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汴京初雪

昨夜北风呼呼吹得了一宿，今早赵珺一打开门，只见琼花乱舞，点点杨花，片片鹅毛，如闻碎玉之声。凡楼门前种得一株绿萼，寒香幽然，在晶莹冰雪的掩映之下，金蕊、绿萼、冰花，显得格外精神，好不有趣。

        日头尚早，赵珺难得偷空，一边赏雪，一边喝着热乎乎的油面茶。这油面茶做法是将面粉加牛油炒熟后，慢慢兑入滚水搅匀，再加入炒香的熟芝麻、葡萄干、杏仁片，按照个人喜好加入糖做成甜口的，或是加入盐、花椒粉做成咸口的，再配上炸得香酥的小麻花或是撒子，一碗喝下去，满口生香，浑身都暖和了。

        这是今年入冬的初雪，定有不少客人前来凡楼预定茶席赏雪。果不出所料，赵珺刚放下碗筷，这边已有客人上门。

        “赵掌柜，‘西窗岭’可曾定出去了？”来者是一位身着月白青衫的谦谦公子，名为宋鲤，他是京城中有名的风流公子，富贵闲人，最喜诸般雅事，岂肯错过今年的初雪？

        宋鲤口中所说的“西窗岭”，那是凡楼三楼的一间雅间，设计之初，兰舟专门预留赏雪所用。它的名字源于家喻户晓的那句名诗句“窗含西岭千秋雪”，西面是一扇巨大的槛窗，推开槛窗后，极佳的赏雪景象。虽身在闹市，不似深林古刹那般幽静，但看着繁华的汴京在白雪覆盖下，万树着银，翠玉相映。当风雪停、云雾散，太阳初升时，汴京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景色更加迷人。[参考汴京八景之一的梁园雪景]

        毫不夸张地说，凡楼这间“西窗岭”是汴京城内除了皇宫大内之外，最好的赏雪景之地。

        赵珺笑道：“宋公子来得真早，“西窗岭”尚未预定出去。”

        宋鲤喜道：“太好了！赵掌柜，我今日要在西窗岭订一桌茶席。今日初雪，我们‘芙蓉社’可要起一社了！”

        赵珺含笑答应，“茶席可有什么要求？”

        宋公子大笔一挥：“赵掌柜准备就是。”

        与其他酒楼事无巨细地嘱咐外，客人们来凡楼整治席面、茶席的，大家都乐于让赵珺当全权负责，反而有许多意外之喜。

        赵珺笑着应下了。

        宋公子走后，不少客人纷至沓来，都想抢那西窗岭的绝佳赏雪雅座，奈何被人捷足先登，只好作罢，选择了景观稍逊一些的雅座。

        晌午时分，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原以为这雪要下一整天，到了傍晚，黄云散去，这天竟是放晴了，西窗岭的窗棂外光辉夺目，夕阳映着雪光，时有北风吹扬起雪花，倒是一幅绝妙的“风晴雪”景象。

        与凛冽的寒天景象不同，凡楼雅间全都爆满，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一时之间人手不足，赵珺也无心赏雪，客串起饭思量，也亲自上阵端起盘子来。

        宋鲤预定的茶席，赵珺嘱咐后厨皆以“雪花”为主题制作菜肴。

        赵珺依次上菜介绍道：“宋公子，这道菜名为雪花鸡酪、冰花松蛋、雪衣豆沙、玫瑰雪花圆子、雪花冰。”

        她正上菜之际，西窗岭的客人们正拥炉作诗，以“雪花”做飞花令，见凡楼今日茶席所提供的茶食，名字皆暗含雪花，不由得抚掌称妙，纷纷称赞道：“我们都只是诗句做飞花令，哪里来的赵掌柜以菜肴点心做飞花令来得妙。”

        客人们品尝，雪花鸡酪色白如雪，滑嫩爽口，清淡味鲜。雪衣豆沙绵软香甜，玫瑰雪花圆子软糯清甜，最有特色还数那道雪花冰，采用的历经漫长时间缓缓冻结的天然冰，用模具刨成轻盈的冰片，再浇灌上乳酪、蜜糖、酸甜可口的梅子露，入口口感温润、轻盈，下雪天拥炉吃冰赏雪，有如吃将冰晶剔透的雪花一般，真是别出心裁。

        宋鲤作为今天芙蓉社的东道主，对凡楼此次赏雪茶席十分满意，他叹息一声：“只是，尚有一点遗憾。”

        赵珺微笑：“公子请但说无妨。”

        “若是有香婆焚香，定更有雅趣。”

        赵珺听闻这话，倒是一怔，近日来许多客人都说出了类似的话，如今凡楼诸般皆好，唯独却少了专职烧香的香婆。

        正所谓，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烧香乃是闲情雅趣之首，尤其是如今天渐渐冷了，人们不大爱外出行走，更喜欢蜗在暖和的屋里，炭火烧足，与三两知己点茶吃酒，谈古论今，怎地能少了雅事之首呢。

        汴京城里的大酒楼里，多有专职的香婆为客人焚香供香。凡楼立志要做五星级酒楼，这四般雅事，现唯独少了烧香一事。

        兰舟身兼数职，挂画、插花、点茶，无所不通，于烧香一事却不太通，因她喜欢天然花卉幽生的冷香，不喜焚香。赵珺想来，还是要专职招一名焚香的香婆，待送走宋鲤后，赵珺提起笔，写道：“凡楼现找香婆一人，诚意招聘，薪资面议。”

        这告示一贴出去，前来凡楼应聘香婆的人门庭若市。赵珺与柳兰舟共同物色人选，候选人们现场烧一段自己制作的香，但无一例外，他们所焚的香都太过俗气，熏得腻味人。

        赵珺闻了各种庸俗的香，已是头晕眼花，她打开窗户，让外面清冽的冷风吹进来，她的脑袋这才清醒一些。

        告示贴出去已有七日，但尚未寻到中意的香婆。想想也是，焚香本就是文人雅事，相较于烹饪而言，门槛更高，更显小众，因而一位好的香婆，可遇不可求。

        赵珺思索半晌，决定去找汴河小报的“一杆笔”商议，去在小报上刊登招聘香婆的启示。

        正当她出门之际，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来，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暗自忖思这股香气十分熟悉，倒像是哪里闻过的。

        还没等她回想起来，下一瞬间，已经被一人扑进怀中，搂着她的腰亲切喊道：“娘亲~~~”

        赵珺愣在原地，娘亲？？？

        我这是喜当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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