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星际之旅
星际之旅
在今天之前，顾念就想到自己迟早会被揭露真面目，但是，在她的计划里，这件事至少要再过一两年，等她万事具备了，才可以发生。
当然，这些事情一经败露，就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在那之前顾念必须安排好一切退路，以保证她能完成任务再离开。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军事法庭居然是被人污蔑的。
开什么玩笑！携带虫卵？袭击皇宫？故意伤人？她最多也就是知情不报好吗！
顾念根本不需要思考，对那次事件感到最恐慌的也只有被识破真身的杰瑞恩，如果不是他搞的鬼，顾念就把“破镜”整个吃下去。
……
军事法庭上，顾念的罪名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成立，她被暂时释放了。
然而，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有人送上更多更充足的证据，把她置之死地。
其中杰瑞恩绝对是最主要的推动者，这个家伙的身份顾念已经可以确认了，但是他伪装得太好，连顾念用精神力都无法直接看破他，更别提那些机器了。目前看来，把他的身份揭露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刚才的庭审上，关于她作案手法的推论十分详细，如何得到幻梦之眼、如何携带虫族入境甚至怎么利用幻梦之眼，全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如果不是顾念真的没做过，恐怕还真会相信这鬼话连篇。而那份所谓的证据，只有一颗幻梦之眼。
有一颗幻梦之眼被用来当证物，但是顾念的幻梦之眼早就被碾碎了，而最可能拥有幻梦之眼的也只有杰瑞恩，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挖坑想埋了顾念呢。
不过那颗幻梦之眼并不能证明什么，顾念暂时还不会被判罪，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定论。
顾念从军事法庭出来的时候，又有一个身穿军部制服的人找上了她。这回是个相对年轻的少校，笔挺地向顾念行了个礼：“爱伦少将，肯尼思将军想见您。”
这是肯尼思将军最信任的下属之一，顾念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于是她嘴角挂着微笑，道：“我知道了，劳烦你带我去会见肯尼思将军。”
少校瞄了顾念一眼，倒没有什么猜疑的意思，只是眼神有些许复杂：“您不必客气，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军事法庭。
肯尼思将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同时也是军部四名将军中最看好顾念的一个。此时应当依然在工作着。少校带着顾念走到他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将军，爱伦少将来了。”
门内传出一声：“请进。”
少校打开门，示意顾念进去，等她踏进办公室后，便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办公室里没有窗户，也不见任何光源，但是依然亮如白昼。肯尼思将军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顾念。他的外表没有怎么保养过，显得比一般五十多岁的老人还沧桑些，他看着顾念的眼神和蔼，隐约藏着一抹锐利。
顾念行了一个军礼：“太空军机甲部队少将爱伦，见过将军！”
肯尼思将军点点头，示意她放松，道：“爱伦，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顾念：“因为我上军事法庭的事？”
“是，也不全是。爱伦啊，你一向都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吧。”肯尼思将军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件事可大可小，要看你怎么处理。”
“将军，您相信我吗？”
肯尼思将军缓缓点头：“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帝国的事。而且，我也相信你早就猜测到了是谁陷害你。”
顾念扯了扯嘴角：“那如果我说……军部里混进了一只至少是王虫等级的虫子，而且没办法用精神勘测和医理手段分辨出来，所以连我也不确定谁是虫子，您也相信我吗？”
“……”肯尼思将军闭上眼，“我相信你，爱伦。”
顾念一怔。
“事实上，我找你过来，也跟这件事有关。”肯尼思将军睁开眼，“爱伦，你知道关于八年前的平民区机甲暴动事件吧。”
顾念犹豫了一会儿，道：“知道一点。”
“八年前，外大气层监控局发现了一个直径为三十七米左右的陨石坠落，并且坠落过程中体积大小完全没有变化，这种特殊的现象让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硬度极大的材料。陨石坠落到地面的坐标在一个普通的平民居住区里。政区疏散了那里的居民，然后派遣陆军部队在那里驻扎，还有好几个专家去勘测，但是……有进无出。”
“……有进无出？”
“没错，没有人能出来，人一批批进去，一批批消失，连终端信号都消失了。直到九十个人进去了，才有人发觉了不对劲，放了两个机器人进去，然后……机器人也失联了，试了无数次，都没能回来。直到有人根据那里面的地图给机器人编写了一个自动运行轨迹，然后这个机器人才能出来，看了它拍摄的画面后，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然后这件事就交给军部了。”
“什么画面？”
“那九十个人的尸体，机器人的残骸，还碰巧拍到了两个人互相撕咬的画面。然后就是军部接管，派了四队机甲师查探，其中有一队还全是精神力A级和以上的，杰瑞恩就在其中。他当时的精神力是S级。跟着进去的就是自动拍摄机器人。然后……四队，二十个机甲师几乎全灭，只有杰瑞恩活了下来，还当了一年的植物人。机器人拍摄到的依然是他们自相残杀的画面。然后这件事就被封锁起来了，那个地方也就成了禁区。”
“这种事情……”
“而最诡异的是，这件事的源头，那颗陨石，完全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踪迹。机器人拍摄的画面里，不要说陨石，连它砸出来的坑都看不见。”
“……我需要做什么？”顾念艰难地开口。
肯尼思将军道：“精神力S的人受到那个地方的影响会小一些，而你的精神力远远超过S级。爱伦，皇宫里出现虫子这件事大有蹊跷，而线索极有可能就在那个地方，我希望你能去查看一番。但是，这个任务本身存在极大的风险，你可以选择拒绝任务，这不是你的责任。”
顾念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将军，我今天晚上就动身。”
肯尼思将军长叹一口气：“明白了。我会给你调动任何武器装备的权力，务必注意安全，万一有不对的地方，马上从那里撤离。”
“是，将军。”
……
离开肯尼思将军的办公室后，顾念便找卡特斯去了。
和顾念不待见皇宫一样，卡特斯也不愿意回自己家住，就整天待在军部训练。顾念很轻松地就在机甲训练场中找到了卡特斯。
顾念到的时候，卡特斯刚结束了一组训练不久，看见顾念，眼前一亮，木着一张脸小跑到顾念身前，问：“你还好吗？”
顾念抬头看向已经比自己高出一整个头的卡特斯，笑意融融：“还好，证据不足，我被释放了。”
卡特斯松了一口气，低头时，银色的发丝从耳边垂至眼前，顾念微笑着踮脚帮他拂开，动作自然神情轻松，“卡特斯，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卡特斯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忙？”
“之前陵九先生不是希望我给他改造一个机甲吗……陵九就是之前和我配合得不错的那个机甲师，我现在改造好了，你能帮我送给他吗？”
顾念的笑容没有任何异样，但卡特斯就是感觉到了满满的不安，他一把抓住了顾念的手，问：“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顾念面不改色，只是把手坚定地抽了出来：“肯尼思将军给我委派了一个紧急任务，可能要花些时间，到时候陵九先生也应该要离开帝都了，我送肯定来不及啊。”
卡特斯皱起了眉，眼神略带焦灼：“可是……”
“卡特斯，你没空的话我就去找别人帮忙吧。”
“……我有空。”卡特斯终究还是妥协了。
顾念再次展开一个温和的笑：“谢谢你，卡特斯。”
卡特斯眼神闪烁了几下，不自在地抿抿唇，终于还是把手放在顾念头上揉了揉，在顾念吃惊瞪大的碧瞳注视下，认真道：“务必保护好自己，爱伦，我等你回来。”
顾念眨眨眼，挠挠腮帮子笑道：“别说得好像我一去就回不来一样啊。”
卡特斯沉默。
问题是，他真的有一种爱伦这一去恐怕就真见不到的感觉啊。
……
夜晚，贫民区无人街。
顾念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四年前呢，为了让陵九能够合情合理得被弗洛什将军顺利领养，还是她亲手把他放倒的，这样一想，那时候为了观察陵九，她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啊……虽然现在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就是了。
听过肯尼思将军把八年前机甲暴动的详情告诉她之后，顾念心中的某个猜测越发肯定，她驾驶着机甲“冥思”，循着空气中企图扰乱她精神力的波动走去，很快就到了街道中心。
街道中心损伤得十分厉害，建筑几乎都被轰成了渣。月光如水，泼洒在这一片废墟上，空气中寂静的气氛让顾念有种身处冰冷水底得感觉。
肉眼所看到的一切正常，但是顾念的精神力所感觉到的完全是另一幅模样。这周围的一切都在暗流汹涌，到处涌动的精神力形成了杂乱无序的乱流，而精神所感知的周围的环境已经被扭曲得看不出原形。地底下，更是仿佛藏着一个地狱般，黑暗寒冷，摄人的深。
她需要调查什么呢？
顾念控制着玄墨色的“冥思”，调出一个火箭筒，对着不远处的地面，直接来了一炮。
轰然一声后，烟尘四起，待视线清晰后，地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大坑。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短短半分钟内，那个坑洞开始变化，顶着月光和顾念的视线，慢悠悠地重新“长”回了原本相对平滑的地板。
确实是“长回去”的，这个词语并没有用错，而且那焦黑的颜色也褪去了，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新“长”好的那一块地面相较其他的更平整些。
顾念：……不，这不科学。
正在顾念终于有些绷不住温文尔雅的表情时，她突然察觉到周围扭曲的精神环境中似乎传来了一种不寻常的波动，及时操纵机甲向前翻滚了几圈，然后即刻站起转身看向身后。
一部晶蓝色的Sa机甲站在“冥思”原来的位置，把深深插入地面的合金刃拔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念闪得快，这一刀刺下去，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大小相近，外观和功能却大不相同的两部Sa在月下的废墟上对峙，一蓝一黑，看上去质感十足。而被巨大合金刃刺出一个洞的地面依然在默默地“愈合”，很快就恢复得比原来还要平滑光整，有点像人受伤后长出的新肉。
顾念坐在“冥思”里，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晶蓝色机甲，冷笑一声，开了扩音器道：“杰瑞恩，果然是你。”
晶蓝色的机甲里，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眯着眼，赞美似的感叹：“真不愧是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战神，爱伦殿下，您果然聪明过人，看见我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意外。”
顾念扯了扯嘴角，“应该说如果没看见你，我才需要意外。”
“是是是，您最聪明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如此聪明绝顶的您，为什么会被派来做这种危险的任务呢？”杰瑞恩十分欠扁地嘲笑，“难道不是因为您的聪明恰好让您变成了最可疑的犯人吗？”
顾念轻嗤一声：“让我变成嫌疑犯的难道不是来自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的陷害吗？”
“可不能这样说，爱伦殿下，假如您稍微迟钝那么一点点，或者明哲保身一点，我都不至于这么费劲心思让您来这里啊。”杰瑞恩耸肩，“但是嘛，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太正直了，看吧，坦荡荡的君子从来都斗不过阴险小人，即便优秀完美如您，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我这个卑鄙的家伙手上了？”
顾念：“这里就你一个人吧，杰瑞恩，你怎么就有一定能打倒我的自信呢？”
杰瑞恩嘴角上扬，勾起一道和自己阳光外表十分违和的邪气笑容：“爱伦殿下～您能料到我会来这里，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是有自己的杀手锏吗？而且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这一片土地，被伤到居然能自己长回来呢～”
顾念脸色一沉：“你果然是只卑劣的臭虫！”
“随便你怎么说啦，反正现在……时间已经足够了。”杰瑞恩说完，操控着晶蓝色的机甲后退几步，“感谢你陪我说的这一会儿话，接下来该我送你上路了……诶？”
周围一切都很平静，顾念的玄墨色机甲也好好地站着，沐浴着月光，如同一尊神秘的雕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杰瑞恩预想中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杰瑞恩眨眨眼，又发出一个疑惑的语气词：“……诶？”
感觉周围好像有些冷？
顾念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声，打破了这局面：“这里果然是你的虫巢啊，八年前的陨石，就是你把这里选为虫巢的寄居地的象征吧，所以这里的地面才会变成这样。至于精神力的乱流，是因为下一代虫族女皇的虫卵吧。”
“看来你知道的你我想的更多啊。”杰瑞恩扯动嘴角干笑。
“当然，现在你的虫卵想破壳而出也不可能了，精神乱流对我无效。那么，你要怎么办呢，”顾念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显得无比冰冷，“杰瑞恩，或者说……虫族的某皇子？”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顾念便听见了杰瑞恩爆发出来的大笑，她皱眉，还没想明白对方是疯了还是另有后招，突然就感觉到了周围精神乱流的强度陡然增加，后脑一阵刺痛。
杰瑞恩连移动一下都没有，站在原地肆无忌惮地继续大笑：“哈哈哈要不我怎么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爱伦殿下，太自作聪明了可不好！你以为我为什么拼着在沐修宸面前自毁形象也要送你进这里，我连柯尼斯诺都找过了，就是想堵死你的一切退路啊！”
顾念脸色苍白，脑袋传来来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什么把她的大脑挖了出来，用刀子割，用锤子砸，用尖锥刺着，让她痛得几乎昏厥过去。但是她清楚，一旦昏阙，她马上就会变得和机甲暴动事件里的机甲师一样，丧失自我意识。顾念用犬牙狠咬舌尖，身体真正经受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然后她开始用精神力抵御大脑的疼痛。
很快，顾念觉得轻松了少许，于是更加把劲地抵御侵入的精神乱流。
杰瑞恩的笑声渐渐平息，他扬起头，语气幸灾乐祸：“放弃吧，爱伦，当初我这具身体的主人也经受过这种痛苦呢。这可比脑虫入脑还痛苦哦，你这小身板受得住吗？”
顾念是以为虫族没有精神力，就算是这片精神乱流的主人，他也不可能操控它吗？想得很美好，但是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虫族呢，就这一点来说，顾念还是失算了。
就算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把这一个虫巢冰封住，让虫子无法孵化，也改变不了她死亡的结局。
果然，还是怪她自大，以为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吧。
“看样子，你虽然能操控这片精神乱流，但和我一样完全察觉不到里面的人的情况啊。”
褪去了所有温和的少女音色清冷，一句话就让杰瑞恩愕然瞪大了双眼，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玄墨色的机甲用几乎看不清动作的速度举起火箭筒，对着他开了一炮。
杰瑞恩下意识地操控机甲闪开，同时心里暗骂一声糟。
顾念见晶蓝色机甲看看躲过了火箭炮，趁杰瑞恩不察，忍受着依然剧烈的疼痛，操纵着“冥思”直接头也不回地向上方飞去。
四面都可能被杰瑞恩的精神乱流影响，而上方才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但是，一旦上去……不，从接受来这里查探的任务开始，顾念就不可能不可能回军部了。这一点，除了始作俑者杰瑞恩，顾念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今天，她必须要乘着“冥思”离开帝星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杰瑞恩看着顾念渐渐脱离了精神乱流的影响范围，心情十分复杂。
这样都能让她逃过，到底是他太无能，还是对手太变态了？
——总感觉这那家伙一开始打的就是引诱他说出事实后就逃之夭夭的主意啊。
果然反派死于话多，嘲讽呈现败势的对手这种恶趣味早就该改了。但是他也不慌，就算顾念录了音或者拍了视频，也可以说成是伪造的，但是明天他呈交给军事法庭的证据却不会被认为是伪证。而且她逃走了，完全可以变成畏罪潜逃，没有人会信她的。
虽说这人是个隐患，但能翻出多少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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