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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世界边缘上的灵魂两颗。


薇拉还是见到了主教,他的命令出乎意料得沉重。闲人都被遣散出去后,那片迫近的影子让她手中晃动的酒杯倾斜。

        他手腕袖口上的白色丝绸被酒染成粉红色,像浸在樱花潭影中。主教并不介意这些瑕疵,他的眼睛贴近薇拉脸的一侧,看着她眼球凸起圆润的弧形:

        “小姐,这样的联络方式不是很好吗?不必劳烦你接电话了。”

        他的年纪约摸二十岁,脸上定格着一种保鲜式的淡然神态,令人感到危险、深不可测的颤栗。神权之下,地位的更迭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往往要经过多方探讨和批准才能得到允许,不知他是怎么以如此年轻的一张脸混到主教的。

        “你是基地的经营者?”薇拉隐去了多余的话。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他开门见山,“显然,我们都让人跟踪了贝坦菲尔府邸进出的车辆,但这无济于事。”

        调香师小姐漠然地望着他,默不作声地将脸往后撤一点。

        德拉索恩斯主教直起身子,他头发的颜色才更符合外界的猜想和谬传:那是一尘不染、毫无杂色的洁白。而他的皮肤较小姐和夫人们白了太多,导致这发色与脸结合起来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我们有别的方法,”薇拉注意到他在抚摸桌上的水晶球,上面缠绕了一尾金色的蛇,金银的荧光使那瘦长纤细的手指变得趋于透明,“取一根她的头发来,我们让你进入她的梦。”

        薇拉不明白这与基地的证据有什么联系,他说:“每一场用于实验的梦都会有镌刻在梦核上的实验编号,那就是违法的证明。”

        “你记住编号,回来告诉我。”

        “可以,”薇拉环顾餐桌,碟盘旁是散落的订单文件,主教与自己家族有不小的生意往来,但她还是直接问出口,“我要求事成之后取消婚约。”

        他显然感到意外,甚至用那几近透明的手指抚摸了自己紧致的脸颊。

        “但您可以相信我们的产品。”薇拉拿过手边摆放的熏香,轻轻摆弄瓶口的散香棒。她一脸理所当然,只觉得婚姻是利益关系的累赘。

        约瑟夫有些揶揄地看向她,眼中怪异的神色让薇拉感到疑惑。

        “产品的附加价值才是最重要的,它需要包装,通过世家关系累加在其上的种种附庸,才能蜕变为畅销不衰的明星卖品。”他在告诉她,宗教和贵族手中掌握着经济命脉和各类产品的产业链,是有道理的。

        薇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尽管他和自己想象中的老头形象截然不同,但相比起香水,婚姻实在没什么诱惑力。

        “那就等我姐姐醒了,再完成婚礼吧。”她也不执着于取消婚约了,此路不通,就按原计划行进,可惜这光鲜的身份要还回去。

        薇拉·奈尔站起来,取过衣帽架上的风衣披上,回头告辞:“我会完成您的嘱托,也请您尽快唤醒我姐姐。”

        德拉索恩斯主教沉默地拿起她刚刚摆弄的香薰,丢进席间的一堆杂物中。过一会有人会将它们收走。

        长久浸淫在利益与家族的关系中,他并不认为这位张狂的小姐能有什么成就。联姻是必然的,她姐姐的梦境实验假如失败,她不可能逃脱继承薇拉·奈尔既定人生道路的命运。

        迈过铁门,是另一重梦境,玛尔塔差点在那迷失自我。

        准确地说,她到了一个新的场景。按部就班的生活、狭□□仄的宿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这里呼吸一口空气都会感觉鼻腔中是毛绒绒的霉菌和尘埃。

        她差点忘记在门的另一边存在着奈布·萨贝达。

        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梦魇,将人内心深处最难捱的时光展现出来,把人困在煎熬的反刍中。

        玛尔塔隐埋在记忆中的恶劣突然复苏。她跟随父亲去了俘虏集中营,那里的男女被分到不同的宿舍,床单永远血迹斑驳。

        她们抬头——那都是些同龄的女孩子,但眼神和地沟里的老鼠一样,潮湿、阴暗、勾着恨意。训诫的狱长落上大门的锁,赶牲畜一样将她们引至食盆。那之后,玛尔塔的梦里有一段时间都是俘虏们的宿舍。

        明明她们的命运和她没有关系,但亲眼看到的总是遗忘不了。过度的共情能力让她大病一场,贝坦菲尔先生叹息着说:“这孩子不适合上战场,也不适合接触战争真实的一面。”

        最可怕的噩梦不是赤条条的血腥,也不是明晃晃的鬼怪,而是深陷其中不得解脱的梦魇。

        人在现实中避免不了陷入负面情绪。当梦魇把这些情绪扩散、纠缠、组织成一张绵柔的网,人在梦中只会感到另一种形式的痛苦。

        没有恐惧,只有无能为力、伤心欲绝。逃脱不得的痛苦攀上心脏,醒来时眼泪汪在眼角,凝固成泪痕。

        这个梦太沉重了,就像那尊佛像。

        玛尔塔在梦魇中挣扎着,突然想到佛像。

        她推开狭小宿舍过道上的女孩们,跌跌撞撞地寻找进来时的入口。她被无数伸出的腿绊倒,又有许多柔软如藤蔓的手臂缠抱她的腰。

        玛尔塔有自己醒过来的经验,只要在梦里狠力拍打肉身,她就能在一瞬间冲破束缚、倏忽睁眼。但现在她只能选择别的方式:手和腿都被限制了。

        于是她狠心咬下舌尖,鬓边翻飞的发丝也挡不住眼中那抹暴戾凶残的毅然决然。

        身子轻了一刹,玛尔塔趁机拔腿就跑,不管出口在哪,她要先逃离梦魇。

        梦境剧烈地晃动着,世界边缘处有拼图一样碎落的痕迹。

        玛尔塔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所以梦境很快就会结束。

        她加快步伐。玛尔塔不知道梦境实验的规则,她只是想在摇摇欲坠的梦境颠覆之前再和奈布告个别。

        最好,他们能一直以这样的姿态相处下去……但是,来不及了。

        浪费了太多时间,她懊恼地想。被梦魇裹挟的时间里,她想不到寻找他,只一味地沉浸在那种悲伤中。这种感觉就好像开了一盒冰抹茶面包,但因为有事耽搁,将它忘在冰箱外,错过了最佳的赏味期限;又好像预订了两张电影票,她却一直只顾着看电影,忘记端详他的脸。

        如果将这场梦比作在车站的离别,她一定是早早回头离去,没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个拥抱。

        太遗憾了。恍惚间有泪水在奔跑的过程中溢出眼眶,玛尔塔抹去眼前的模糊,心之所至,心诚则灵,她在最后一刻看到座椅上的萨贝达。

        他的下颌肌肉紧绷,锁骨至喉咙不自然地抽搐、颤动。仿佛有一团巨大的乌云降临在他头顶,危险而沉重的低气压弥散开来。

        玛尔塔害怕他一抬头,露出的眼睛布满猩红,或脸颊布满青色的血管——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但很快她了解到那不是变异的征兆。汗水和惧怕的发抖,都是他曾在信中描述过的:

        「我今天又有些病发的痕迹。我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想抵消一些剧烈的眩晕感,但那行不通……」战争创伤后遗症害怕激烈的声响和动荡,正在崩塌的梦境显然更加刺激了奈布。

        玛尔塔颤抖地伸出双手,缓慢地攀扶到他手上的绷带,座椅摇晃着,将他们紧握的十指送得更加深入。

        奈布的眼睛出现在湿漉漉的头发下,他们的眼睛靠得那么近,像两条即将汇聚的溪流。

        玛尔塔看出他的瞳孔涣散,她试着小声呼唤他的名字,但他不为所动。

        “弯刀先生?”她继续叫他。

        奈布棕色的瞳孔束成一个黑色的点。他这才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鼻尖挨着鼻尖。

        周围像第一场梦境结尾那样消失和崩塌,他们好像海潮上漂流无根的芦苇,又似世界边缘两颗孤单无依的灵魂。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两个人并没有相认;一切又都有了结局,他们认清了彼此的身份。

        有那么一霎,他以为她要吻过来——不是喉结,而是唇角。

        奈布的喉咙耸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缎一般的皮肤上,滑过双唇,绝大部分视野被她的眼睫毛和鼻尖挡住。难受的感觉褪去大半,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期待这个吻。

        玛尔塔却只像晶莹蛛丝上悬吊的一只飞虫,悠悠地停住,叫了他一声之后就迅速撤离。

        她说:“不要害怕,都结束了。”好像这里才是他的梦境。

        奈布怅然若失地抿嘴,他的精神过于集中在她唇瓣上,没感到她撤离时握紧他双手的力度。

        尽管她想要摧毁这一瞬间的冲动,但他永远有资本再度勾起她的爱。一个摧毁爱,是为了惩罚他的隐瞒;另一个想要证明爱,则需要长久的准备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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