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凤凰涅盘
歌舞笙箫，琉璃灯展，流水亭榭四周，镶嵌四颗夜明珠，廊上红灯笼带着喜庆味道。
身后池中白莲，好像才移植过来，此时开的煞是好看。
对着舞台的室内则十分暖和，十几个太监宫女负责火炉，一刻也不敢松懈。
外面早已响起轻快的烟花声，使这一向冷清的皇家园林，热闹非凡。
初玖一直都知道：姬彦柏是个会享受的主，可看到如此场面，还是惊诧一番。
姬彦柏和姬彦衡坐在主位，下方左侧首位便是阴元祈，右边则是姬玟瑶。
阴元祈下方少年，年纪十七八岁，一身玫红色锦缎，蓝色腰带上配着上好的紫阳玉。
如此张扬花俏的装扮，想必也只有他阴元睿才会。
阴元睿是秋阁山庄的三公子，也是阴元祈一母同胞的弟弟。
虽然接触不多，却知道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却十分心狠手辣。
曾经只因为丫鬟不小心弄脏了他衣服，而被活活砍了双手，扔进猪圈。
如果不是阴元祈在背后给他收拾烂摊子，还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
阴元睿下方便是宋郦歆和陌笙箫。
相对于宋郦歆的文雅贤淑打扮，陌笙箫露肩白色纱衣，带着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水灵和妩媚。
举手投足间满是韵味，不同于苑东若的魅惑。她身上则带着风尘、妩媚多姿之态。
想必常年身处风月场所的原因吧！
初玖正好和她对望而坐，她和倾冉一桌，左边则是牧亦荀和楚凌乾。
“二姐，认识宋大人吗？”倾冉见她总是有意无意，看向一直低头深思的宋郦歆，小声询问。
初玖顿了一下，收敛眼中杀意，轻勾唇角，语气淡漠“自然不认得，只是……觉得有些面熟罢了！”
倾冉明显被她弄糊涂住，即然不认识，为什么又面熟呢？
刚想追问，就被突然高起的音乐声打断。
没注意到，就在她们交谈之时，宋郦歆无意抬头，恰好看到：初玖嘴角那极为讽刺的弧度。
“二姐，你快看郡主”倾冉有些激动的扯着她衣袖，顺着视线，只见姬玟瑶目光，完全放在对面男人身上。
男子一如既往的黑色锦袍，衣袖口，用金丝绣着几朵梅花，看起来格外显眼。
其实阴元祈五官十分深刻，尤其是那双凹陷的幽深眸子。
即使没什么表情，也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相对于姬彦昊的不怒自威，他则有种与生俱来的江湖霸气。
姬彦柏散漫的斜靠在主座之上，神色慵懒间却不失精明。
可能是生辰的原因，穿了一件红锦紫缎长袍，头戴金冠，眉宇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姿态。
“阴庄主，听说陌姑娘舞姿天下闻名，不知本王今天可否有幸一见？”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姬彦柏在说‘天下闻名’这几个字的时候，音调偏重。
“王爷严重了，既是生辰，笙箫理应献舞，只怕笙箫舞姿入不了王爷的眼！”做了三年夫妻，可没曾见过阴元祈如此客气过。
相对于当年的心高气傲，好像收敛也沉静了许多。
“是啊！本王倒是很期待，这位淮江名妓的舞艺？”姬彦柏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弧度，单手晃动酒杯，眼眸微垂，别有深意。
‘名妓’二字，不见得是夸赞，但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却显得那么顺其自然。
一旁倾冉没心没肺，兴奋道“不知道陌姑娘的舞艺，比昭云郡主如何？”
原本还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静到，除了断断续续的乐器声。
只能听到一旁倾冉粗重的呼吸声。
倾冉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惊得满头大汗，一双水汪汪大眼睛不安的看着她，都快急哭了。
初玖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想要试图解释什么的表情，加重手中力道，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即使不看，也能感觉到：从上方传来的冷气压。
敌不动我不动，况且现在有楚凌乾在。
就算姬彦柏再怎么嗜血、狂傲，多少还是要给这个司乐大人面子的。
“根本无须比！”姬彦柏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几个字。
不知其意是：陌笙箫远不及她，还是以昭云郡主的身份，跟一个艺妓比，太过掉价？
看姬彦柏此时难看的脸色，想必是后一种吧！
“这样只会侮辱了流纤！”就在初玖好奇之时，姬彦柏阴鸷而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
眼光似有若无的瞥了眼下坐的阴元祈。
看着脸色瞬间煞白的陌笙箫，阴元祈只是微微蹙眉，神情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虽然知道姬彦柏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可现在明显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皇兄这话未免有些太过了吧！”姬玟瑗冷笑，没有一丝畏惧。
显然见不得姬彦柏这样刁难阴元祈。
虽没直接冲着对方，但陌笙箫毕竟是秋阁山庄的人，这不是变着法子给阴元祈难堪嘛！
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在阴元祈身边打转的女人，但此时还是分得清轻重。
“是吗？本王怎么不知道郡主原来这么爱打抱不平？”姬彦柏什么人，谁敢惹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眼神示意下座一言未发的楚凌乾，毒舌而毫无顾忌“不过这对象换的有些快了吧！”
楚凌乾是个人精，这事他可不想插上一脚，人家是什么身份，他可玩不起。
索性装不懂，自斟自饮！
“三哥，今天是你生辰，彦衡在此敬你一杯！”在牧亦荀不断的使眼色中，姬彦衡终于有了这样的觉悟。
姬彦柏显然也没打算在今天闹事，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邪肆的勾起唇角，凤眉轻挑，笑着道“一杯可不够哦！”
姬玟瑗知道：姬彦衡在给他们两台阶下，脸色微怒，却也不再说些什么。
场面终于缓和下来，倾冉提着的小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初玖扫视周围一圈，目前为止，只有宋郦歆，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对……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像是农夫怀里的蛇。
总是等着合适时机，然后给人致命一击！
等回过神来，陌笙箫已换上白色长袖舞衣，佩着珠翠饰品，随着声乐响起，清脆悦耳。
时而高举双袖如天鹅飞翔，时而低回婉转，轻移舞步，如推若引，似留且行，乐声节奏渐快，双袖急挥如雪飘，敏捷步态似流波，如流风行云般轻盈飘逸的舞姿。
一曲作毕，四座雀然。
能将《白纻舞》跳出如此境界，想必也是极有天赋之人。
不得不承认，她陌笙箫的声名也不是吹捧起来的。
最起码有真才实学！
初玖见众人个有所思，莞尔一笑，看来是时候将这个宴席推上□□了！
就在这安静的有些过分时，倾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旁初玖起身，下意识满脸困惑的抬头“二姐？”
初玖保持着淡淡笑容，走上前，拱手作揖“陌姑娘舞艺了得，我自认为比不上，但今日是王爷生辰，又承蒙救命之恩，楚玖在此也献上一舞，全当消遣，大家看个新鲜如何？”
“楚二小姐也会跳舞？”姬彦衡满脸诧异，下意识开口。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闪现那日在宫中，她神态自若吹笛的画面。
一闪而过的奇妙感觉，却也没捕捉到什么！
“小玖，你真的要跳舞？还是弹奏一曲算了！”牧亦荀面带质疑，虽没看过，但此话一出，显然是不相信她会跳舞。
看女子神色，哪像是来祝贺的，眉宇飞扬间的兴奋，到让他十分不安。
初玖白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闭嘴！
牧亦荀一副受打击表情，倒也乖乖的坐了回去，一脸无害，摆弄着案几上的青瓷杯，没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楚凌乾，照旧兴致勃勃的看着一切，泰然自若！
不过……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宋郦歆，见她这番说辞，倒是意外的抬头打量过来。
姬彦柏不紧不慢的抿了口酒水，因为身子斜靠着，所以看向她时，凤眼微挑，更是邪肆“本王倒是挺好奇，楚二小姐的舞，如何新鲜法？”
姬彦柏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换句话说，他可以很快从一番话中找出关键！
所以初玖刚才也是故意用了‘新鲜’一词！
“那楚玖先退下了！”初玖笑着应下，便退出宴厅。
舞衣早就准备好了，她倒是很期待：在座各位接下来的反应了！
清雅的乐声，似江南水乡的细雨缠绵，敲击心间，如同最原始的纯粹。
白纱轻缠亭檐，凌空铺开的轨迹，在夜风中格外缥缈，女子轻蹋而来，身后的池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飞舞的红色纱衣，耀眼而炫目，红白之间的鲜明对比，一时让人移不开视线。
女子红纱遮面，朦朦胧胧间看不清面容，尤显得，眉心那红梅格外艳丽，如同下落凡间的仙女一般。
先前还散漫的众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情节，都有些微怔起来。
直到聚然而起的声乐，才拉回思绪。
面纱下，女子精致的妆容上，笑容微深。
足间翩然落地，长袖起舞间，带着女子的妩媚，却又隐隐有种男子的豪气。
伴随着乐器的起伏高涨，在某个□□，旋身腾起，长袖旋转间如同蚕蛹一般遮住整个身体，飞舞间带着无法形容的美感。
随即在高空中绽开，惊艳而让人呼吸一滞！
随着红衣缓缓落地，原本系在亭檐的白纱，不知何时横在两根柱子之间。
此时墨迹慢慢散开，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不见女子的娟秀，反倒带着一股强劲的凌厉。
‘乐将美酒醉青天！’
俗话说：字如其人，可面前这个人，身上好似既有女子的娇美，也有不输于男儿的气度。
如此看来，倒让人有些迷惑起来。
随着渐渐低下的乐器声，宴场极为安静，初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倾冉，有些激动的拉着一旁男子衣袖“哥哥，二姐这……”
楚凌乾面色沉静，想要给对方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邻座的牧亦荀颇为感慨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跳这舞！”
随即没待倾冉追问，便自顾自解释起来“《凤凰涅槃》乃是前南朝开国帝后所编，至今已失传百年，在舞艺上唯一可以于南后媲美的昭云郡主，可惜不会武功，此舞不但需要精湛的舞艺，对内力要求也颇高，没想到小玖，居然能将它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太过惊人，也太不可思议了！
倾冉见这番解释，惊愕的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是怔怔的看向舞台中央。
半饷，方才传来姬彦柏辩不出喜怒的声音“好一个乐将美酒醉青天！好一个《凤凰涅槃》，没想到楚二小姐竟如此让人意外？只是本王好奇，你怎会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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