷正商量着,要让靠近南疆的各州注意顺天教,如果有异动,就趁机拔除。”

  凌霄面色凝重,坐着想了一会儿,神色却又渐渐舒展,花楹不解,道:“姐姐,你不着急么?”

  凌霄道:“这个局面,教主应该想到了。”

  花楹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现在的身份藏不了多久了。王译要是在发现我们,就不会再留情了。”

  凌霄不答,反而问道:“皇上现在如何?”

  “醒是醒了,不过那毒霸道,怕是好一阵子都眼歪口斜,利索不了了。现在朝堂上是温亲王和显王共同摄政。还有,许宛雩舍命救了皇帝,倒下之前曾让皇上怜惜废后许氏的儿孙,太子那边,估计是要有动静了。”

  “派去寒山寺的人有没有消息?”

  “还没有。”

  凌霄笑了一笑,道:“那我们去一趟罢。”

  “去寒山寺?”花楹道:“可是密匙没有找到,二皇子的身份也没能确认。”

  “如果现世安稳,王译那老匹夫一定是不动声色,只有乱起来,他才会有所动作。”

  “乱起来?”

  凌霄抚了抚发髻:“你看现在,不是有了波澜?”

  “那么,教主那边?”

  “教主现在应该很高兴。”

  “姐姐,教主怎么会高兴,以后我们就成了聋子瞎子,对京城一无所知了。”

  凌霄笑了一笑,道:“教主的引线已经点起来了,剩下的,当然是看戏了。”

  “可是,两位王爷就要对付顺天教了啊。”

  “顺天教在南疆经营多年,哪里会那么容易被拔除,”凌霄顿了顿,道:“至于两位王爷么,他们不会有时间的,接下来,有得他们忙的。”

  花楹闻言,心中喜忧参半,多年来等待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么?乱罢乱罢,越乱,她就越开心。

  “别愣着了,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走。”

  “嗯,”花楹问道:“苏嬷嬷呢?”

  “当然是和我们一起。”

  花楹嘟哝了一声,出去了。凌霄看着窗外凋谢的夜来香,笑了笑,关上窗户。

  沉重的宫门打开,浓重的灰尘之气扑面而来,里面只开了一扇窗,一位披发素服的人坐在案桌上,就着窗户透下的白光不停地写着什么,案桌上,地上摆了一本一本的书。太子妃刘瑜妍含了一汪眼泪,放下李远照,奔至素服之人的身前,颤声道:“太子殿下!”

  李远照也跑过去,拉了拉素服之人的衣摆。

  太子转过侧脸,由于长期未曾外出,他的肤色白得有些过了,胡子不知几日未刮了,浓密地遮住了他的下巴。想起多日来的担心害怕,刘瑜妍不由得捂住了嘴,呜呜地哭起来。

  “妍儿,照儿,你们怎么进来了?”

  “皇上圣谕,撤了您的禁足令。”薛涴颜站在门口答道,逆着光,看不清她的神色。

  太子笑了笑,道:“我还想为若儿抄一辈子经书呢,不知道她在下面,可会原谅我。”

  刘瑜妍抬头道:“殿下抄了那么多,够了。”

  太子抱过李远照,掂了掂,道:“照儿重了。”

  李远照道:“孩儿听母妃的话,好好吃饭了。”

  “好孩子。”

  站在薛涴颜身侧的崔心婕拭了拭泪,道:“殿下,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晤,您快振作起来罢。”

  太子放下了儿子,道:“父皇要见我?我这个样子,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了,备水沐浴罢。”

  小云子站在养心殿的高阶之上,远远看到一人穿着玄色锦袍,头戴玉冠,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姿清挺,容颜绝世,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飘飘乎不似凡间之人。小云子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没错,来人是太子,可是好像有些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

  太子踏上高阶,神色自如,就像从未被禁足过一般。小云子行礼道:“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笑了笑,道:“父皇歇息了么?”

  小云子笑道:“皇上正等您呢,您进去罢。”

  太子撩袍入内,殿内两旁宫人垂首站立,暖阁里落了一层金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太医在为皇上医治。他在金纱帘前停住了,默默地看着。

  一位太医摇着头出来,满脸大汗,太子皱眉道:“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满脸的汗,道:“微臣与几位太医金针刺穴,将毒素逼到皇上手臂上,然而以小刀破臂,毒素却迟迟不肯随血流出。”

  太子想了想,道:“若是以口吮出呢。”

  “这,”太医道:“若是一不留意,便会毒素入喉。轻则麻痹,重则殒命。”

  话音刚落,太子的玄色衣带从他眼前飘过,朝金纱帘内去了。隐约间,他看到太子行至皇上榻前,托起皇上的手,以口吮臂。将凝聚的毒素一点一点地吸出来,吐掉。

  太医院掌院愣了一会儿,眼看着可以了,止住了太子。皇上口中说了些什么,高离一一应了。金纱帘外的太医观察了皇上的面色,拭了拭额头上了汗,匆匆给皇上熬药去。一出殿门,便看到了林贵妃。林贵妃穿了深紫色雪痕纱衣,较平时的打扮,少了美艳,多了庄重。

  她走上台阶,道:“太医,皇上可有好转?”

  太医道:“毒素正在慢慢清除。”

  “那么皇上眼口的病情?”

  “半个月之后便可以恢复了。”

  林贵妃捂着心口舒了一口气,道:“本宫终于可以稍稍放心了。”

  太医笑道:“微臣还要给皇上煎药,失陪了,请娘娘恕罪。”

  “你去罢。”林贵妃扶了扶鬓间大朵的粉紫芍药,走进去。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皇上榻边的人。

  “太子?”她目光一沉,果真是放出来了啊。许宛雩这一刀,没有白挨啊。

  太子捧着一本经书,缓缓念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高离瞧见了林贵妃,出来行礼。林贵妃道:“太子念得是什么经文,唧唧歪歪的。”

  “是《心经》。”高离道:“皇上总睡不好,做噩梦,现在听着太子念经书,倒是睡得安稳了。”

  林贵妃扯了扯嘴角,道:“太子有心了,既然皇上睡下了,那么本宫就回去了。”

  高离恭恭敬敬道:“恭送贵妃娘娘。”

  “对了,菡贵人如何了?”

  高离一愣,这个贵妃娘娘应该很清楚罢,他想起身后的太子,心中了然,垂眸道:“还在昏迷着。”

  “真是可怜见的,刀子捅得那么深。”

  林贵妃说着,又向金纱帘内望了一眼,太子垂首念经,眉目宁静,一丝波动也没有。她笑了笑,缓缓离开。宫中经历过一番触目惊心的清洗,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可是,空气之中弥漫的那一丝血腥的味道,她永远也忘不掉。

  皇宫之中,永远不会缺少血腥。林贵妃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太子抬眸看了一眼林贵妃远去的华丽裙裾,冷冷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念经。梦中的皇上,眉头不安地皱起来,轻哼了一声。太子伸手握住皇上的手,道:“一切污秽游魂,速速散去,休要缠着我父皇,扰他清梦。”

  似乎他的话起到了作用,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沉沉睡去。太子合上经书,细细看着皇上的容貌。十多年前,这个容貌还十分年轻,抱着他骑上第一匹马。那只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可他还是有些害怕。

  母后在一旁怕他摔着,担心不已,几乎要垂泪。父皇笑了一声,对着母后道:“我大容的储君,怎么能怕骑马,真是笑话。”

  他立刻昂着头道:“父皇,煊儿不怕。”

  父皇闻言哈哈大笑:“这才是储君的胆量!”

  就在那一天,他学会了骑马,跟在父皇的骏马身后,慢慢小跑。金光的阳光照在父皇明黄色的胡服上,显出一种高贵的气魄。那时候,他觉得前面的父皇是那么地挺拔高大,永远会领着他一直跑下去。

  一转眼,父皇已经这么老了。既然老了,那就应该好好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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