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过年

“妈，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茜草一直坚信。

        “对，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妈妈也由衷的感叹。

        寒假在家里，茜草辅助了妹妹玉亭和弟弟佳齐的功课。已经下了一场雪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悠悠，随风舞动。一开始下得大，后劲就没了，下一会就停了，地上没有积雪。

        修善开始忙碌起来了，和面，蒸馒头。她一圈一圈地折着面团，蒸出来的馒头就像店里卖的一样，可以一层一层地揭开来。

        蒸完馒头，做煎饼。修善把和好的面糊往鏊子上一放，用竹貔往前推着面糊，一圈一圈，直到中心点，竹貔往下一抹，一张圆圆的煎饼就好了，火在下面烧着，一会就穿出煎饼的香味。她从一边用竹貔挑起一角，然后一揭，整张煎饼就完成了。

        景和坐在旁边将做好的煎饼叠成正方形，薄薄的一张，修善的手特别巧，在村子里都是出名的，手脚麻利，做的东西好，速度还快。煎饼越薄越好吃，就有人调侃，吃别人做的一张煎饼能饱的话，修善做的煎饼要吃三张。

        馒头、煎饼已备好，接下来就是炸丸子。

        田里收获的白菜和红心萝卜都放在地窖里。景和一大早把萝卜从地窖里拿出来，太冷了，已经冻住了。放在大盆里，用手压井把水打出来，井水暖暖的，他拿着刷子给萝卜“洗澡”，洗干净以后，修善把萝卜一个一个刨成细丝。

        景和在大桌子上切肉，要把肉切成肉沫。不时从屋里传出来“当当”的声音。还有“刺啦刺啦”的刨萝卜的声音。

        肉沫切好后，留下来一部分放着。修善将萝卜丝放在桌子上“嘚嘚”地切碎。然后再把肉沫与萝卜放在一起，再剁剁剁，直至混合在一起。将这些都放在盆里，放上调料和面粉，一边放面粉一边搅拌，直至完全混合。

        景和烧灶，锅里烧热后放上半锅油，油热，修善用小勺子挖一勺放进油锅里，一个接一个的丸子下了锅，锅里“滋滋”地响着，白色的丸子变成金黄色，萝卜的香味混合着猪肉的香味，茜草、玉亭、佳齐闻着香味就出来了。

        第一个丸子要祭天、祭灶神，第二个才可以吃，他们三个在那里排队，丸子一上岸，就被塞进了嘴里，茜草给景和一个，玉亭给修善一个，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说着真好吃。

        修善都来不及做。直至他们吃饱，丸子才慢慢堆积了起来。

        以前像这样吃的话，修善总要凶他们，叫他们每人吃两个就不准再吃了，而现在，她看着他们吃，却是笑开了花，还要说：“慢点，小心烫！”

        日子越来越好了，修善也变得更大方了。

        幸福，满足，可能就是这样！

        像这样的温馨生活，茜草真是盼望了很久，很久。

        大年三十一大早，景和和佳齐一起贴春联、放鞭炮，茜草烧着火，玉亭帮修善洗菜切菜，玉亭的刀工好，切的土豆丝又细又长，还很均匀。茜草就打下手。

        萝卜烧鸡肉、红烧鱼汤、芹菜羊肉、大白菜猪肉炖粉条，再来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菠菜丸子汤，全是大盘子，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村子里的习俗是中午吃大餐。

        一家人围在一起，旁边还有煤球炉在煮着东西，“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茜草，你喜欢吃鱼头，鱼头给你吃，高三了，吃的时候吸吸鱼脑，补脑子。”修善招呼着茜草。

        “好！”鱼脸上的肉那可是绝美，茜草开心地吃了起来。

        “那我呢？”玉亭连忙问。

        “肚子上的肉给你吃，没有刺。”修善宠溺地看着玉亭，玉亭什么都要跟姐姐比，就是成绩比不了。

        “妈，你这样分了，那我吃什么？”佳齐提醒妈妈，“您还有个儿子呢。”

        “男孩子不要怕吃苦，你就吃鱼背吧，刺多，吃慢点。”男孩子要能吃苦，修善一直这么觉得。

        大家都笑了。

        小时修善总是吃骨头，不管是鱼骨头还是鸡肉骨头，茜草开始怀疑骨头是不是特别好吃，因为妈妈吃得特别香。等到她大了一些也开始吃骨头，妹妹也开始吃骨头，骨头慢慢吃起来确实味道不错，但是肉少了很多。她们知道妈妈不是喜欢吃骨头，而是要把肉留给他们吃。

        两个姐妹就开始吃骨头，没有骨头吃的妈妈，肯定会吃上几块肉，但结果是妈妈连骨头都没得吃了。姐妹只好给妈妈夹肉吃。肥肉大家都不太爱吃，吃一两块就腻歪了，都留给爸爸吃，爸爸好像吃什么都特别香。

        今天中午的饭菜丰盛，肉肯定够吃，肉吃多了会腻，盘子里的素菜所剩无几，只剩下肉了。晚上可以再在里面混上素菜这样晚饭就解决了。

        晚上，大家早早地吃好饭，打开中央一套，瓜子、花生、糖果等已备好，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等待中央一套的春节联欢晚会。

        这是茜草他们家的习惯，春晚一定要坚持看完。现在家里还是黑白电视机，14寸的。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初一一大早，修善早早地起来包饺子，大年初一早上一定要吃肉饺子。等到大家陆陆续续起来，欣赏完外面的银装素裹，就围着桌子坐好包饺子，月亮形的饺子，边缘要捏出花边。

        玉亭负责擀饺子皮，这可是她的绝活，修善教的，饺子皮擀的薄厚均匀，而且圆圆的。更绝的是她能让饺子皮在擀面杖下面旋转着跳舞，一会会的功夫，一个圆圆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包饺子，修善当然是包的最漂亮的，其次就是佳齐，别看他是个男孩子，他的手指修长，做起来活来灵巧得很。当然，茜草包的也不错。

        景和开始剥大蒜，接着把蒜瓣放进蒜臼子里，用木杵捣烂成泥。再把蒜泥放进碗里，倒上调料，一定要放香油。

        饺子每人一碗，把饺子往蒜泥里一蘸，景和一口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茜草两口一个饺子，蘸上蒜泥，真是太好吃了。

        吃饱了一家人去叔叔家给奶奶拜年。

        初二早上吃素饺子，韭菜鸡蛋馅的。初一肉饺子，初二素饺子，寓意有了好日子，不要忘了苦日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

        初三去外婆家拜年，这天，外婆家特别热闹，茜草同辈的表兄弟有二十几个，屋里挤得满满的，显得外婆家特别小。

        眼看就要开学了，茜草准备行李。修善说：“过几天就给你爸买个手机，现在有几个工厂找我们收购废品，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那感情好呀，祝爸爸妈妈生意兴隆！”茜草特别开心，“妈，你跟爸一定要把这些厂家稳住，这样以后你们就不用到处跑了。可以多发展几家。”茜草真的很开心。

        “嗯，你爸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打包、撑称，利利索索，价格公道，因为你爸根本不会骗人。那些能当上老板的、厂长的，都是人精，有废品大都找我们。”修善以前觉得景和过于“正”不好，现在倒是觉得，人还是正直些好。

        在收废品的圈子里，很多用的杆秤是有猫腻的。应该是行业潜规则了。但是也有人不赞同的，就比如景和。

        “妈，爸这样的性格挺好的，这样别人才愿意把东西卖给他。”茜草安慰修善。

        晚上，茜草总结了一下，她重生快三年了，前两年大多心思放在爸爸的病情和学习上。第三年心思放在学习和如何拉近与向阳的关系上，接下来要考虑积累财富的事了，她现在已经成年了，说话也有分量了。

        听爸妈聊着废品的价格变动，她就将话题引到了房地产行业。“爸，妈，材料价格上涨，房子的价格也会上涨，房子用了那么多材料呢。我有个大计划，咱们去市里买个房子吧。我有预感，房子以后会涨很多！”

        “自己家有房子住，去市里买了干嘛，又不去住。”修善想想，觉得很不划算。

        “妈，你听我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你现在在外面打工，没看到很多人都去城里买房了吗？大家都去买，房子供不应求，就会涨价，趁现在，早点买。我要是能做主，就去彭州市买了。不住，放在那里出租，还可以手租金呢，以后要是急用钱，还可以再卖。”茜草没有办法跟妈妈具体解释。

        景和道：“买房要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不保险。”

        “爸，钱赚了就是要花的，有花才会想赚更多的钱。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以后上了大学，有多少愿意回来种地的，大家不回来种地，住哪里？是不是要房子，连燕子都知道要先搭个窝才能养小燕子呢。”茜草着急呀。

        “茜草说的好像有道理。”修善点头了又看向景和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和茜草做主了，买！”

        景和没有再出声。

        “好。那我利用周末找找房源信息，到时告诉你们。再说了，买了房子好给我弟找媳妇。”茜草想着，她要抽空去市里看看，找靠谱的中介。哪怕多给点钱。

        她现在想想都好激动，现在是2007年的开始，目前房价还算平缓。彭州交通发达，以后会建高铁站，市里主要是看学区。茜草觉得要好好规划一下。

        开学前，茜草带着礼品去冯源家里。冯源看到茜草，满是欢喜，因为高中三年都不在一个学校，大家见面的机会很少。茜草临走前问冯源：“你相信我吗？”

        “当然！”冯源觉得茜草又开始莫名其妙了。

        “好。你们家要不要考虑在市里买套房子，这样离你干妈家近，方便来往。我已经说服了我爸妈，他们同意买。”茜草肃然，坚定，握着冯源的手！

        冯源从来没有见到茜草这么严肃的样子，以前她总是乐呵呵的，要不就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一脸难过，这样正经的茜草，真是少见，她愿意相信茜草，就答道：“好！”

        “下半年就要高考了，我们估计没有多少时间再相聚了。高考完，咱们再好好聚聚！”以后注定还是要分离的，但是能聚一次就聚一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强求不来。

        寒假在家里过得充实、温暖，不知道向阳怎么样了？

        向阳此时也在期待着开学的到来。过年期间，他回了趟老家，看到了很多亲戚朋友，但是回到城里，外面繁闹，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城市里的过年，比乡下还是少了些许浓厚的氛围。

        夜晚时，向阳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会浮现一个人。其他朋友，他想了就可以直接去找，或者打个电话，而茜草，却是没办法联系的，不知道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肯定很开心吧。

        开学前一天，一大早，景和帮茜草打包行李，丸子、煎饼、盐豆子、萝卜干，还有修善给她现做的菜，现在天气冷，带些菜不容易坏，可以多吃上一天。腌制的菜可以吃上好一阵子。修善给茜草带了两百块钱，这应该够茜草用上两个月。

        茜草拎着大包小包终于到了学校，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高兴地向那个人喊：“向阳，你怎么在这里？”向阳也看见了茜草，一抹笑容在眼波中荡漾开来：“我和朋友来学校打球。”说着他拍了拍身上背着的篮球。

        这时刘文君走了过来，一下了然。向阳今天上午就约他来学校打球，却停在学校门口迟迟不去篮球场。刘文君打了声招呼就奔向球场了。

        “你不过去吗？”茜草问。

        “我帮你拎一个吧，看上去不轻。”向阳接过茜草手中的行李袋。

        “哈哈哈，今天好开心！”茜草傻笑起来。

        “是，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向阳看着茜草的影子，踩了上去。

        “是啊，心如花木，向阳而生；似水流年，向阳而生；心之所向，向阳而生。”茜草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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