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一直静候在一旁的侍应生见状，低头快速将手中菜单重新递回桌上。
江远没多大兴致点菜了，摘下眼镜道:“照上次我来这点的菜上份一样的。”
“好的。”
侍应生退下。
过了一会儿，菜还没等上，两人倒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呦，这不是江远儿。”
尾音上扬，怪腔怪调的。
秦妤安没见过这人，可光看他周身矜贵的气质和无比熟稔的语气，也大概可以猜到一些了。
江远早就习惯顾之霖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没太在意，向秦妤安简单介绍了几句。
“顾之霖，我朋友。”
哦，锦旗顾总。
秦妤安了然，抬眸，礼貌性点头问好。
话说顾之霖原本是约了三五好友去酒吧玩玩，结果开车经过这的时候，意外看见了江远的车。
他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句“庆祝周六节”，满腔好奇。
他这人贯爱凑热闹的，更何况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江远的热闹。
于是干脆利落地撂下一众好友下车进店。
拐进门，果然一眼就看见江远人模狗样地坐在窗边。
而他面前坐着一个背影纤细的女孩子，待几步走近后，看清了正脸。
说惊艳倒也不至于，但顾之霖还是一刹那就理解了江远另眼相待的原因。
他在娱乐圈混了多年，各形各类的佳丽都遇到过，交往过的女友里妖艳挂、清纯挂比比皆是。
而见到这女孩子，他的第一印象就是——
太干净了。
看了几眼后，也还是一开始的定论。
大学生，年纪本就小，又没有化浓妆。不管是眼睛，还是脸，都干净的不像话。像空中未落的雨或雪，不见半分杂质，清透而纯粹。
笑起来眉眼弯弯，呦，还有个酒窝。
没忍住，顾之霖又看了秦妤安两眼。
“你跑这儿干嘛？”江远戴上眼镜，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要没事找事。”
大抵是仗着自己生日，顾之霖完全不惧，义正言辞道：“什么叫没事找事，我当然是有要紧事才过来找你。”
但他也不说具体是什么事，一个劲插科打诨。
“你从哪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不给我介绍一下？”
江远习惯了顾之霖那自来熟又爱八卦的性子，他懒得和他拉扯：“秦妤安，江一诺的英语老师。”
“噢，原来这位就是秦老师啊。”
走到秦妤安身边，顾之霖微微弯腰，勾着唇漫不经心道：“初次见面，你好！”
垂眸瞅了眼已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秦妤安纠结了两秒，还是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顾先生，您好。”
顶着江远冰凉凉的眼神，顾之霖朝她笑了下：“叫顾先生可太见外了。一诺是我半个侄子，你喊我霖哥就成。”
他算哪门子的霖哥？
江远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心里憋着坏，顾之霖明知顾问道：“秦老师，你和江远这是……共进——”
“顾之霖，你很闲？”江远顿了顿，忽然出声打断他。
这语气很难说这不是警告的意思。
顾之霖摊了摊手，很诚实：“我一点也不闲，酒吧里还有一堆人等着呢。江远，我居然丢下一堆人进来找你，你应该感动死了吧？”
“……”
他话音一落，秦妤安一秒低头，内心不由地对这位“霖哥”肃然起敬。
顾之霖余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接着前头的问题继续道：“秦老师，我杵在这儿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共进晚餐啊？”
秦妤安：“……”
您杵都杵了，还问个毛线？
“不会的。”她礼貌微笑，“我和江医生也是碰巧遇到了，然后一起吃个饭。”
江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没给顾之霖开口阴阳的机会，他先没头没尾地纠正了一句:“不是碰巧，是约好的。”
“……”
顾之霖神色一愣。
默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妤安也短暂地停顿了几秒。
全场唯一淡定自若的只剩江远。
他甚至还能有时间分出功夫凉凉地瞥了一眼得意忘形的顾之霖：“注意点形象。”
顾之霖浑不在意。
“正好我也没用晚餐，介意加我一个吗？”假装没有江远这个人，他装模作样地询问秦妤安的意思。
“介意。”江远面无表情地看着。
“哦。”顾之霖拉开椅子坐下，闲闲地靠在椅背上，“那没办法了，我已经坐下了。”
慢吞吞地吃了点水果，顾之霖没怎么说话了。
气氛多少有点奇怪。
考虑到他先前说有事要讲，秦妤安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想单独和江远聊。
把包放在一边，她侧身对着江远道:“我去下洗手间。”
“嗯，去吧。”
眼瞧着人都走远了，江远的目光还紧紧跟着。说着
顾之霖散漫地抬了抬眉梢，打趣道:“你哥家的客人就是这位？”
江远收回视线，面不改色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有数就行。早点离开，别在这碍事。”
顾之霖简直气乐了，摇了摇头，他意有所指道:“江大医生，你这重色轻友太明显了啊！”
“知道还不快走。”
放下手中的杯子，江远的态度相当敷衍。
顾之霖懒得跟他计较，压低了声音道:“今儿进来找你是真有点事要说，我听到风声，林家打算和江家联姻。”
江远眸色骤然一凛，皱着眉：“和我？”
“不然呢，和你哥吗？”顾之霖没忍住，撇嘴反问。
江远眉头拧得更深:“林梓若提议的？”
“这倒不清楚了。”顾之霖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过我猜测多半是这个原因。人一千金大小姐因为喜欢你，转头去求自己的爸爸帮忙也可以理解。”
垂下眼睑，江远脸上没什么情绪，语气也依旧平静：“是哪里给了林家天大错觉，让他们认为我会接受所谓的家族联姻。”
顾之霖抬了抬下巴，笑得很欠扁：“我看你大哥蛮乐见其成的。刚那姑娘你大哥还没见着吧，他可是一直担心你终身孤寡的。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个胆大主动联姻的，各方面也都很优秀，他可不得高兴坏了。”
这话说的实在。
江远的大哥江景川，年少有为，驰骋商场多年，从未在众多尔虞我诈的厮杀里落于下风。
顾之霖不常和他大哥打交道，但也知道江景川这人吧，性格执拗又古板，行事作风犀利毒辣，唯独对亲弟弟宠的没边没际。
“我大哥近几日公司有事，回家都很晚，他们两人没机会碰面。”
听江远说完，顾之霖眼角带着调侃的笑意，老神在在地说:“你认真的啊？不会已经开始交往了吧。”
“还没有。”江远声音缓下来:她比较害羞，再等等。”
这他妈是要腻死谁。
“行，您老霸气。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走了，在这祝你俩“周六节”快乐啊！”
该带的话带到了，顾之霖不愿在这当电灯泡，心情很愉快地提步离开。
秦妤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顾之霖已经走了。
江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回到座位，她刚想说些什么，服务员端着菜上来。
卖相极佳的菜品一一被摆放在白色的餐桌上，配上橘黄灯光的点缀，令人垂涎欲滴。
思绪顿时被打断，秦妤安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她抬头，握着刀叉，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江远。
一句话也没说，可满脸写的都是“我可以吃吗”。
松了松领结，江远好脾气地笑笑，摆手示意她可以开动了。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秦妤安的注意力开始跑偏，咬着勺，她问：“你们医生的手都是这么好看的嘛。”
看她一眼，江远放下叉子，淡淡开口：“不全是。”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答，秦妤安默默吞下了后面的彩虹屁。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总觉得江远这语气多少是有几分骄傲在里头的。
两人吃完饭，已经是晚上7点多。
周六的晚上，霓虹灯明亮，街道繁华一片。
路上穿梭的行人很多，江远没有开车，两人沿着天桥散步，秦妤安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
月亮高挂，夜空中散落几颗星星。
下了台阶，江远慢下脚步，不紧不慢地问她:“你现在住哪，等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秦妤安步子一顿，目光微微闪烁了下，抿紧唇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
“住的蛮近的，十几分钟就到了，就不麻烦你了。”她补充道。
江远平静地和她对视，没发表意见。
呃。
秦妤安忽然有些心虚，默默移开视线。
江远还是沉默。
秦妤安抬头，小心翼翼觑了一眼他冷冷的表情。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商用电子大屏幕，极其生硬的转移话题:“江医生，你看！那边大屏幕在播什么？”
江远凝视她，纹丝不动。
“……”
十几分钟后。
秦妤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车窗门只关了一半，夜风呼啸，她艰难地抓住狂魔乱舞的头发，偏过头对江远说:“在学府路右边第一家家小超市停下就行了，我住在五楼。”
学府路位置较偏，这一块的老式居民楼外表都相对破旧。
掉漆的墙面透露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每一层的窗口处都挂着长长短短衣物，有的还在往下滴水。
把车开进秦妤安住的小区停稳。江远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江医生，谢谢你送我回家。”
解了安全带，秦妤安躬身钻出来，理了理头发。
站在车旁，江远垂眸，不动声色地看她:“不客气，明天见。”
秦妤安顿时喜笑颜开：“嗯！明天见！”
盈盈眉眼像今日的弯月，干净通透，带着几分光亮，漂亮得惊人。
指了指楼上，她道:“我先上去了。”
江远点头。
慢慢悠悠走了几步，并没有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秦妤安似有所感地回头。
和江远平静的视线撞上后，她笑了，双手在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没敢看江远的表情，她转身“嗖”的一下跑走了。
楼下
江远还靠着车窗站在原地，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大概过了一分钟吧。
他突然故作矜持地垂头整理了几下袖口，借着低头的契机无声地笑了下。
等到再抬眼时，他眉梢眼角的笑意便完全藏不住了。
秦妤安住在五楼。
出了电梯，她才发现楼道廊很黑，乌漆漆一片。
走了几步，有些许光亮。
应该是有几盏灯坏了，到了家门口，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凭借微光在包里摸索钥匙。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重且急。
秦妤安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就没太注意。
可没过几秒，那人加快了速度。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中那股浓郁刺鼻的酒味也飘了过来。
下一秒，身后有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
秦妤安倏地扭头，条件反射地拿手机去照。
一张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脸映入眼帘，眼神晦暗浑浊。
血液凝固，秦妤安被吓得够呛。
她后退一步，死死握住手机，满脸戒备：“你是谁啊？”
男子又走近几步，一身的酒味，目光也迷离。
“美女，你住这啊？”他咧着嘴，笑得猥琐:“我怎么没见过你。”
秦妤安险些没站稳，手抖脚也抖。死咬住唇，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哆嗦着拔高嗓音警告:“这里有监控的！你……你别……过来！”
那男子不依不饶地靠近，酒味愈发浓重:“别怕啊，我是好人。”
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秦妤安偏过头，不受控制地后退好几步。
背抵着墙，她手忙脚乱在包里翻找钥匙，可越急越乱，包里头的小物品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面对陌生男人越靠越近的恶臭气息，脑子里一片懵，除了惊慌失措地逃，她再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醉酒男言语纠缠了几句没得到回应，面色阴下来，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扯秦妤安的衣领阻拦她逃跑的意图。
动作粗暴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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