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清理门户

“切，骗你如何？不骗你又如何？你以为随便什么妖魔都能见到我的么？若是像你这样心肠恶毒之妖，也能随随便便见到我，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那童音再度响起。

        紫伊漠然看着潘列，仿若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当年也真是眼瞎，居然会爱上这种人。

        “潘列，你还有脸说紫伊骗你。你是怎么对她的？若不是她不忍我们被那些大妖欺凌，收留我们，给了我们一片栖息之地，我巨鬣一族恐怕早就消失于这天地间了。谁知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背叛主上，欺骗紫伊，处心积虑窃取化尸虫和血骨哨，更杀害我嫁祸紫伊，陷我们全族于不义。你简直罪该万死。”阿易目眦毕露，凶光闪烁。

        “够了，我罪该万死？难道不是你们逼的么？那是我们的地方，凭什么一个凡夫俗子能做我们的主上，你们都失心疯了么？竟对一个凡人言听计从。”潘列愤愤不平。

        “住口！你敢对主上不敬！”一只老巨鬣缓缓走出现身。

        “阿，阿爷？”潘列望着老巨鬣神情紧张。

        “无论他是凡人，还是妖魔，是他驱四凶，复活万蛊林，重整屠灭殿，使我魔域万千众生重获自由。就凭这些，他就是我们的主上，不容任何人诋毁质疑。”老巨鬣神色倨傲，掷地有声。

        “阿爷，不用跟他废话。我现在就要清理门户。”阿易咧开了巨嘴，恨不得立时将潘列撕碎。

        “阿易！”紫伊突然出声：“这种人，永不悔改，死不足惜。你出手只会太便宜他了。”说完，她对着空气幽幽说道：“你玩儿够了没有，还不动手？回去迟了我只会对主上实话实说。到时你可别怪我。”

        “好啦好啦，知道啦，马上安排。”那童音愉悦回道，那阵悠扬诡异的歌声再度响起，潘列一听这歌声，不敢再和阿易多话，再次积蓄精元之力继续吹奏骨哨。

        谁知这次的歌声却没有打断那骨哨的音律，而是与之缓缓相合，起承转合，宛若高山流水，随着婉转而悠扬的歌喉，愈发显得这音律靡靡销魂，惊得潘列的拿着骨哨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这双合的音律操纵下，虫尸和半尸人缓缓扭动身子，突然虫尸一方急转回头，面向半尸人，与之面面相对，眼神凶狠毒厉，大有不死不休之势，宛若两军对峙，互不相让。

        潘列此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立刻停止吹奏骨哨，但令他无比惊骇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完全不受控制，源源不绝的精元之气止不住地输向他的唇边，而那骨哨更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地吸取着他的精元之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如此下去，他非得精元散尽、力竭而亡不可，想到这里，他立刻催动真元，想要压下金丹。

        然而，更恐怖的是，此时他竟感受到一阵细微的柔风拂过左耳，同时飘来一个稚嫩软糯的童音，回响在其耳畔：“怎么这么快就不想玩儿了？我才刚刚兴起，真是好没意思。”

        “谁？你是谁？”潘列赶紧转头看向左边，却连个鬼影都没有。但那声音仍就贴在他耳边，似乎从未离开：“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其实你的天份还不错，多年来对我也算虔诚，就听过那么一回就记住了大部分的音律，可比那阿易聪明多了，我倒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教你一招半式。只可惜你性子太急，又心术不正，最重要的是，你居然敢说他的坏话？若不是他不与你计较，你以为我能让你出得了魔域？还能在人间猖狂这些年？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我等今日等了有多久么？哈哈哈，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听一听其他的音律吗？今夜我就让你开开耳，也让你得偿所愿，死得瞑目。”

        潘列口中的骨哨音律陡然变调，霎时间天地变色，邪风乍起，万千虫尸们突然向半尸人射出了长长的信子，犹如万剑齐发。

        更多的半尸人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蜂拥而上，抱住了虫尸们疯狂噬咬，但半尸人明显不是虫尸的对手，因为所有的伤口对于活尸来说只是隔靴搔痒，片刻之间即可自愈如常，但半尸人则被掏心断头，即刻身死，然后沦为虫尸的美食。

        一批又一批的半尸人纷纷倒下，虫尸们也开始享受他们的美味，他们扒开半尸人的皮肉，掏出还没有完全成形的化尸虫，扔在了一边，然后低头啃噬着半尸人体内残余的血肉。

        “不要……不要……”潘列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中怒喊。

        “这就不要了？好戏还在后头呢。”那童音竟能听到他的心声，潘列心胆俱颤。

        果然，当虫尸们将所有的半尸人都啃食殆尽后，潘列口中的骨哨音律又变了调，他们竟转头缓步向他走去，潘列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无论他是念咒还是运功，却始终徒劳无功，他的精元之力根本不受控制，源源流向骨哨。

        “被自己亲手养出的怪物吃掉会是什么感受呢？你既然敢背叛他，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那童音幸灾乐祸之余，含着三分狠厉。

        “完了，难道今日真的是我死期？”潘列望着向他步步紧逼的虫尸，绝望地闭上双眼。

        就在潘列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突然间，咔哒，他口中的骨哨竟然自己断裂了，那乐声也同时嘎然而止，而那些活尸也停止了动作，僵在了远处，茫然恍惚。

        而潘列也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渐渐现出狗头原形，虚弱地喘着粗气。

        “你又在玩儿什么？”紫伊对着天空高声质问。

        “这可不关我的事。谁知他这么不中用，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精元耗尽，自然吹奏不了那白骨叶哨了。”那童音觉得冤枉。真讨厌，想多休息会儿都不行。

        “你说说你，来人间怎么说三百年也不算短了，怎么修为还是这么菜，你多坚持一会儿会死啊？亏我刚刚还夸你比阿易强，真是丢脸。”那童音不情不愿，喋喋抱怨。

        潘列被噎得只能吭吭出气，半个字儿也回不了。

        “那个……”莫灵萱悄悄举手：“魔神大大，那现在是几个意思？就这么放过他了？”

        潘列猛然瞪向莫灵萱，完美地用眼神诠释了“闭嘴”。

        “放过他？呵呵，那他是做梦了。只不过，想省点力气都不成。真讨厌！”那童音打了个呵欠，又轻轻哼唱起来，虫尸们立刻缓缓而动起来。

        潘列疲弱地伏在地上，面向紫伊不住哀求：“不要……不要，紫伊，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你偷走它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被它们吃得皮肉不存呢？”紫伊冷然俯视着气若游丝的潘列。

        潘列猛烈地摇头，眼中充满了祈求：“我知道错了，紫伊，都是我的错。紫伊，念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命吧。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

        “情分？你我之间还有情分吗？在你将一切恶行都栽赃嫁祸于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情分？还有阿易，你当初杀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不想死？还有这满城的人，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想不想死？”紫伊指着空中地下飘浮的无数幽蓝人影高声质问。

        潘列惊恐地看着那些人影，他们全都怨毒地看着他，纷纷厉喝：“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紫……紫伊”潘列看着再次慢慢苏醒的虫尸一个个地开始活动骨节，惊惧不已：“紫，紫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还有对阿易，确实是罪该万死。可是，对这些人做的事，我并没有错。他们，他们人族，因为有仙、冥二界撑腰，欺压杀戮我们几千年，我杀他们也是为了无数惨死的妖族同类报仇，我有何错？你怎能为了他们而杀我？”

        紫伊面无表情：“人有善恶、道分正邪，也不是所有人族中人都如你所说视我妖族如死敌，也有主上这样信人己诚，明事达理之人。我们愿意臣服于他，与他是人是妖都无关。更何况人妖恩怨，纠缠万年，是非恩怨轮不到你我评判，更不是你投诚妖族的借口。今日杀你，不只是为了这些人，而是清理门户，你残害同族、嫁祸于我、叛主另投，桩桩件件，皆死不足惜。”

        “不要……不要吃我，我……我不想死。”潘列惊恐失色，不住挪动身子向后退，奈何此时精元耗尽，想跑跑不了，想飞也飞不高。

        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他只能眼看着那些活尸们向他步步逼近，对着他伸出了长长的信子，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穿胸之痛，反而听到阵阵此起彼伏的呜咽呕吐之声。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陡然惊见眼前的虫尸一批接一批地挨次倒下，四肢张扬后翻、不住在地上翻滚挣扎，大量的黑色液体伴随着浓浓黑气从他们的口中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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