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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回家路上穿过街心公园,李寂川又看到了流浪的一家三口。这里是cbd附近的老旧居民区,一大片苏式红砖小楼在风雨中挺立了六十多年。

        没记错的话,这一家人栖身在街心公园有半个月了。他们吃的是好心的朝阳群众送来的饭菜,睡的是公园凉亭里的木板凳。附近居民一致认为,在cbd出现了三个风餐露宿的流浪者,这极大抹黑了首都形象,是可忍孰不可忍。居委会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派人过来协调过几次,但至今没能搞出个安置方案来。

        有人说他们是来上访的,也有人说他们是避难过来的,还有人说他们在老家犯了事才逃到北京。

        一家三口中的父亲四十出头,浓眉小眼,嘴里无时无刻不叼着一截烟屁股,多半是在地上捡的;那个母亲似乎永远在默默流泪,两眼肿成金鱼。夫妻俩的儿子此刻正背对着下班的人流站着,手拿一枝柳条对着空气抽来抽去,以此发泄青春期男孩的过剩精力。

        十月底,又刚下过一场雨,很冷。李寂川抿紧风衣领口往前走,路过男孩身边时不由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男孩也转过头来,李寂川目光落在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上。

        这是李寂川第一次看清男孩的长相。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穿了一件看不清原色的破夹克,敞着怀,夹克袖子有些短,露出一小节雪白的手腕,轻狂又寒酸。夕阳斜铺在男孩脸上,照得他皮肤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嫩的像颗一戳就破的水蜜桃。貌似很久没理发了,男孩的柔软的头发垂下来盖住眉毛,又在睫毛处停住,恰到好处地露出他卷翘的睫毛和清澈的褐色眼眸。

        “长得真好看啊,跟他爸妈一点都不像,不会是抱养的吧?”李寂川暗自感叹。

        沿着勾人口水的辛辣气味往前走几米,李寂川在香气源头停下,他抬头看看那个挂了十几年的橡木招牌——“神仙火锅”。

        到家了。

        林大厨正在门口吸烟,看见李寂川回来了连忙扔掉烟头,热情迎上来,他知道李寂川不喜欢烟味。

        李寂川跟他打过招呼,脚步轻快地上了二楼,钻进后厨。他脱掉风衣递给林大厨,挽起衬衫袖子,再系上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温和模样。林大厨笑眯眯地站一旁看李寂川认真洗手,猜想他今天心血来潮要开发什么恐怖菜品来。

        旁人都知道李寂川厨艺很差,但是他毫无自知之明。

        只见他手起刀落,刚把一颗笋从中间刨开就听见厨房门口传来李老爷子的喊声:“寂川,快出来帮爷爷抬东西!”

        林大厨心想:谢天谢地,赶紧走吧别浪费食物了。

        李寂川出来一看,老爷子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弯着腰用双臂搂住一个放在楼梯口的漆木箱子。

        那箱子看起来有年头了,红漆斑驳,露出里面的木头本色来。李寂川弯下腰,刚要把箱子抱起来就被老爷子敲了一下脑袋:“你小心点,这可是我托人从费县老宅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宝贝。”

        李寂川配合地“哦”了一声,稳稳抱住木头箱子走楼梯上了三楼。

        这栋小楼是李寂川的父亲李岳年轻时置办的,不高,只有三层,但是很长。小楼年龄比李岳还要大,是附近的地标性建筑,传说曾经是侵华日军在此建立的一个指挥处。日军撤离后被一个姓曹的商人买下,取名曹家楼。四九年建国后曹家楼收归国有,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李岳手里,但是曹家楼名字这个流传至今,没有改名叫李家楼。

        在cbd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界,小楼售价和租金都很高。一楼左边现在出租给一家理发店和一个按摩院,右边租给了一个社区超市;二楼一整层就是李家经营的火锅店了;三楼的左半边租给一家牙科诊所,右边是李寂川的家,他从出生就住在这里。曹家楼南侧还有个前院,由于曹家楼的商户门脸儿全都朝北,这个前院只有李寂川一家能从三楼顺下来的室外楼梯进去,属于李寂川的秘密基地。

        李寂川不清楚父亲还有多少产业,除了一些参股的公司、承包的矿山和山林外,他知道最值钱的是二环里一套占地超千平的四合院,现在租给了一个教育集团用于经营幼儿园。李寂川去参观过那个幼儿园,请了两个白人当外教,殊不知那两人都来自乌克兰。一个开在四合院里的国际幼儿园,中西合璧,骗起中产阶级焦虑父母的钱来可谓噱头十足。

        说回曹家楼,李寂川、李岳和李老爷子在三楼右侧各有一间卧室,除此之外还有一间书房。最里面那间卧室就属于李岳,可惜主人已经消失了。李岳资产成谜,没人知道为什么他把这个普普通通的火锅店视若珍宝。即便后来购置了多处豪宅,他却一直坚持住在火锅店楼上从未动过搬家的心思。

        李寂川刚要迈进爷爷的卧室,身后就传来老爷子洪亮的声音:“把这个放你爸房间!”

        “为什么放那里?”李寂川不解地问。

        平时祖孙俩很少去那个房间。

        “你爸房间朝北,凉快,这玩意需要放在阴凉处保存。”

        “爷爷,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呀?”

        老爷子嘿嘿一笑,胡子翘得老高,故作神秘。

        李寂川推开父亲卧室的门,一阵恍惚,祖孙俩平时很少来这个房间,他们尽量使房间保持原样又刻意遗忘这里。

        踏进房间第一步,李寂川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到桌前把箱子放下。李老爷子坐上摇椅,指挥李寂川把箱子打开。

        万万没想到,里面居然只有一坛泡菜!

        “爷爷,您”李寂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被爷爷拿鞋底子抽。

        “公认的世界三大泡菜是中国的涪陵榨菜、德国的甜酸甘蓝和法国的酸黄瓜,却没有四川泡菜。但是咱们四川人能咽下这口气吗?寂川,你服吗?”

        李寂川敷衍地回了一句,我不服。

        “这就对了!爷爷我也不服,世界上最好吃的泡菜必须是咱们四川泡菜!说到四川泡菜啊,这母水可是泡菜的灵魂。话说乾隆年间”

        话说一半就被李寂川打断了:“爷爷!等会等会,我肚子疼!”说完脚底抹油开溜。老爷子气得嗖一下脱鞋朝李寂川屁股扔去。

        到底也没逃得了爷爷的鞋底子。

        老爷子颤巍巍捡回鞋穿在脚上,见外面一重重乌云倾压过来,忙把半开的窗户关严。边关窗边念叨:“公园那三口人怪可怜的,今晚上这场大雨可怎么熬啊”

        李寂川没走远,他出了门靠在走廊墙上盯着墙壁上的光影发呆。刚才借故逃跑不是受不了爷爷的唠叨,而是因为他不想在父亲的房间里久留,那个房间让他感觉格外压抑,胸闷气短。李寂川站门外听到爷爷自言自语,思绪也不由得飘到那流浪的一家三口身上。

        是啊,这场大雨可怎么熬啊。

        “人各有命,无家可归的人那么多,我帮得过来吗?”李寂川自我安慰。他回到厨房,系上围裙,对着那两半安静躺在菜板上的竹笋发呆,完全没了刚才的灵感。一阵烦躁从脚底板涌上来,李寂川把刀往案板上一扔——懒得做了。

        他快步走到储藏室翻出以前野营用的帐篷和防潮垫,下楼交给火锅店前台让她送到公园凉亭去。做完这些,李寂川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竟有种“事了拂衣去”的行侠畅快。

        回到房间,李寂川百无聊赖,他忽然想起爷爷郑重其事抱回来东西,好奇心驱使他重回父亲房间一探究竟。其实,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那坛泡菜,而是装泡菜坛子的木箱。

        这个箱子好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箱子正面刻画了几个正在玩捉迷藏的幼童,肥嘟嘟的脸蛋娇憨可爱,侧面则雕刻了很常见的龙凤图案。看样子是民国旧物,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市场价不到两千块。左思右想也回忆不起这箱子有什么故事,李寂川便起身离开这个让他深感不适的房间。

        父亲李岳失踪当天曾经郑重其事地把李寂川叫到房间里,告诉他自己要出趟远门,嘱咐李寂川照顾好爷爷和火锅店。

        李寂川根本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以为父亲只是像往常一样出门几天,哪知这一走竟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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