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一届干溪美人
在这个炎夏，整个干溪都沉浸在美人选举带来的氛围中。各家的孩子依旧不懂这些，还在黑洞河戏水。
“万世玉，走，我们去玩。”二哥万世远远地朝我挥手。
“我不敢去，妈妈不让，我还是去找青青姐玩吧。”我很是想去，咬着嘴唇说。
“那你去找青青吧，真的养成女娃娃了。”二哥摸了摸我的小辫子，说，我找罗宝去。
我来到了二伯家，万青青在沏茶，二伯坐在藤椅上打盹。
“嘘！”万青青朝我比划道。
我朝万青青招了招手，万青青蹑手蹑脚过来，说：“我们去竹林玩。”
“你不闷吗？”
“闷。”万青青把玩着竹叶，说。
“那就不做了呗。”
“还有几天就到时间了。”万青青低声说。
“你才多大，又不是小孩子的比赛。”
“可是没人。”万青青放开竹叶，看着我，说，“爸爸那么不容易，我不想让他失望。”
“还有大姐呢。”
“大姐回不回来还说不准。”万青青坐下，看着我。
“你问了吗？”
“爸爸打电话问了，”万青青抱着下巴，说，“大伯说大姐很忙。”
“都放假了还忙什么。”
“不知道，反正很忙，”万青青说，“大哥高考成绩出来了。”
“考上大学了吗？”
“不知道，”万青青不耐烦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那我不问了。”
“来看姐姐沏茶。”万青青拉着我。
“不必了，”二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说。
“爸爸，我再也不偷懒了。”万青青小声说。
“好孩子，和你无关。”二伯宠溺地摸着万青青的头，说，“参加这个‘干溪美人’得年满十六。”
“那我不是还得等八年啊。”万青青嘟囔着。
“现在四年一届，再等几年就是了。”
“那我们万家谁去？”我急着问，“四婶行不行？妈妈说万家的媳妇儿也可以。”
“哎，现在的规则是没结婚的姑娘。”
“大姐真不去？”我又问。
“万世玉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万青青说。
“你们大伯的意思是，这种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世淼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时候开始呢？”
“还有三天，县里一个领导也要来。”
“不会是大伯吧？”
“不知道。”
三天后的清晨，我早早得起来了，准备去看一看这场盛会。我听说过多少美人的故事，也对这个干溪的传统充满期待。
“我先做饭，你去叫一下你二伯他们，我们全家一起去。”
我叫了四婶，叫了万世川。叫了二伯，叫了万青青。
我草草扒了饭，就在院子里等。
“玉儿，你再吃一点。”
“我吃饱了。”
“玉儿，你不要闹，再吃一点。”
等了好久我才等到了万青青，他穿着青色裙子，像一株茶树。
“我爸不去，”万青青说，“他说去了也是白去。”
“玉儿，青青，你们先去，我喂了猪再来。”
“那我们去喊万川。”
“我也不去，妈妈说今天得去后山除草。”万世川耷拉着头说。
“四婶，你刚才说了去的。”我不依不饶说。
“那万川你就跟着去，不要到处跑，”四婶拿着刀在石头上磨，说，“你问问奶奶去不去。”
“好。”万世川笑着，去屋里问三奶奶了。
这是一场绝对的盛会，在青龙湾小学的院坝上，熙熙攘攘挤着人。我们三个仗着身子小，好歹挤到了前头。
“怎么还不开始？”我问。
“急什么，要等到九点呢。”
“‘干溪美人’以前都是万家和王家举办的呢，参选人也是各家推举，结果都是万家和王家包了。”
“是了，那时候万家的茶美人和王家的豆腐西施，听老人说那叫一个美，简直是仙女下凡。”
“老人？谁给你讲的。”
“我爷爷。”
“你爷爷多大？”
“七十二。”
“那他也是听老人讲的。”
“你是谁？”
“我是米家米老五。”
“米家镇的人也过来看热闹？”
“现在我们米家镇也能参加了，以前是没我们米家，我们米家的酒美人一来，还不包圆？”
“米家的米美人吧。”
“你又是谁？”
“我是看热闹的，不过我一个邻居也来。”
“你邻居谁？”
“李家。”
“关你什么事。”
“走着瞧，看看是干溪出得多还是米家镇。”
“怎么还不开始，都这么热了。”我嘟囔着。
“你是谁家的娃娃？”那个李家的邻居问。
“我是万家的，大坝万家。”我脱口而出，万青青扯了扯我的衣服，瞪了我一眼。
“哟，万家的娃娃，这个妮子是要参赛？”米老五调侃说，“万家的人很能啊，自信满满派个娃娃来，哟，还有个假姑娘，这是俩啊。”
“米老五，别欺负娃娃。”这时候过来一个男子，白白净净，方方正正，穿着白西装，像块豆腐。
“哟，是王二哥，来来来，吃烟，”米老五拿出一盒纸烟，敬给来人，又给他点上，“上次我说的事，你给王大……”
“再说，再说，今天我是来看我闺女参赛的。”那人忙摆手打断了他。
“您闺女就是子薇吧，豆腐西施，我见过，干溪镇上数第一。”米老五翘起大拇指。
“这不是我吹啊，我家闺女那是真的，就连我家历史上的豆腐西施也没一个比得上。”
“子薇可有人家？”米老五问。
“还没，不过他大伯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
“来了来了，”米老五说，“车上的不就是子薇他大伯？”
在我们两个镇的人翘首以盼中，几辆车停了下来，打头的是一个和王豆腐长得七分相似的人，穿着黑西装，应该就是县上的领导了吧。
“下面我宣布，第一届‘干溪美人’正式开始，下面由县委副书记，王副书记剪裁，致辞。”
鞭炮声响了起来，我没听清那个黑豆腐说什么，拉着万世川跑开了。
“玉儿，别带万川去捡鞭炮。”万青青喊到，“玉儿，你看看大伯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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