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执夭九令 > 第252章 自卖契 引狼入室

第252章 自卖契 引狼入室


  宿倾示意缪绾稍安勿躁,略作沉吟后说道:“巴蜀缪氏的确是十三年前被人打垮,当年缪氏一族的各项产业陆续倒闭关门,主业织锦更是一夕之间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短时间里就被以花家为首的几个或大或小的丝绸行家瓜分殆尽。”她言语轻缓,带着一股子安稳人心的力量,话中更是有理有据,无惧人探查,“周山主可承认这些?”

  周瀛坐了回去,坦坦荡荡点头:“我承认,这是我亲自下令手下做的。”又补充道,“当年缪家家主正逢丧女、丧妻之痛,双重打击之下,一病不起,对于我们的出手应接无暇,我算是乘人之危。”十六年前,山岫出生之际,缪氏嫡长女,也就是嫁到天山派的缪绡,在那一年产下山岫后自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多久,缪家家主缪缂(ke,四声)之妻因为思念女儿过甚也病逝了。一夕之间,缪缂丧女丧妻,经受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他如此坦荡,倒是出乎缪绾所料,只是缪绾想到这可能是周瀛以退为进的招数,面色又落了下来。

  宿倾将周瀛的神色与言谈举止在心底打了个转儿,继而问道:“周山主所言,可是承认了缪家败落乃是拜阁下所赐?”

  周瀛:“是。”

  紧接着宿倾又问:“周山主否认缪氏灭族出自你手,我观公子面容,竟不像是弄虚作假,既如此,咱们换个问法。”她将目光锁定周瀛的眉眼,一字一顿道,“山主可敢保证,贵派上下皆与缪氏灭族一事全不相干?阁下先不要着急,请仔细想好我的问题。魔教瀛洲,自始至终,从不曾奉阁下之命剿灭缪氏,也不曾奉阁下属下的命令,更不曾自作主张。可是如此?”

  周瀛在听到“从不曾奉阁下之命剿灭缪氏”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瞳孔中还有被质疑的恼怒;在听到“也不曾奉阁下属下的命令”先是一愣,还不曾想明白什么,就看到宿倾往杜鹃那边瞟了一眼,周瀛忽然觉得背后发寒了,就连最后那句“更不曾自作主张”都没能唤回他的注意力。

  周瀛看向杜鹃,眼中破天荒带上了几分审视,这在以前是从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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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瀛与杜鹃经历了两小无猜并青梅竹马,然后中间出了岔子——杜鹃被家人卖进了缪家为仆。杜鹃被卖一事是二人人生的转折点,在这之后,周瀛因为拦不住杜鹃被卖,尝过了无能为力的苦楚,继而离开了土生土长的那个小山村,入了江湖闯荡;杜鹃也从一个平凡无奇的乡下土丫头变成了巴蜀缪家高门大户里锦绣添香的解语灵丫。

  光阴荏苒,周瀛与杜鹃分别长大,身份地位又是另一番变化:周瀛终于闯荡出了自己的名头,身后有了百十人追随,俨然江湖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更似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行走时已有一派之主的气势;另一边的杜鹃也是情势喜人,通过在后院里短短四五年的摸爬滚打,从粗使丫头一路升到了内院夫人的贴身大丫头。

  再然后,周瀛“衣锦还乡”,他时刻不敢忘年少时玩伴被卖时的凄凄惨惨,当即寻到缪家准备将杜鹃赎身出来。

  结果却令人失望——缪家攥紧了杜鹃的卖身契,只道她是缪缂之妻缪夫人离不了的大丫头,并不肯松口;另一方面,杜鹃顾念主子,也不肯离了缪夫人跟前。最后周瀛只能是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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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周瀛再往下回忆开去,缪绾已经截断了他的思绪:“周山主与杜夫人倒真是情深义重得空前绝后!”她语气里满是讥讽与愤怒,“好故事好粉饰!叫山主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相认我家那头引狼入室的狼了!”

  缪绾看向宿倾,眼眶通红,两朵泪花糊了她的双眼,她胡乱抹了一把,也不与气急败坏的周瀛解释,而是自顾自往下说去,语气转作委屈与凄凉:“门主且听我一言,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位杜夫人与我缪家实在谈不上是主仆尽欢!”等宿倾点了头,便也不做停顿,噼里啪啦一路说下去,“首先,这毒妇入我缪氏门庭时年约十一周岁,名作琳琅,乃是自己卖身的。关于琳琅自卖一事,我曾多方查证过,却是如此。”

  缪家门下绣娘众多,每隔几年都会将年纪大、眼神不好的绣娘放出府去,由缪家保障他们颐养天年,同时也会新买一批年纪小的丫头,尤其是心灵手巧的,慢慢训练起来以便日后顶上。这些丫头们最大不会超过九岁,以五六岁居多。虽说五六岁在一般人家还只是小姑娘,可是对于缪氏这些姑娘从还不曾拿稳筷子就会捏绣花针的人家来说,五六岁也只是尚可罢了。至于九岁往上的,却是一律不予考虑的。

  缪绾道:“我打探来的消息绝对属实,毕竟那位琳琅姑娘以十一岁高龄进了缪氏绣娘的队伍着实叫人印象深刻。据当年采买绣娘的婆子说,她一开始是绝对不同意收下琳琅的,可是后来耐不住她苦苦哀求,又念及她身世可怜,想着缪家也是积德行善的人家,救人一命自是胜造七级浮屠……也就收了下来。”

  “你说谎!”周瀛怒斥,“什么身世可怜!阿鹃姐姐父母双全,哪里轮得着你来可怜!”

  缪绾倒是眼露同情地看了周瀛一眼:“你竟是个傻子。呵,你的阿鹃姐姐,自称父母重男轻女,与她没有半分亲情,眼看她大了便要把她卖进大户人家做童养媳。呵呵,阿鹃姐姐?”缪绾细细咂摸着这个称呼,忽然反问周瀛,“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傻儿子?需要童养媳的?!”

  周瀛面色发青,咬牙切齿:“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缪绾眉毛一立,斥道,“我可是发过毒誓的!就这么一点子过往,我还犯不着编纂出来以身犯险!周山主大可去查,凭你神通广大,自能查到当年琳琅入府的时候是不是自卖契,是不是她亲手签的字画的押!”

  周瀛不说话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只是他却不曾往杜鹃那边看去,也不知道他是太过相信杜鹃还是不敢不相信她。

  缪绾深吸了口气,像是找到了新的热闹,意味深长地往下说道:“这婆子不肯坏了缪家的规矩,虽是借着招收绣娘的口子买下了琳琅,却是立刻送进了后院,交接到了采买丫头婆子的管事手里。就这样,琳琅进了后院,我们缪家引狼入了室!”

  缪绾想到那件过往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她对现在的杜鹃从前的琳琅生疑的时候,也曾细细查探过她进府的相关事宜,当时查到这番转折之后还阴差阳错地以为琳琅本就不是冲着后院来的,便稍稍打消了对她的疑心,正是如此才导致她放松警惕最后覆水难收!

  缪绾回忆着往昔:“我母亲性子和善,最是体恤下人,母亲房里的丫头走出去也比别的院子里多了几分体面。琳琅又是母亲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管着人事上的诸多事宜,自然别有一分脸面。我母亲是把琳琅当做女儿来疼的,她曾与我大姐讲,以后势必要寻一户好人家将琳琅许配出去做正头娘子,甚至如果遇到合适的、身家清白的小官,她也愿意为琳琅贴补丰厚嫁妆,教她能安心当个风光体面的官家太太。”

  这些话自然也是空口无凭的,只是周瀛没再反对了,或许是因为缪绾的誓言言犹在耳,或许是因为缪夫人在十几年前的巴蜀之地的确是人人称颂的良善夫人,或许是因为当年他去缪家为杜鹃赎身的时候曾经亲眼见到过门房小厮对琳琅的尊敬与讨好——只有在主子跟前得宠的丫头才能活得那般自在,抑或是……缪绾面上的神色太过哀伤了,哀伤到让人无法无礼打断她。

  不过,下一刻,缪绾面上的哀伤就陡转愤怒,只听她恨声说道,“可是这位琳琅姑娘呢?!她是怎么对待我母亲的良苦用心的?!她是如何回报我缪家待她宛如亲女的?!她竟然肖想我的父亲!说出来我都嫌磕碜!不要脸!”

  “你胡说!”周瀛拍案,桌子被他一下子震塌了下去,“胡言乱语!”

  缪绾:“周山主只会说些什么‘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吗?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她!是不是胡言乱语你问你自己的良心!”

  周瀛仍是没有转头,只是死盯着缪绾,好像想要用眼神逼迫她改口似的。

  众人面色都很精彩,大家虽然预料到缪绾与杜鹃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仇恨,却不曾料到最初的缘由竟是这般……不堪入耳,难怪缪绾之前被逼急了也只是痛斥杜鹃与灭门案有关,不曾将这段曲折叫喊出来。

  还真是说出来都嫌磕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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