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心结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网吧内响起，临排的几个座位上的人侧头注视着整个过程。唯有较远的座位，双眼凝神的注视着电脑屏幕游戏页面，一点也不敢分神。
几个玩游戏上网的青年唏嘘不已，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谁让我还穿着利秀的校服，俨然变成了不良少女逃课，被家长逮到！
观看了一会，又将心思放在电脑游戏页面上。
我斜歪着头，左脸传来一阵痛楚，一丝丝传达我每个神经。那一掌，于哲川还真是下的去手。
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我依旧倔强着脸，背部挺得直直的，双眼含着对于哲川的恨意死死盯着他看。
从嗓音中发出一声嗤笑，“怎么，心虚了！觉得我丟你的人，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我余简从来不认识你！”
我伸出手，食指指着网吧门口的方向，双眼冷冷的看着于哲川那张永远都不会带笑的脸。
“你如果有本事把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再来给我谈！”于哲川不怒自威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愧疚的神色。
因为光线的掩盖，让人看不到那丝神情，转眼即逝。
我大概猜到了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原本一直很好奇这么重要的事情，主任应该早就通知了叶承，而这次却迟迟不见叶承的身影。
等不来的叶承，换成了于哲川。
事情理清之后，我反而更没有多感激他，对他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层。就想沈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却口口声声为了我好！
他们都是这样，一个个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却从来没得到所谓的母爱，父爱。
只会在我做错某件事，出现在我面前，动不动给我安插上各种罪名，动不动拿他们的人生阅历我教育我。
只要有损他们的一分一毫，甚至某种利益，他们都会将所有的事情怪在我的身上。和那些每天打骂自己孩子出气，用“人渣”来形容的那些父母，没有太大的区别。
“好啊，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的事，我自己解决！”我微抬起下巴，眼神孤傲的藐视着于哲川，没有一点对他的尊敬。
他也永远也无法从我这里得到尊敬，我也永远都不能得到他的认可。
于哲川接近怒吼的对我说：“有本事你连累别人，你以为你未成年法律都不敢动你！我告诉你，他们要想要你的命，谁也救不了你！”
“那就让他们来拿，大不了我余简和他们同归于尽！反正我也已经活腻了，我死了，你也安生了不是吗。”我冷冷的扯起嘴角，说的无比平静。
伸手触摸到桌子上的烟盒，拿起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还没有吸一口被于哲川拿走，扔在地上狠狠的用鞋底将烟头碾压不成形。
他双目死死的瞪着我，额头青筋暴起，扬手就是再给我一耳光！
我闭上双眼，迟迟没有感受到那一掌落下来，睁开双眼看着他，他抬起的手腕被弘远一把攥住。
“打人可以，也得分得清地方。你在这样，我要报警了！”
于哲川用力挣脱了一下自己被弘远攥在手中的手腕，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弘远单看他身形略微偏瘦，力气却是大的很。于哲川挣脱了两三次，依旧纹丝不动，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却比不上一个青少年的力气。
我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半坐在电脑桌子上。游戏不得不终止，就连对面那头的黄毛都站起身，撸起袖子打算帮我。
“弘远，你松手。”我说的平静，微微含着笑意。“让他直接打死我好了，反正我的命迟早要还给他的，还不如早点解决。”
弘远松开钳制住于哲川手腕的手，站在于哲川身后。
于哲川捏了捏发酸的手腕，脸色突变。抬起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整张脸开始扭曲，眉头紧皱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胸前的西装被他攥在手心中，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那张布满皱纹的双脸，此刻痛苦的表情扭曲在一起，愈加吓人。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吓了一跳，就连弘远也是一样。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有事就有事。
于哲川突然心脏病复发，多半原因和我脱不开关系。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只要他短时间内得不到心脏病药物的控制，就会突发心脏病死亡。
我冷眼看着于哲川痛苦扭曲的脸，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因为疼到支撑不住身体，半倒在地上，慌乱的从上衣口袋里翻找治疗心脏病的药物。
“他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放心，他死不了！”我看着于哲川从西装内口袋里翻出治疗心脏病的药，哆嗦着手倒出几粒药丸放进嘴里，干咽下去。
缓了一会，于哲川慢慢从地上站起身。“跟我出来！”
说完，人先离开这里。
我无奈的朝弘远耸耸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一个人打吧，可别输了。”
等我出了网吧，于哲川已经站在了马路边上，注视着街道上过往的车辆。
猛然吸到较为干净的空气，鼻尖一阵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双手插入口袋里走向于哲川。
“看到没，利秀就在这条街的前面！”我伸出食指指着前方，刚才的事情烟消云散。
于哲川侧头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街道上。“你和我一起去，有本事打人，怎么没本事解决！”
命令的口吻，没有退路。
“呵，”我冷笑一声，将头发别到耳后。“前段时间沈熙从国外回来了，她来学校见我了。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早见到她，听说她把你差点气死！”
于哲川侧头看向我，冷峻的面庞上布满的皱纹，总能在我的脸上找回他当年一模一样的身影。
在别人感慨岁月变迁，时光如指缝中的细沙，悄然流逝时，于哲川在午后时光里，阳光照射的街道上，马路边留下的两个影子，他总能找回过去的自己。
在我的脸上，和他相似的脸上！
这张脸，却成为了我一生的耻辱！
我半倚在被粉刷白色的墙壁上，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张望着楼下过往的学生。渺小的身影一遍遍在眼前掠过，却又模糊到周围任何景色都看不到。
于哲川已经在和主任谈谈关于我殴打杨局长的儿子一事，似乎谈话并不那么顺利，事情太过棘手，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
我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仰着头将眼药水滴进双眼里，眨了几下眼睛。周围的视线渐渐的清晰了不少，眼睛不在干涩难受。
垂下头，看着脚边的影子，反思着我的所做所为，的确是天怒人怨，却又无可奈何。
于哲川和主任交谈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这场对话。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凝重，一个担心自己职位不保，另一个所要花费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利秀高中的小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行走着，现在是上课时间段，安静的小道上没有太多的嘈杂声。
“你选的学校，也不过如此。”我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嘲讽的语气说：“这种情况，其它学校早就开除我了，怎么偏偏利秀的校长一在忍让，不仅没有把我开除，也没有制定严谨的校规”
“你想说什么？”走在我前面的于哲川回过身，阳光刚好从侧面打在他的脸上。本就略微苍老的面庞，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暖光，使得他的脸，更加苍老了几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何必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装来装去多没意思。”我停下脚步，微抬起下巴看着和我相似的脸庞，两个人之间，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你以为其它学校愿意收你，就算砸再多钱进去，也一样现在就把你开除学籍！甚至其它学校都不愿意收你！”于哲川转过身，继续朝前走。被太阳照射的影子，印在利秀石砖上。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继续念下去，开除正合我心意。你何必没事独揽这个烂摊子，为了弥补你欠下的债？还是害怕自己死了会下地狱？！”我讥讽的扬起嘴角，无论哪一点，都不会让我改变对他的态度。
有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无论怎么改变，都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有了裂痕的亲情，如同一张纸，只要轻轻一撕，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我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会给你一巴掌，让你好好看清楚，这个世界丑陋的面目！”
“网吧里那一巴掌还不够吗？”我笑了笑，怎么也扬不起那个毫无心事的笑容。“于哲川，你也不敢下手不是吗！”
两个人。明明是在笑，却让人看不到一丝亲情的笑意掺在里边，笑意冷到极点。
“你说的对，我是不敢下手打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
“你有管过我吗？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你，你年轻时连省厅局局长都敢打，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和你比，我还是差点。”
于哲川停下脚步，回过身。抬起的手想摸摸我的头，却被我退后一步躲开，无奈只好放下。
“父女之间在怎么有隔阂，你在怎么恨我不能原谅我，我也要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个父亲所做的一切。”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别等哪天腿一蹬眼一闭，到那时我在找你算账，你永远都是欠我的。”
我们平静的一次对话，像是在互相吐露心声，关于之前的所有心结，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但关于现在，至少我知道自己并不那么恨他了。
沈熙恨他似乎成为了人生中的一件早已习惯的事情了，当某天放下对于哲川的仇恨，我相信她也会像我一样，厌倦现在的生活，总是感觉身边缺少某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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