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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比试


  自东照权现开府,德川家已君临天下一百余年。战争的硝烟早已远去,武人渐渐文弱,腰里插着大小双刀,却极少□□用。

  武家的规矩倒还维持着,尤其是武家首领的德川将军家——除了冬日放鹰、秋日狩猎,到了春末夏初,将军也要召集骨肉至亲的御三卿家,一起来千代田城的吹上御庭驰马。谁家子弟的骑术最精湛,将军会赏下丰厚的礼物来。

  时间过得最快,又是一年春末。吹上御庭的樱花早落了,碧绿肥大的叶子长满枝头。昨晚下了一夜雨,叶子被洗得干净,绿得沁入人眼里。

  马场铺好了细白砂砾,周围是如茵碧草,稀稀疏疏长着些嫩黄雏菊。马场稍远处支着两把正红日伞,端端正正摆着锦垫,那是将军家治和御台所的坐席。两侧零散放着略小的蒲团,那是世子、姬君和御年寄等的位置。

  吹上驰马是难得的武家表演,御年寄可以带女中来观看。御三卿之一一桥家的家主德川治济青春年少,容貌比过世的父亲还俊俏些,大奥不少女中都摩拳擦掌,等着看这美少年的英姿。当然,就算没他,田沼主殿头大人也值得一看。

  田沼意次一早到了,如今他不光是将军侧用人,也做了石高两万石的相良城主。这是极难得的——田沼家只是暴发,他父亲曾是低三下四的足轻,也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田沼意次做了城主,将军家治也离他不得,于是兼着侧用人。也难怪,要论做事妥贴,心细如发,十个人加在一起也胜不过他。各类活动仪式交给他最放心,这次吹上驰马也是他一手准备的。

  一桥家的德川治济先到了。千代田城是将军大人的居城,哪怕是与将军同气连枝的御三家御三卿,入城也不得带随从。德川治济一身保守打扮,发髻束得整齐,葵纹黑外衣,下穿骑马专用的细布野裤。看见田沼意次,他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了一闪。

  田沼意次虽受将军重用,论身份仍是德川治济尊贵,田沼忙忙行礼,治济连连摇手。眼见其他人还未到,两人寻了处阴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德川治济小时候就是俊俏孩子,如今年纪稍长,和父亲德川宗尹越发相似,气质风流蕴藉,比父亲更胜一些。大奥女中终日无聊,喜欢品评男子容貌,原本田沼意次得分最高,德川治济做了一桥当主,时常出入千代田城,在大奥里人气急升。不少女中都说:那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笑起来要多坏有多坏。

  要多坏有多坏?其辞若有憾焉,实则深喜之。在这里坏可是褒义呢。想到这里,田沼意次嘴角带笑,着意看了眼前这年轻男子两眼。浓眉毛,黝黑的眼,睫毛乌浓,鼻子直而挺,只是嘴唇太薄,不免有些冷酷。不过笑起来如春风拂面,说不上的温柔绻缱。

  “今日驰马,民部大人要大展身手了。”田沼意次笑着说。德川治济如今是一桥家主,官拜民部卿。

  “主殿头取笑了——父亲喜欢驰马,我向来笨拙,真是汗颜。”德川治济做出苦相,眼里有调皮的光。

  “觉了(宗尹的法号)大人故去两年多了吧。”田沼长叹了一声。

  “时间过得太快,只觉得父亲犹在身边。”治济微微一笑,低声说:“那一日,多亏主殿头仗义相助。”

  田沼连称不敢,治济只是笑,淡淡地看着眼前一大丛杜鹃。杜鹃是初夏的花朵,这株倒性急,还是春日,绿叶间已藏了许多骨朵。最顶部的两朵绽开一半,紫里带红的花瓣,花蕊细而长,在花瓣间探头探脑。

  德川治济没说假话,那一日似乎还在眼前。父亲的情人阿玉怀妊,父亲劝她处理掉,阿玉摇头不依。父亲起了杀意,谁知阿玉也没想活着,一杯毒酒了断了父亲,自己也随着去了。

  德川治济赶去时已经晚了,房舍已四面起火,透过窗户看见父亲和阿玉在里面,阿玉竟还握着父亲的手。他惊得呆了,御三卿之一与来历不明的女子情死,眼看要天明,传出去是天大的丑闻。一桥家虽是金枝玉叶,也不免颜面无存。

  怎么办?他很快做了决定,就让这梅屋烧了吧。两具尸身虽没法化灰,但也辨不出样子,役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们是谁。再让家老田沼意诚和他哥哥说一声,叫役人不要多事,一床锦被遮盖了。

  于是,父亲突然得了霍乱,这病来势汹汹,传染性极强,没几日便薨了。德川治济哭得双眼红肿,将军大人还特意派人来安慰。接下来又是忙乱——父亲的葬仪,自己接任家主,登城拜谢将军大人,活活忙了半年。

  登城时他已是一桥家的新家主了,大名们见到他纷纷叹息,说他父亲英年早逝,实在可惜。他在一边垂头不语,双唇紧闭,只是眼圈红了。大名们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劝他善自珍重。

  这是自然。父亲去得突然,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父亲没完成的事,他会接着做。德川将军的宝座,迟早都是一桥家的。

  家基那小孩子,除去他还不容易?只是要考虑时机。阿富心思最细,做事也麻利,没什么不放心的。

  田沼意次向他使了个眼色,快步迎上去,清水家的德川重好到了。重好是将军大人的异母弟,年方二十三,据说酷爱男风,在宅邸里很不像样子。无论如何,重好也是贵人,田沼意次恭敬行礼,德川治济也亲亲热热叫了声哥哥。

  德川重好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在蒲团上坐下,他和父亲惇信院颇为相似,不喜读书,更不喜弓马,只是贪花好色,不过惇信院爱的是女子,他爱的是少年。

  远远看见田安家的世子来了,德川治察,今年十五岁。他父亲德川宗武说身子不爽,早早告了假——众人心知肚明,德川宗武不愿与将军大人相见,上一代的恩怨,到如今还没消散呢。

  御三家都来齐了,治察、治济和重好是平辈,爷爷都是有德院(德川吉宗),也算堂兄弟了。虽是骨肉,时常在千代田城见面,私下来往却少。治察和重好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倒是治济谈笑盈盈,也让另两人自在了些。

  田沼意次含笑看着,田安家的治察是正室所出,母亲是天英院(六代将军御台所)的养女森姬,近卫家女儿。也许流着公家血液的缘故,治察皮色极白,容貌俊秀,只是瘦弱些,两腮微凹,越发显出一对灼灼的眼睛。据说他聪慧不亚于父亲,不但是和歌好手,骑术也佳。看着身子不结实,实在不容易了。

  将军家治到了,御台所也跟着来了,可能是天气晴朗,特意带御台所来散心。身后跟着一串随从,世子家基和万寿姬也在,两个孩子牵着手,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将军与御台所在日伞下落座,两个孩子坐在父母跟前。分别见了礼,德川治济似笑非笑地看了家基一眼,大概八岁了?看上去更成熟些,相貌嘛,还是更像将军,只是多一些英气。

  将军家治似乎心情颇佳,对坐在下首的堂弟们十分敷衍,分别问了身子是否安好,家里是否安泰。之后眼珠一转,对德川治济笑着说:“咱们德川家的美男子都出在一桥家了。”

  德川治济连说不敢,不光御台所笑了,身后的松岛、广桥都笑了。治济向松岛身后一瞥,一个年轻女中露出半张脸儿,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是阿富。治济嘴角微弯,极轻微地笑了笑。

  “那就先练习吧?”将军家治向三个年轻人挥了挥手,三人答应了,起身向马场走去。

  万寿姬坐在将军家治身边,小手拿着把团扇,心不在蔫地看着上面的杜鹃图案。家基从草丛里摘了好几朵雏菊,编成花束送给万寿姬,可她理也不理,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将军家治对御台所使了个眼色,御台所顿时笑了,轻轻摇了摇手。将军家治猛地抽走万寿姬的团扇,她唬了一跳,乌沉沉的眼瞪得圆圆的,不解地看着父亲。

  “咱们万寿快十岁了,也是大人了。方才那位一桥家的叔叔俊不俊俏?”将军家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

  万寿姬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摇头,将军家治和御台所都笑了。

  “说谎不是好孩子。”将军家治假装生气地说。

  万寿姬涨红了脸,猛地摇头,似乎并不是害羞。她把目光投向马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有些惧怕。

  “万寿,是身子不舒服吗?”御台所有些不安。

  “万寿没有不舒服,只是忽然有些怕。”万寿姬细声细气地说。她平日胆气最壮,性子也活泼,连世子家基都要让她三分。今日不知怎么了,神情举止都像变了个人。

  “怕什么呢?”御台所眉头微蹙,拉起她的小手。家基呆呆地看着姐姐,雏菊花束落在地下也没发觉。

  “不知道……看见那位治济叔叔,突然觉得冷,像是有些害怕。”万寿姬轻轻地说。

  “治济有什么好怕的?德川家人聚得太少,孩子怕生。”将军家治不以为意地笑了。

  御台所把万寿姬拉到自己面前,柔声说:“到母亲这儿坐,什么都不怕。”

  万寿姬闷闷地点了点头,家基羡慕地看着,将军家治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来父亲这儿坐。”家基高兴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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