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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管住心 忠于内心


  比如说,在这样的夜里,阿滟坐在清凉的内室中,捧一本书,细细品读,手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明前茶,茶香萦绕在案头的字画上,使得那字画美好得宛若仙境。

  她便是这仙境中的仙女,她是这仙境的主宰。她敞开了门扉,等待知己好友的到来,那好友来了,势必会调笑她两句,将那位不在眼前胜在眼前的曹公子提起——毕竟这仙境是他缔造的啊。两位小姑娘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个目露赞赏、真心祝福,一个害羞带怯……不曾推却。

  他却站在回廊下,远望秦淮河。

  月光似水,照在她的窗边,凉在他的心间。

  白芣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因为尤异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也安慰不了他。尤异比谁都更加清楚,他和阿滟姑娘之间,因为隔着志同道合,所以隔了琴瑟和鸣。

  如果阿滟爱好美颜,他自信自己样貌并不输给曹公子;如果阿滟爱好权势,他便可以少爱她一点儿;如果阿滟爱好金银,他愿意在少爱她一点儿的同时,倾家荡产只求博红颜一笑。

  可是都没有,她只爱书籍字画,他拼尽全力也难以与她比肩。

  ……

  “小兄弟,有句话,虽然不当讲,但是我却不得不讲。”尤异后背倚在廊柱上,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眼睛看着远方,话语却是说给白芣的,“你叫我一声兄长,为兄要对得起这声称呼。我不想你步了我的后尘。”

  不等他明说,白芣的脸色已经白了一瞬。

  尤异摇头:“今后,你就留在阿染姑娘身边了,首先就要改掉喜形于色的不足。”

  白芣没想到他是想说这个,心中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多谢尤兄指点,小弟记得了。”

  尤异自然看到他舒气的小动作了,对于“其次”心下便有些不忍了,只是方才白芣见到阿染时的失神让他很是在意,他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他以为白芣只有六岁,而今却不能不做重视了——他是真的不想白芣陷进去落到自己今天这般结局,便也顾不得这话是否残忍了,他道:“还有就是……管住自己的心。”

  白芣的面色又白了。

  尤异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记住我这话……尽力而为吧。”他是想要说让他切记的,却改了说法——爱恋一事,谁能从心所欲呢。真正爱上了,心也就送出去,不是自己的了。

  ***

  松音和蓝辞被白芣故事中尤异的神伤而颇觉伤感,但尤异毕竟只是存在于故事里人,他们听到这里的时候,想的更多的却是白芣。

  要知道,白芣的妻子,白英和白幕的娘亲,正是那位“瑶琴阿染”。

  松音想着缓和气氛,便笑着说道:“好在芣伯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白芣也笑了,每每提起阿染的时候,白芣从来都是含笑的。她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意外,也是最珍贵的救赎。对于尤异的忠告,白芣一直都是感激的,但同时,他也感谢自己,感谢当年的自己忠于自己的心意;感谢阿染,成全了自己的心意。

  生命中的大多数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正确道路。有时候应该左走,有时候却要右走,大多数时候,跟着心走,你的心给你带的路,可能不是最正确的,但应该算是能够让你最不可能后悔的。

  ……

  松音是知道白芣与阿染的故事的,虽然算不上传奇,但是绝对称得上精彩。

  概括起来,白芣与阿染,也不过是日久生情——白芣是阿染的随身小厮,而且他聪明伶俐、忠实可靠;她是他的小姐,并且她才貌双全、心地善良。松音想:这样的两个人,朝夕相处,如何能够不互生爱慕呢?甚至因为白芣和阿染的过往,松音曾经无数次思量:所谓感情,是不是都是这般,要么日久生情,要么一见钟情?他自问过好多次,却都没有答案。

  松音摇摇头,撇开那个无果的问题不说,他之所以认为白芣与阿染的平凡普通的爱情是精彩的,无非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几桩典故罢了。

  这几桩典故,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磨药粉”的蓝辞也是知晓的。他笑道:“广角曾多次与我感慨芣伯好本事。”

  蓝辞一开口,松音就知道他想说哪个典故了,不禁微笑起来。

  蓝辞的小厮广角听见这话也笑,看向白芣的神色中带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敬佩之情,他道:“正是如此,小的自从听了白管家‘芣代瑶琴’的故事后,一直都不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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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阿染作为“秦淮双艳”中的一位,每天都要接待几位客人。那些客人多是听了“秦淮双艳”的名头后慕名而来的,他们身份够高,不能拒绝,每当这个时候,阿染就要出来见客弹琴。几次三番下来,阿染很是腻烦,可是她也不能违逆老鸨,故而便开始装病了。

  所谓的装病,其实也不过是假装一下风寒,阿染不敢装大病,否则老鸨就会探查,一旦被大夫说破,老鸨便要让她“吃点儿苦头,涨点儿教训”,那就得不偿失了。

  阿染假装风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鸨偶有察觉,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白芣不知道啊,他那时候侍候阿染不久,头一次赶上她装病,便当了真。白芣急得不行,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的,忙得团团转,这让阿染看得很是过意不去,便与他道了实情。

  白芣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之后便不好意思了。他又是挠头又是鞠躬的,连连道歉:“小姐,实在对不住,小的知错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莫要坏了小姐的盘算。”

  阿染看得好笑,觉得他着急的样子着实可爱,同时心中又有些感动:他竟是真心待自己的……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他们却……

  白芣不知阿染心中所想,看她面色不对,以为自己果真坏了大事,顿时又急又气,眼泪都快要忍不住了,哽咽着赔不是:“小姐,小的真的……知错了……”

  阿染没料到一错眼的功夫他就哭了,怔愣过后心中更暖,忙安抚他道:“莫要自责了,这不怪你。我还要多谢你,你是好心,我都明白的。”

  可是无论阿染怎么安慰,白芣都认准了自己做错了,同时也知道阿染并不喜欢风月场,他下定决心要为阿染做些什么。

  ……

  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后,阿染又装病了。

  可是这次老鸨却不肯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原因很简单,眼看阿染已经十五岁了,本是结交官宦子弟的大好年华,可是阿染却不仅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还无比排斥自己的安排。今天,老鸨打算一定要让阿染吃点儿苦头。

  她甩着帕子,晃着脑袋,撇着嘴丝毫不肯通融:“哎哟我的好姑娘哟,不是妈妈不疼惜你,今天可是位有权有钱的主儿,人家点名要听你弹琴,你妈妈我呀,可没那个胆子拒绝。再说了,你这风寒,隔三差五的就要有一次,也不是什么大病不是吗,起吧,快随我出去见客。”

  阿染不想去,也腻烦老鸨总是拿官位和银钱说话,每逢这种时候,阿染都想摇晃着她的身子好好问问她,她给思美人挣了那么多钱,就不值得她为她通融一分吗,常言道,“戏子无情,妓子无义”。在阿染看来,最无情无义的该是老鸨才是。

  “戏子无情,妓子无义,老鸨无情无义……”阿染扯着手帕恨声道。

  “姑娘,你说啥?”老鸨没听清。

  阿染扭过身子不理她。

  老鸨也是有气性的,一见她这样,便刻薄起来了:“哎哟哟,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不是,也不照镜子瞅瞅,算是哪家小姐呢……哎哟,我倒是忘了,阿染姑娘可不就是千金小姐呢,不不不,应该这么说,阿染姑娘是曾经的千金小姐!”

  “妈妈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就喝了酒不成!”一个清脆的女声呵斥道。

  这时候白芣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若不是这个女声的出现,兴许他已经扑过去撞倒这个肥头大耳的老鸨了。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呵斥住老鸨的是阿滟。阿滟站在门边,立着眉毛,眼神不善地瞪着老鸨,老鸨知道这个妮子眼下正得曹家大公子的意,也不敢得罪她,顺着这个话头搭梯子下来了。她拍手打腿地,一惊一乍道:“姑娘说的是,是老婆子说浑话了,早上灌了几杯黄汤,这会子竟说起胡话来了,姑娘莫怪才是。”说完就左右开弓打起嘴巴来。

  阿滟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装模作样自打嘴巴的老鸨,而是径直走到阿染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心疼安慰道:“姐姐莫要听这些个胡言乱语,过去的就过去了,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阿染紧咬着嘴唇,面色煞白,听了阿滟的话,一头扑进了她的怀中,轻声抽泣起来。

  阿滟心疼极了,揽着阿染的轻轻为她拍抚着后背,心中越发恼恨老鸨,一扭脸见她还在,不禁没好气道:“妈妈还在这儿做什么?莫不是前院不忙?”

  老鸨眼中现出几分羞恼的恨意来,面上却仍然对着笑,卑躬屈膝道:“姑娘有所不知,今儿来的这位客官,是咱们思美人得罪不起的客人,姑娘替妈妈我周全几分,哪怕是草草应付呢,也该去前院弹首曲子不是。”

  阿滟心中烦闷得不行,阿染已经难过成这个样子了,叫她去弹琴,如何能成,可是老鸨戏份做得足,摆明了不肯周全,倘若被楼里主子知道了,到时候吃挂落的就是阿染了。阿滟心知这是老鸨故意刁难,平日里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见过,何曾见她这般咄咄逼人的。

  阿滟又是难过又是恼恨:难过于阿染被老鸨欺负,恼恨自己想不出法子来解救阿染。

  就在阿染抽泣着,老鸨得意着,阿滟就快要哭了的时候,白芣忽然走到阿染身边,不容拒绝地说道:“小姐,请随小的来,小的给您看个稀奇的。”说完就在阿滟惊讶的目光中、老鸨怨恨的目光中,和阿染疑惑的目光中拉着阿染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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