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聪明吃大苦头
新年，初二。
午时三刻，吴家的宴会厅中，一位四十出头，肥头大耳的胖子坐在主位上，旁边依次是老村长、吴度和吴度的小儿子吴运。小王睿端着酒壶站在胖子的右侧，专门负责给胖子斟酒。
这位胖子姓单名垩，字有报，乃是本县县令。本县百姓私下都传他是“酒中色鬼，色中饿鬼”，故而送了他一个“双鬼”的号。
四人边吃边聊，很快就聊到了朝廷变法的事上来。老村长借机问道：“单大人，听说朝廷最近颁发了新的吏制整顿法，十分严苛，这可如何是好呢？”
胖子一脸不屑的道：“嘁，管他什么朝廷法令，只要到了我朝阳领都得换身皮！还记得去年的那个什么狗屁春雨令吗？允许男女同学就罢了，竟然还允许平民与贵族同学！结果如何？嘿嘿，放心，天塌下来自有傀亲王顶着，我们只管尽情享乐就行，无需操心那么多。”
老村长道：“这个我懂，不过我家运儿如今在王城令尊门下效力，只恐过不了这关啊！”
胖子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父亲自然会全力保他的，不然岂不坏了我父亲的名声？”
老村长道：“若在以往，老朽自然放心。可是如今朝廷变法革新之心十分坚决，朝野上下无人敢阻，老朽实在放心不下啊。”
胖子道：“既然这样，那我写封信给我父亲，让他务必全力保住吴运，你看这样可好？”
老村长大喜，举起酒杯，道：“那就多谢大人了，老朽感激不尽。请大人满饮此杯。”
……
酒宴结束，送走单县令后，心情很好的吴度对小王睿道：“你今天的表现不错，这桌上的剩菜剩饭都赏给你了。”
饿着肚子站了一个多时辰的小王睿早已头晕眼花，闻言立即扑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吴度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小王睿正吃着，吴姑忽然来找他，对他道：“我大爷爷找你，你快去。”
小王睿道：“哦，我知道了。等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去。”
吴姑又道：“大爷爷说，他终于想起了那套引气入体的法诀了，要教给你。不过你只要装装样子，哄他开心就好了，千万不要学，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万一错漏了一两句，可能会要人命的。”
“不会吧？”
“是真的！我哥哥就不敢跟他学，对他的话也从来不信。”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谢，你是我的好朋友，告诉你是应该的。”
“对了，你哥哥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我哥哥立了大功，被祖师爷亲自收为记名弟子。祖师爷要他留在山上修炼，一年内不准下山，所以连过年都没有回来。”
……
在小王睿居住的柴房中，他正和痴老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双目微闭，不时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看对面的痴老。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大骂声：“小兔崽子，连洗个碗都洗不干净，真是个废物。你说你除了像猪一样会吃还会干什么？”接着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然后老妇人余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痴老睁开眼，扭头看向老妇人，诧异的道：“余妹，你在说谁呢？”
老妇人看见痴老十分惊愕，马上怒气全消，慌慌张张的道：“啊，没有，我，我走错门了。”说完急忙关门退了出去，但不一会儿又推开门伸头进来，对痴老道：“相公，你刚才叫我什么？”
痴老道：“余妹啊，不对吗？”
老妇人眼角泛起泪光：“相公，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痴老怒道：“你这疯婆子，要哭到外面哭去！我要教报儿修炼，别来打扰我们。”
老妇人狠狠地瞪了小王睿一眼，然后乖乖的退了出去。
小王睿发现，只要有痴老在，吴家人对他的态度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恶言恶语全消，有时还主动对他示好。他的小脑袋马上活络起来，一个大胆的主意开始在他脑海中酝酿。
痴老又扭过头来，一脸期盼的问小王睿：“怎么样？有没有感应到天地灵气往你体内钻啊？”
小王睿牢记着父亲“不学术道”的教诲，因此刚才只是装模作样的摆出打坐练气的姿势，其实并没有用心去感气，引气，此刻闻言不禁有些心虚。他只得小声道：“没，没感应到。”
痴老不禁脸露失望之色，但马上又笑着道：“没关系，只要你坚持每天按我教你的引气入体之法去做，总有一天会觉醒成为术士的。暂时我们就先学武吧。”
小王睿喜道：“好啊，我最喜欢学武了。”
痴老道：“武道与术道相反，它修的不是外气，而是内气，也叫真气。真气其实就是肉身中储藏的一种用于生长肉体的能量，它来源于我们每天所吃的各种食物，经过肉身的转化后储存在肌肤中，然后通过骨髓和血液缓慢释放出来供身体生长之用。所以修炼真气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从肉身中提取这种能量并储存到经脉中的过程。适当的修炼有助于加强肉身的转化和储存能力，因此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但是如果修炼过度或者方法不当，都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比如长时间修炼之后没有及时的进食补充身体，还有，在生病受伤的时候、饥饿寒冷的时候或者其他身体状况不佳的时候，都是不宜修炼的。”
听到这里，小王睿惊喜不已，立即道：“好，我要学，你快教我！”
晚上，小王睿在痴老的指导下，装模作样的修炼了一会儿，然后对痴老道：“爸爸，我饿了。”
痴老顿时眉开眼笑，兴奋之极的道：“你竟然这么快就能成功的提取真气了，真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啊！饿了不要紧，爸爸这就给你拿吃的来，你等着。”
不一会儿，痴老就拿来了许多好吃的食物。小王睿一边慢慢品尝着一边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
接下来，小王睿又得意了几天。但紧接着，他的美梦就被击碎了。
这天夜里，小王睿正在草垛上睡觉，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将小王睿惊醒。他睁眼一看，只见柴房的铁制大门倒在地上，吴度提着灯笼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紧接着，吴度扔掉灯笼，大步冲进屋来，二话不说就将小王睿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揍完之后，他才恶狠狠的对小王睿道：“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买来的奴隶，是最卑贱的牲口！我想要你活，你才能活，不想要你活，随时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小兔崽子，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玩心眼，你还嫩着呢！你给老子听好了，马上停止你的小伎俩，不然以后你吃多少进去，老子就让你吐多少出来，不信你就继续，咱们试试看！”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次，小王睿在柴房躺了大半个月才能起身。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学好武功，然后将吴度狠狠的揍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这件事成了小王睿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在他日后的成长过程中产生了重要影响。
这期间，只有痴老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小王睿心中感动之极，终于将他视为父亲般的存在，并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学好医术，治好痴老的疯病。
吴姑也时常来照顾他，每次都会偷偷带些吃的来。小王睿对她也十分感激。
病愈当天，晚上子时之后，小王睿在自己的柴房中开始练习起已很久未练的天狐步法来。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天狐步法失灵了！他不敢相信的练习了大半夜，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仍不死心，又坚持练了一个星期，仍然一步也用不出来。
最终，他不得不放弃，转而将主意打到了痴老的身上。
“眨眼剑法，以快为要旨，只攻不守，务求先发制人，以快制敌……”
“那，要是敌人的速度更快，该怎么办呢？”
“那就马上逃跑！”
“可是跑不过人家怎么办？”
“那就只有投降或者等死了。”
……
当小王睿向痴老询问有没有非常厉害的可以跟人打架的武功时，痴老马上就教了他一套眨眼剑法。而此时的小王睿，也早已忘了吴姑对他的警告，认真的跟着痴老学武。但可惜的是，他早已经脉尽闭，注定无法进行任何修炼，这一切努力，终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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