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一章
东海可以说是最大的海域，站在甲板上向天尽头看去，只能看到天与海的颜色渐渐重合，化为一道不甚明晰的分界线，看得时间久了，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海上还是天空中，尤其是日升日落时，海天都被艳阳染成绚烂重叠的混搭色，看得人目眩神迷，只想冲到天尽头去，陷于这瑰丽奇妙的景色之中。
楼珂走出舱门正是看到了一份日出的美丽景象，沉醉其中许久，才被海老六的声音打断神游。
“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海上的生活虽说枯燥，但还是有不少往常难得一见的景象。”
楼珂转过身，冲海老六笑了笑：“也是托你的福，楼某过去身居内陆，这一行的确是让我开了不少眼界。”
“大人客气了”，海老六客套着：“小老儿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大人的雅兴了。”
楼珂点点头，目送海老六离去。复又转过身去看日出的壮丽景象。
他们上船已经半月有余了，之前还能遥遥看见东海众海岛的影子，从前天开始，触目所及，就全都是辽阔的海域。
而根据海老六所说，他们的路程才完成了三分之一。海船日夜不停的前进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可见东海的辽阔。
楼珂早起，正是每日日常的练剑。
也不知是否是换了一个环境，最近练剑，楼珂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剑法的感悟有了新的方向，也许是看到了波澜不兴又包容万物的大海，使得楼珂的剑法中也隐隐带了几分大气磅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不是虚言。
练了两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因为大海中没有山峦树木遮挡，大把的阳光落到头上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灼热。楼珂顺势收了剑，回到船舱内。
这时阿若早已清醒，两人正巧在船舱的过道碰见，练习了四个月，他已经能很轻松的借助拐杖行走，看到楼珂又出去练剑，阿若不由得就唠叨起来。
“你的伤养了一个月才见好，怎么这么快就躺不住了，你可知道海域处处都是危险，可别命大从追杀中逃出来，最后却葬身鱼腹之中。”
就知道阿若一定会唠叨自己，这半个月来他天天都要说这些话，楼珂早就身经百战，甚至还有不少应对的办法。
只见楼珂笑嘻嘻地凑过去：“好阿若，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我这不是想着你会担心，所以现在就回来了么，你想不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弄来。”
阿若好笑地摇摇头，那些话却不再提了。其实他也明白，就算是天天跟在楼珂身边唠叨，那也是起不到作用的，她还是能日复一日的练剑。
之前莫提担心楼珂身体，一天到晚跟着对方，就是这样，也没有阻止的了楼珂。她都能做到，一边练剑，一边任由莫提在身边唠叨，也不会受任何影响，最后倒是把莫提累得够呛。
楼珂回到给莫提预订的单间，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有些痛苦地皱皱眉，走到简单的木床旁慢慢躺下，才感觉好一些。
她的身体，的确还不能完全支撑她每日的消耗。
阿若与莫提说得不错，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可是，她却不能休息。
海老六的这条船，有些古怪。
当初为了避嫌，楼珂就与莫提调换了房间，阿若与莫提住在一起，就在楼珂的隔壁。刚上船的一夜，楼珂正暗自运功调息，突然听到门外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不过船在海上行驶，船身与海浪撞击本身就会发出轻微的声音，楼珂一开始没有在意。
但是那响动歇一会儿响一会儿，听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楼珂这才睁开眼睛，蹑步走到房门旁，按下呼吸声仔细听。
听了一会儿，楼珂悚然一惊。
这分明是慢慢挪动门板的声音。
想到阿若与莫提就在自己隔壁，也许有危险，楼珂召出青鸾剑，等挪动门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一把拉开木门，神识锁定身影就一剑斩了过去。
黑暗之中不知砍到了对方的哪一处，但楼珂很明显能感觉到青鸾剑破开皮肉的钝感。剑气之凌厉，都生生地将对面的舱房的门板切出一道三寸深的口子。
对方也是个决断的人，受了这一击后，咬紧嘴唇不发痛呼，以极快的速度向反方向绝尘而去。
楼珂一击得手没有贸然去追，她看着贼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听见阿若莫提房间里发出响声，这才收回视线，敲了敲板门。
“没有打扰你们在里面休息吧。”
“你在外面做些什么？”莫提睡意朦胧，声音还有些含糊。
“没什么，看到一只老鼠，太害怕了，所以下手力道大了些。”
“没想到你还怕老鼠”，莫提嘲笑了两声：“果然还是女孩子。”
楼珂不置可否：“是我的错，你们快去休息吧。”
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句说话的声音，是莫提在向阿若转述，然后一阵窸窣的声音之后，船舱里又恢复了安静。
楼珂听两人似乎是睡下了，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她此时却没有丝毫睡意。
本来发生了这种事情，楼珂是一定要抓出贼人细细查究的，他们现在正是被追杀的敏感时期，任何疏忽都有可能使得他们再次陷入险境，更何况现在楼珂的身体状况并不良好。
只是，她最后还是放过了今夜的这个贼人。
因为，真正的根源，绝不是在这个贼人的身上。
今晚的事情，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对方训练有素，逃跑路线清晰高效，必定是做过许多准备才动手的，而且他今夜的做法，甚至都没有被人察觉，从阿若与莫提的状态可见一斑，他们必是之前就服下了致人昏睡的药物，不然，刚才楼珂这么大的动静，莫提也不会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
要知道，楼珂当时剑气一出，周围房间的人全都放出神识查看，唯独缺了莫提与阿若。
明明这道剑气是冲着他们的房间方向而去。
也幸亏是有了楼珂在隔壁住着，才能发现这些事情。
楼珂紧绷的神经刚刚有些放松，却突然感觉到不妥。
不！不对！若是留心观察的人，绝对不会不知道自己同阿若与莫提的亲密关系，也绝对不会想不到需要防备着自己，毕竟自己就住在隔壁。
那对方必然也是对自己下手了，只是这手段没有起到效果而已。
楼珂锐利的目光在这小小的船舱里一一扫过，这种休息之所向来都是统一制式的安排，自己刚上船，也没有多余添置什么东西。然后，楼珂的目光突然顿住。
的确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那是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小木桌，上面还放着一碗粥，虽说早已没了热气，但这碗粥楼珂并没有动过。她彼时身受内伤，一上船就匆匆躺下休息，直到刚刚才醒来，期间也就只有莫提来过一次查看自己的情况。
这碗粥应该是莫提带来的。
只怕莫提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亲手端回来的粥最后坑了自己。
明白第二天这件事情她需要仔细向莫提询问，楼珂干脆打坐调息，静静地等着隔壁二人醒来，好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情告知二人。
对方的药劲果然猛烈，第二天莫提与阿若比平时整整晚起了两个时辰，楼珂早等得按捺不住，要不是能保证屋内两人仍是安全的，她几乎都要冲进去一看究竟。
莫提刚一拉开门，等在门外的楼珂就一把抓住对方，将不明所以的莫提推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板，隔绝外面打探的目光，更是放出神识阻挡其他人的窥视。
见楼珂这么郑重其事，屋内的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还是莫提先开口：“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你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莫提更加困惑。
楼珂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深沉，昨晚明明莫提是醒过来了一段时间的，但现在看来，他却完全没有印象，从阿若的表情来看也是如此。
“昨晚，我说我看到了一只老鼠。”楼珂谨慎地试探。
“一只老鼠就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莫提大笑两声：“这种重要的场景，你昨晚就应该立刻将我叫起来，让我也看一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楼珂随意地点点头，转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今早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一旁的木桌上放着一碗粥，尝了几口还挺合口，就是凉了，你们知道去哪能拿些吃的过来。”
“嗨，你说那个啊”，莫提恍然大悟，一把揽过楼珂的肩，将楼珂转了个身带着向外走：“我知道去哪拿吃的，而且我这刚要去，就被你推了回来，你跟我一同去，我也好带你认认路，昨天上船，你和阿若都不便出去，所以就我一个人在船上闲逛。”
楼珂转过头，见阿若冲自己笑了笑，一脸无奈的样子。
莫提带楼珂去拿了好些吃食，两人才提着一大堆东西慢慢往回走。
刚上船，莫提对于船上的一切都觉得很兴奋。
“这艘大船里面一应俱全，什么东西也不差，就是歌姬舞娘也是有的。我昨天去看了看，竟然都有几分真本事，据说过几天才是真正的演出，你那时同我一起攒簇着阿若去看吧。”
“而且这船主海老六也是个人才，之前只见过我一次，竟然就将我的名字记住了，不光如此，凡是同他见过面的，他总能记得住对方的名号。”
“我昨天还尝了尝海产，虽说气味有些奇怪，但也是别有特色，等你外伤好了，跟我一起喝酒吃肉去。”
......
莫提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着，楼珂的眼睛已经越来越幽暗。
莫提与阿若对她而言没有亲疏之分，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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