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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米记的燕子


  四叔醉在米老板的酒里,温软甜糯。

  而外面,赶集的人也不忙着回去了,都围在米记前面。

  “这时怎么了?”四婶拉着一个熟人问。

  “秀,你家那个癫子,和米老板在里面呢。”

  罗秀只觉得天旋地转,找不着魂了。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昏过去,但还是耐不住灵魂深处的拉扯,她终究还是倒下了。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地狱的召唤,她却是轻松的。就算是下地狱,也比活着强。

  不多时,米家的人来了,带头的是个拿着锄头的阔脸汉子。

  “开门,开门,你这不要脸的寡妇,占着米家的房子养野男人,我九叔尸骨未寒,你竟坐车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那汉子拍打着门说。

  就在米家人要破门进去,而我万家,大坝甚至是新园的一支,也赶来了。尽管血缘不是那么亲近,尽管面对如此抬不起头的事,他们还是来了。我二伯抄着一根扁担,就那样压了上去。在这个父亲老迈,大哥不在的时候,尽管是一介书生,尽管锄头都拿不稳的二伯,还是站了出来。

  万家和米家,这两个被灰千山脉阻隔的两大家族,在动荡的年代已久保持着和谐关系的家族,终于是要拉开架势比个高低了。

  就在两族人推推搡搡吵得不可开交时,门却开了。米老板面色红润,穿着酒红色长裙,披头散发往东跑去。

  “哈哈哈,你们这些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就我两个明白人。哈哈哈。”

  这话触怒了米家人,这场在黔城县引起一时轰动的聚众斗殴事件拉开了帷幕。

  镇长书记恰好在县城开会,整个干溪没一个主事的,几个小干部看着两族人红着眼,女的跑进去打电话,男的混在人群里。

  等到县里来人已是一个小时后了。他们到来时两族已停歇了,因为某个米记好事的后生进去抓奸夫,却满脸煞白爬了出来。

  四叔死了,死在米记的酒缸里,嘴角却是快活和痛苦的两种对立的感情。我斗胆猜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人生最为自由和快活地一幕,或许只是一秒;又或许是他受到了灵魂的谴责,就在这种快活与痛苦中,他结束了自己无声的一生。

  这次族斗所幸没有大的伤亡,两家本是世交,在我大爷赶到给二伯和米老二一人一巴掌后,彻底停了下来。

  县上的领导也下来了,我隔得远远的看见我大伯混在人群中。他又高又胖,很是好认。大伯那时候已经是人事局局长了,尽管这件事情和人事局并没有多大联系,他依旧是来了,是多么可亲啊。

  一个穿灰蓝色呢子服的年轻小伙子把身上挂着伤的都请出来,站在米记前面,一个看起来是大领导的人在前面训话。大伯绷红了脸,别过头,不愿去看这些不争气的万家人;又或者他把墙外那棵歪脖子树当成了万恶的罗家人,严肃地审问着。

  “王珊是谁?”那个小伙子站在米记的石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问,“谁是王珊?”

  “米老板往东跑了。”人群中有人说。

  “我问王珊是谁?”

  “王珊也往东跑了。”

  “米老板又是谁?”

  “米老板就是王珊。”

  那小伙子气急败坏地跳下来,带了几个人往东去了,刚到新立的木牌子下,他折身回来,问:“刚才那个人跟我来。”

  半小时后回来了一个年轻人,不是之前那个,他跑到那个领导面前,低声说了句话。

  “老万,你留下处理这里的情况,我过去看看。”领导说。

  我看到大伯脸色煞青,我敬爱的大伯一定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偏袒自己人,不能处理好这件事。

  那领导想了想,又说,“你也跟我来,老陈你留下。”

  大伯脸色恢复了红润,他要去做更重要的事了——这干溪有多少田埂他都一清二楚,给大领导带路能让事情处理得更快吧。

  不多时传来消息,米老板淹死了,就在米酒死的那截河道。她穿着红裙子,嘴角抿着笑。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领导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上车了。我看见大伯依依不舍的透过车窗往外看,他一定是看见了他父亲落泪的样子;他还看见了我朝他笑。大伯把脸别开,我知道他是来的仓促,没给我这个最小的侄子带点糖果,他愧疚了。

  县里一行领导走后,书记站到米记台阶上,说:“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闹得两族人不愉快。此事不追究责任,死者自行收敛。”

  我很差异这样的判决,尽管那时我不足十岁,但我也依旧很难理解。

  “那我家的人白死了?今天我要讨个说法。”米老二吵着。

  “不行,这事不算了,我万家照样不服。”

  “这是领导的意思,”书记觉得不靠谱,又补充道,“米老板和万老四是殉情而死,众人都可当见证。至于斗殴,是米老二和万老二的误会。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

  米老二摆着手往后退了,二伯叹了口气,也摇了摇头,

  我这时对大伯的敬意更是深了,他是多么可亲呀,他和领导离开就是为了给万家洗脱罪名。即便是判决米家,我们万家也得有人跟着受罪。他是多么无私的一个人,默默地为家族做出这么多,却不告诉大家。或许除了我这个闲人,没一个大人看到他默默的奉献。

  干溪的集市到日暮才散了,本来有序的平和的日子,被这件无序的不光彩的事给影响,生活是有序还是无序,谁也不知道。

  晚归的燕子叽叽又喳喳,终于飞回了米记房梁上的巢。他们有序的日子也被我们所打破,这只是开始。第二天米记就被拆了,鸟巢被震落,那对可怜的燕子,守着还不会飞的雏,被双双打死。他们是无辜的,只是这场风暴的局外人,却蒙受了莫大的冤屈。雏鸟被顽童捡走了,是死是活不看天意——他们注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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