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勘查工作接近尾声，韩定林摘下白手套问黄成涛：“你觉得这是第一现场吗？”
黄成涛摇摇头：“不太像，这里和农贸市场主路就隔着一间平板房，如果有什么动静，会有人察觉，而且现场血量不多，抛尸可能性大。”
韩定林点点头：“嗯，当然不排除其他可能，先回去吧。哎，梁明辉，你来开车！”
“哦！”梁明辉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回去的路上，黄成涛问梁明辉：“感觉好点了没？”
梁明辉点点头：“好多了。”
黄成涛安心了，说：“那行，锻炼锻炼就好了，以后啊就让咱队长好好鞭策你，以后还要靠你这匹好马在咱队里大展拳脚呢！”
韩定林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这哼了一声：“他要真是匹好马啊，都用不着拿鞭子，自己就能跑起来。”
梁明辉开着车，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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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林乐乐就像行尸走肉，呆呆盯着桌面上的课本，老师在讲台上说得唾沫乱飞，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林乐乐，下节课美术课啦！”下课后，同桌拍拍她的肩，“你都一天没说话了。”
林乐乐慢慢看向同桌：“嗯，那我睡一会吧。”
林乐乐趴在桌子上，她的座位靠在窗边，稍微偏头，就能看到窗外的云。
看着看着，林乐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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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师再也没有来学校上课，林乐乐再没有听到唐老师温柔念课文的声音。
娜娜的座位被悄悄搬走了，娜娜在教室里最后一点存在的东西也消失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唐老师吧！”一天下课后，班长提议道。
“我觉得可以。”几个班干部同学附和。
当班长在班级里问，有谁想去探望唐老师的时候，林乐乐犹豫了下，还是举起手。
那天放学之后，班长用班费买了一些礼品，就带着其他同学往娜娜家走去，林乐乐默默跟在最后。
到了娜娜家门口，班长敲敲门，开门的是娜娜爸爸。林乐乐发现，第一次见面时娜娜爸爸英俊挺拔很精神，而现在，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叔叔您好，我们是来看看唐老师和您的……”班长递上礼品，心情很沉重。
“……谢谢啊，谢谢你们。”娜娜爸爸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他嗓音沙哑地说。
进屋之后，林乐乐发现娜娜家里落满灰尘，凌乱不堪。林乐乐想起之前娜娜带她来玩时，窗明几净，整洁利落的家，不禁鼻子一酸。
娜娜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娜娜爸爸说，唐老师现在一直坐在娜娜房间里不出来，他已经把窗户封死，防止她跳楼。“你们的心意我会告诉她的，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就不叫她出来了。”娜娜爸爸抹了抹泪。
“好的叔叔，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班长带着同学准备离开，这时，娜娜爸爸忽然叫住林乐乐：“你叫林乐乐，对吧？”
林乐乐惊讶娜娜爸爸还记得自己，她点点头：“嗯。”
“还好没认错，”娜娜爸爸笑了笑，“你等一下啊。”说完他进了卧室，不一会他抱着一个箱子走过来，交给林乐乐，“这里面是娜娜整理好的柯南漫画书，还有一些光碟送给你。”
“叔叔，这个我不能要……”林乐乐慌忙摆手。
“拿着吧！这是娜娜给你的，娜娜要是能看到……也会开心的。”娜娜爸爸说到这，有点哽咽。
“……谢谢叔叔。”林乐乐抱着那一箱柯南漫画书回到了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摞柯南漫画书，还有一些动画片光碟。
林乐乐抬头想忍住眼里的泪，看到了放在床头娜娜送给她的皮卡丘大玩偶。林乐乐走过去，把头埋进皮卡丘的怀里，皮卡丘软软的绒毛贴着林乐乐的脸，真的很舒服。
林乐乐再也忍不住，抱着皮卡丘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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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初步调查，韩定林他们发现，方娜一家的生活和社会关系十分简单，方娜爸爸在一家饲料公司上班，偶尔加班，完成工作就会回家。而唐老师除了在学校就是回家，两点一线非常固定。
“也就是说，从被害人一家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排除谋杀。”韩定林用手指点点桌子上的资料，“而且被害人衣着完整，身体没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颈部被刀割，头部被钝器击打至面目全非，凶手为什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如果没有特别大的恨意，是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吧？”梁明辉看着手边的资料说。
“那问题来了，到底为什么，让凶手对一个孩子产生那么大的恨意？恨到杀人也不解恨，还要砸烂被害人的头部？”韩定林问。
大家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韩定林继续说：“还有，解剖时在被害人的胃里没有发现内容物，通过尸体表面特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15日晚上8点至9点。”
“晚上8点至9点？”黄成涛紧皱眉头。
“对，晚上8点至9点。目击者说最后一次在农贸市场看到被害人是15日下午3点，那么中间的这几个小时，被害人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凶手带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在哪里，作案凶器又在哪里，这些问题都要找到答案。”韩定林说。
这个凶手不按套路出牌啊。梁明辉揉揉脑壳，他的脑袋乱成一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抓到凶手。”韩定林双手撑在桌面，严肃地说。
这时，敲门声响起。“进来！”韩定林说。
一个警察开门说：“韩队，带笔和本到会议室开会！”
“知道啦！你们先干活，我去开会！”韩定林到处找笔记本，“涛子，等会我回来，咱们再去现场看看，梁明辉也跟着去啊。”
“好！”黄成涛和梁明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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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峰看林乐乐一天天总是红着眼圈，心里也很难受。这天周末，他想了想，还是敲了敲林乐乐的房门：“乐乐开门！”
林乐乐打开门，依旧是蔫吧的状态：“干嘛？”
“我带你去看方娜。”程景峰说。
林乐乐抬头看程景峰：“什么？”
“方娜下葬了，我带你去墓地看看她。”程景峰看着林乐乐说。
“……现在就去吗？”林乐乐眼睛亮了下。
程景峰点点头。
林乐乐突然转身蹬蹬蹬跑到书桌前，她拿起桌上的储蓄罐捅开下面的塞子，把里面的钢镚哗啦啦都倒出来。林乐乐把钢镚全都划拉到自己的小书包里，她背上小书包催促程景峰：“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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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峰买了鲜花，正要往公交站走，林乐乐拉住程景峰的胳膊：“我要去肯德基。”
“肯德基？”程景峰疑惑，但还是领着林乐乐去了。
“就要一盒鸡米花？”肯德基店员问林乐乐。
林乐乐用力点头，她接过装着鸡米花的塑料袋，小心护在怀里。
程景峰带着林乐乐坐上公交车，来到近郊的墓园。
冬日的阳光暖暖照在这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娜娜的墓碑就在这里。墓碑前摆满了鲜花、果冻、棒棒糖。墓碑上的娜娜笑得很好看，弯弯的笑眼，浅浅的酒窝，明媚阳光。
程景峰把鲜花放在墓前，他看到林乐乐拿出袋子里的鸡米花，放到娜娜的墓前。
“你和方娜说说话吧，她会听到的。”程景峰对林乐乐说。
林乐乐吸了吸鼻子，开始说话了：“娜娜，你给我的皮卡丘我一直抱着它睡觉，我会照顾好它，给它洗澡……”
“柯南漫画书我还在看，柯南还是没有告诉小兰他就是新一，等我看到柯南告诉小兰他是新一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还有……”说到这，林乐乐抹了抹脸上的泪，“这个鸡米花给你吃，对不起呜呜……”林乐乐说不下去了。
站在旁边的程景峰叹口气，把一直在抽泣的林乐乐轻轻搂进怀里，他对林乐乐说：“好好告别过，就不要再哭了。”
告别，真的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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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想问点事。”这天，林乐乐站在平安分局门口，仰着头对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说。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呀？”这个警察蹲下来问林乐乐。
“我的好朋友叫方娜，她被人害死了，我想问到底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林乐乐看着警察的眼睛说。
“额……”警察想了想说，“小朋友，第一，我不是刑侦队的，你说的这个案件我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第二，即使我知道，我也不能泄露案件情况，这个是需要保密的哦。”
“那你悄悄去刑侦队问一下好不好，再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林乐乐有点着急。
“不行呀小朋友，我真的帮不了你哦，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爸爸妈妈呢？”警察问林乐乐。
“你不问我自己去问！”林乐乐想要进公安局大门，警察赶紧拦住她，“小朋友，公安局不能随便进啊！”
“梁浩！你在那磨蹭啥呢！他们在文化宫要等急了！”公安局门口的马路对面，梁浩的同学蹬着自行车在后面喊他。
“你先去！我有点事等会过去！”梁浩赶紧骑车穿过马路，把自行车停在公安局门口喊，“张叔！”
拦住林乐乐的警察抬头一看：“哎梁浩，你怎么在这？”
林乐乐瞅准时机，挣脱警察就要闯进门。
梁浩眼疾手快，跑过去一把抓住林乐乐的胳膊。“放开我放开我！”林乐乐气得直甩胳膊，可是根本没用。
“小朋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被梁浩叫做张叔的警察无奈地说，“你爸妈在哪，我叫他们来接你回家。”
“不用了张叔，她是我朋友，我送她回家吧。”还没等林乐乐说什么，梁浩先说话了。
“哎呦那可太好了，你送她回家吧，我得赶紧上去干活了。”张叔和梁浩说完就进门了。
梁浩目送张叔进门，然后看向林乐乐。林乐乐又使劲甩了甩胳膊，看挣脱无望，只好撅着嘴生闷气。
“你家在哪啊？”梁浩问林乐乐。
“太原小区！”林乐乐没好气地说。
“太原小区？”梁浩惊讶地问，“你家在太原小区？”
“嗯！”林乐乐撅着嘴点头。
梁浩差点乐出声来，因为他家也在太原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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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浩小心翼翼地把林乐乐抱到自己的车后座：“你抓紧我啊，觉得颠就告诉我。”
“知道啦！”林乐乐觉得这人和程景峰一样聒噪，唠唠叨叨的嘴不停。
“你为什么要进公安局啊？”梁浩边骑车边问。
“因为我想知道，害死我好朋友的那个凶手抓没抓到……”林乐乐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不能和你说话！”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话啊？”梁浩问。
“因为我哥说了，不能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也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林乐乐说。
梁浩忍着笑说：“那你还告诉我你家在太原小区啊？”
“哎呀……”林乐乐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我看你认识警察，才告诉你的。”
梁浩回头看了一眼林乐乐努力在给自己找理由的样子，觉得这个小女孩好好玩。他逗林乐乐说：“既然你都告诉我你家在哪了，那咱俩就算认识了吧？”
“……那就算是吧！”事已至此，林乐乐只好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很快，梁浩就骑到了太原小区，他按照林乐乐的指引，把车停在她家楼下，林乐乐跳下车准备回家。
“原来你家在东区，我家在西区。”梁浩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切，谁要听你家在哪里啊。林乐乐不屑地想。“我要回家了！”说完林乐乐就头也不回地打开大门上楼了。
梁浩通过走廊的小窗看着林乐乐进了家门，心里忽然有点落寞，要是他也有这样一个好玩的妹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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