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芍药中蛊
回到昭云殿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暮春的皇宫显得有些薄凉。轻踩在青石板旁的绿地上，步伐缓慢。
“小姐，木姑娘怎么会是娴阳郡主？”流音面露不解，她到现在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就算木沁兰真是公主，以她的性子，既然当初没有回来，如今怎又不让人起疑
初玖也不愿多提，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姐？”流音见她站在乾清宫不远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顺着视线下意识问道“小姐想流尘了？”
听到对方询问，初玖微微一愣，方才回过神来，随即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回去吧！”
她离这里越远，公子也就越安全，姬彦昊毕竟老谋深算，她断不可露出丝毫破绽。
昭云殿看似恢复了往日气派，实则不过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再奢华的表象，也遮盖不住内在的丑陋。
初玖站在殿外，静静看着殿内男子。
眉如墨画、俊美如斯，恍若隔世！
“伏……公子？”流音惊愕，呆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过来！”清淡的语气，好似远古而来的清风，暖而悠扬。
那一刻，初玖脑袋是空白的，只有一个念头催动着脚步，那便是：这次，她再也不能失去面前这个男人
有些东西失而复得后，便会更害怕失去。
如同伏央，如同流尘。
这将是她毕生的守护！
流音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昭云殿周围的暗卫，不知何时，已经撤离，就连宫女、内监，此时都不知去了何处？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流音慢慢退出了大殿，顺手关上了殿门。
轻微的声响，方惊回了她思绪，有些慌张的上下打量着男人，在确定对方真的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随即想到什么，慌忙道“公子，生死煞……”伏央不觉好笑，伸出右手轻揽着过女子肩膀，苍白的面容，隐忍一闪而过，语气依旧淡漠如烟“我没事！”
听到这句话，初玖只觉眼眶酸涩，竟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他知道不知道这里是皇宫，不比秦州，这里是姬彦昊的地盘，一个不小心就……
“让我等你，却迟迟不归，我便只好来寻你！”男子眉眼带笑，静静看着她，指腹碰触她眼角泪痕，沉默半晌，放才无奈道“你这一哭，我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她这般说，初玖破涕为笑，两人凝视对方，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她以前不信命，可是，真当这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宿命。
“对不起！”伏在男子肩头，声音低沉，一直以来都是她太过任性。
当初如果不是她执意不肯服药，伏央也不会以身试毒，导致生死煞毒发作，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以后莫再说这三个字！”他们之间何须如此这般生分？
初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相依偎，便不再言语。
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之前也一直迷茫着，可是……
当伏央出现的那刻，她便放下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也许……
不管未来怎样？不管命运如何，能和他在一起，也就知足了！
得伏央一人，可弃尽天下！
“德妃娘娘，未央宫传来消息，皇上请您现在过去一趟！”门外响起一阵骚动，想必是流音拦着通报的内监，后者迫不得已，只得在门外禀报。
初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男人，后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初级了然，对着门外道“你且先回去，本宫随后就到！”
此时夜已深，她并不奇怪姬彦昊在未央宫留宿，只是这个时候召见她过去，倒是有些怪异。
她进宫这段日子，对方虽派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她，却很少来昭云殿。
对于这突然的召见，初玖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直觉告诉她，定不是什么好事！
刚要起身离开，却被伏央拉住衣袖，不解看向对方。
伏央不紧不慢的起身“我同你一道！”
“什么？”初玖惊愕，姬彦昊此时人在未央宫，公子过去，岂不是送死？
伏央好像看出她的不安，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角落下的鬓发“放心，不会有事的！”
初玖回过神来，忙追问“昭云殿的暗卫都去哪了？”
伏央只笑不语，转身进入内室，初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论这些。
片刻功夫，对方已然成为一个相貌普通，过眼就忘的内监，就连行为动作，都丝毫寻不出破绽。
难怪公子会毫无顾忌的出现在这里，想必视线早已有了完全准备吧！
等他们到未央宫时，只见宫女内监跪了一地，各个大气不敢出，甚至有一两个宫女因为惊吓，低声呜咽着，但碍于场合，不敢出声，身体不断颤抖着。
初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男人，迈开脚步进入大殿。
“臣妾叩见皇上！”初玖语气清淡，却没有丝毫恭维，不卑不亢。
“孤听闻德妃医术精湛，不知良妃身上的毒，你可有解救之法？”姬彦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视线在她身上轻轻掠过后，落在林芍药那张苍白的脸上。
初玖颔首作揖，目光清澈“臣妾不过略懂医术，自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德妃过谦了！”姬彦昊声音清冷，在说这番话时，淡淡扫了她身后伏央一眼。
初玖心里漏了一拍，幸好对方的视线并未多做停留。
“那臣妾不妨试试！”虽不知特意将她叫来，所谓何意？
但很明显，事已至此，根本就逃不过，索性坦然接受。
林芍药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目光缱绻的盯着男人，那种迷恋，让初玖莫名觉得凄凉。
林芍药的脉象很是平稳，可隐隐中却又透露这一股强劲力道。
初玖心下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
好像察觉出她的惊讶，林芍药淡然一笑，颇有些楚楚可怜“姐姐有什么不妨直说，我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吗？”初玖不紧不慢的收回手，微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语气清淡“如果是你的话，一年吧！”
话音刚落，只见林芍药眉眼舒展，脸上竟带着笑意“真好，我还以为见不到明年的琼花了呢！”
“没有解毒之法？”姬彦昊眉心微蹙，只是静静看着她。
初玖苍凉一笑“你难道不知？”
虽是疑问语气，却带着嘲讽。
真以为血蛊那般好解？
她本就怀疑林芍药到底是怎么帮他解的蛊？
这种情况，她事先也有猜想。
只是……
并不愿承认：林芍药真的会为了姬彦昊以命抵命！
明知道对方是利用她，何以痴情到这个地步？
“皇上，我可以单独和姐姐聊聊吗？”此时的林芍药，身上没了平日里的戾气，反倒多了分小女人的温婉。
姬彦昊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当殿内只剩两人，初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们非敌非友、非亲非故，如今真这么严肃的面对面聊天，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林芍药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见对方不回应，声音低沉“其实，我知道皇上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为什么不找林管家？”如果是林珲的话，不见得没有解蛊之法，就算没有，也不至于把蛊毒转移到林芍药身上。
林芍药笑看着她，眼中却满是苦涩“姐姐心里比谁都清楚，皇上想通过我钳制我父亲，我又怎能让父亲陷入那等境地？”
“但你又不愿意离开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用自己的性命，去结束这场博弈。
真是够傻！
“他虽不爱我，但这样，最起码他会……记住我！”这种卑微的奢求，不禁让初玖心中一软。
“姐姐，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求你”林芍药眼眶通红，神色不安“但他是一个好皇帝，如果可以的话，求你……不要伤害他！”
初玖没有马上回答，说实话，她并不完全信任面前这个女人，换句话说：
林珲是她的仇人，她找不到哪怕一丝借口去帮面前这个女人，即使对方时日不多。
“你爹当初为什么离开苗疆？”因为不知林芍药知道多少内情，也不清楚林珲和苗疆的灭族到底有多大关系，初玖试探性问道。
“还能为了什么！”林芍药惨淡一笑“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初玖微怔，陈婉蓉是她的亲生母亲，对方竟然如此称呼，可看来两人关系并不是很友好。
“不用奇怪”林芍药看出她的疑惑，言语间满是嘲讽“她利用我爹这么多年，干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想必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所以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让她活在暗无天日里，让他父亲抛妻弃祖，只为她自己的名利。
“你就这么恨她？”初玖眸色淡然，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毕竟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不是吗？
“恨？”林芍药苦涩的勾起唇角，定定看着她，半晌，方才开口“只不过厌恶罢了！”
初玖没有接话，事已至此，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若是谈判，就要有谈判的筹码。
“既然如此，你谈判的筹码是什么？”初玖懒得拐弯抹角，他们之间，直奔主题，比虚假的客套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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